?妖猎天下之万妖朝宗（卷三）（夜雨观山）
第一章 马不停蹄
宫殿里面人流汹涌；金碧辉煌的极乐宫倾颓了半壁红墙，门前人山人海，哭声一片。一具具尸体从宫殿里由兵卒搬出，这次平息崇明叛乱，不少不死龙族贵族中的精壮汉子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翌日凌晨，众人将死者安葬在皇人山顶。哥令辉亲自将摩崖鹤老挖心掏肺，以慰藉死者在天之灵。不死龙族全族悲恸，哭声响彻水下群山。
中午时分，不死龙族在金碧辉煌的不死龙宫上召开长老会，推选新的族主。大巫师祖荣亲自用“通明幻境”调离出龙儿体内龙珠的景况，再现当日无蝶宫主临死托孤的一幕，众长老再次痛哭流涕。而庆阳长老以“英明慈爱，独识大局，处变不惊，镇定斡旋，坚强表率，指挥若定”为由，推举哥令辉长老辅佐族长。众长老纷纷同意。龙儿最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登基国主之位，成为不死龙族有史以来最小的族主。
长老会论功行赏，拔擢拔云楚等人为将军。孔雀、敖远、敖月等人，也被长老会授以“明智长老”之称，外族人任长老，开不死龙族千年来从未有过之先例。
这时孔雀才向众不死龙族说明，梦蝶并未登上妖族家主之位，只是当时为了对付崇明等人的权益之计，让祖荣大巫师用幻术做出来的假象。不过通过敖远传来的口信，此时梦蝶在突然从妖族天牢里逃出的青初等三大主事帮助下，开始带领小部分妖族组成“银月盟”，在西南一带与心魅正式决裂，双方已数次交战。不死龙族长老会决议后决定出兵支持梦蝶，条件是答应让不死龙族重新回归妖族。孔雀以银狐族驸马身份，单方面答应了不死龙族的条件。
猎风阵阵，吹荡起孔雀身上的玄色衣衫。站在冰原上，孔雀望着眼前泪水涟涟的鲛女流苏，心里不由得被感动。
冰原上丁丁当当响起泪珠敲击冰层的声音。鲛女泪珠，一见空气便能化作晶莹珍珠。流苏手里捧一件光彩夺目的珍珠锦袍，锦袍外面镶嵌满了细密的耀眼珍珠。她轻声道：“这是我亲手绣的‘晨光战袍’，上面珍珠全部来自妖兽身体，对于抵御攻击和运行功法都有增倍效益。你穿上它后，可不能忘了我……”
阳光穿过稀薄的白云，投射入孔雀眼睛里，他只觉得眼睛微微刺痛，温柔搂过流苏，在她背后拍了拍，轻声安慰：“傻丫头，我此去大魏是有事要办，又不是送死，哭什么哭！”
敖月将流苏从孔雀身边拉了过来，取笑道：“你这丫头，思春了不是？就不怕以后他娘子当了妖族家主，吃起陈年老醋来，将你拿了去？”
“不怕！”流苏竟似当真了，噘着嘴巴低声道：“梦蝶不过是比我早认识他几天……凭什么一人霸着他。”
“孔雀长老，现在刚好起了北风。快上来吧！”
无际的冰海上停泊了一艘三丈多长的白玉小船，船身皆由海底最轻的蝠翼兽骨骼所制，能在弱水沉浮。云楚在阳光下袒露出精壮的身体，向岸上的孔雀喊道。
“丫头，让他去把。如果真是你的，他日后也必定会与你相遇。”敖月在流苏耳边幽幽道。
“孔雀，相信不久妖族就有一场大战。敖远对你可是很期待啊。梦蝶也想念你得紧！”敖远高声笑道。
“我已成了银狐族驸马，当然不会置身事外。”孔雀笑道，“到时候见了敖兄，可要痛饮千杯！”说罢，孔雀看天上风向，北方乌云正迅速卷来。他又抱起龙儿亲了亲，龙儿哭得稀里哗啦，脸上的鼻涕眼泪全都擦到了孔雀脸上。
那灵猴小金在孔雀身后，不停对龙儿做着鬼脸，龙儿很快又破涕为笑。孔雀又跟人群中送别的哥令辉长老寒暄几句，刚要转身上船——
“孔雀长老慢走，庆阳有一物相送！”远远的，那庆阳身形如一道流烟，转瞬间来到孔雀面前。他手里捧着一方玉盒，恭谨地递向孔雀。
“这是……”孔雀疑惑道。
“这是崇明那贼子的千年内丹。不死龙族对孔雀长老送前无蝶宫主之子回归龙族甚是感激，这东西可以增加孔雀长老‘八门玄法’的进阶。还望孔雀长老笑纳。”
孔雀听了心里欣喜若狂，表面上依旧托推了番然后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这种妖族的千年内丹，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虽然直接吸收内丹，内丹中的大部分元力会在吸收的过程中悄然消失，但是起码也能吸收相当于内丹丹主真元的十分之一，越是精纯的内丹吸收的功效越大。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云楚，你可要将孔雀长老平平安安送到柔然！”哥令辉在岸上远远挥手作别。那边云楚拍拍壮实的胸膛，向哥令辉长老信誓旦旦地发誓保证。
跨上船舷，孔雀回首看岸上熟悉的众人，眼睛不由湿润了。
“孔雀，你可不要忘了我！我……我只要你心里有时能惦记起……就够了！”流苏娇颜梨花带雨，向孔雀杨帆远去的船只悲声道。
千里之外，幽密的森林里气候湿润。两个白衣少女迎风俏立茂盛的树冠之上，阳光温柔地打在如花娇靥上。
“烟萝，孔雀启程了吗？”
“梦蝶家主，孔雀已经动身了。我留在他意识之海里的分身，能够清楚感知他的一举一动。”
“那么我们也动身吧！去叨扰下峨眉山那帮老尼姑，给心魅添点晦气！”声音方落，窸窸窣窣响动四起，无数妖魅的身影从树林里冲天而起，直扑峨眉金顶。
孔雀所坐的小船如离弦之箭，高速度下船底几乎是贴着浪花在飞速前行。墨绿色的水线下，十二个蛟龙战士，六人为一组，轮流在水底用身躯推动小船前行。六龙之力何等巨大，再加上北风急劲，小船几乎一小时行数十里。
孔雀近日里，由于内丹已成。身体可以运用丹田元力，御风而行。但是御风飞行所要耗费的精力非常庞大，北海浩瀚，以孔雀目前实力想飞过北海甚是困难。而如果从水下，即便是孔雀拥有避水珠，这流水阻力甚大，行路更是艰难。恐怕如此一来没有几个月到不了柔然。
向南一路飞驰的过程中，天公作美，一直风和日丽。唯一让孔雀觉得美中不足的是，云楚这人虽然忠心耿耿，但沉默寡言，想来是在哥令辉府邸里养成的习惯，让孔雀倍感无聊，而小金叽叽喳喳的虽然活泼，但又听不懂兽语，孔雀只能随时将天母巡河板拿出来翻看，或者吹吹洞箫以解寂寥。
蒙古高原，阿尔泰山山脉脚下的呼和草原上。千里牧场上长着一色青翠的酥油草，清清的溪水沿着两岸的草丛在漫流。在太阳下，那点点水泡似的毡房在闪烁着白光，数也数不清写着“鬼”字的水蓝色旗帜风中猎猎。
众多的毡房中，其中一顶淡金色的蒙古包格外显眼。
“凤凰，吉仁台又向你探听我的口风了吗？”金色蒙古包内，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没有，但他有叫我向宗主转达一句话——”一个蒙着黑纱的黑衣少年跪在地毯上。面前的老人背对着她，身材瘦而高，宽大的袍子显得空荡荡的。他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然感觉如泰山屹立，散发出的强大威压。
“说！”
“他说，二桃可杀三士。”凤凰的声音听不出有任何感情波动，冷漠而喑哑。
那老人昂首望天。这个蒙古包与众不同，包里的毡布竟是用的黑色毛纱编织，四角用红柳木钉固定住，所有的光源全仰赖桌上的那盏油灯。老人咀嚼了这话半天，良久，一字一顿道：“这愚物居然也知道‘二桃杀三士’？恐怕他只是想我退出竞争吧！他身边是不是有个叫应方回的汉人？让那汉人消失！”
“碍手碍脚的跳梁小丑，也想阻拦我的计划，哼！”
“宗主放心，后天，世界上就没有叫应方回的人了！”凤凰冷冷道，说罢，身影一阵模糊。
“别走！我叫你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刚才，我察觉到遥远的北方，大魔主来了！”老人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宗主是说——‘他’？”凤凰瞳孔紧缩，古波不井的心田泛起一道涟漪。
“对，只是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应该是他身体里的佛心干扰和他力量成长迅速之故。”老人缓缓道。蒙古包里氤氲着檀香白烟，如若流水。
“我该怎么做？宗主，是去杀了他吗？”
“当然，但不是现在。至于杀应方回，让‘影子’去做就可以了。你现在力量还不完美，你还没有完全体会到‘鬼’的力量精髓！‘他’嘛，机缘一到，你们自然会相见！”
“是！宗主，我先告退了！”
室内光线一阵扭曲，凤凰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消失了。
“冒顿单于，现在可以出来了吧？”老人悠然道。灯光下，地面上被拖长的影子竟然慢慢站起。如一张纸片逐渐血肉丰满，一个身材魁梧，额宽面长的汉子显现出来。
冒顿哈哈笑道：“‘鬼道宗’果然神妙，若是这影身密法能够用在我千千万万匈奴战士身上，岂不所向披靡？”
“单于说笑了。这密法极其耗费灵力，就算是我，一瞬间也只能让百人隐形，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老人话题一转，“单于找我来，可是商量吞并契丹部族之事？”
“快人快语，正是此事！巴达的契丹虽然和我们结盟，但仍如我眼中钉肉中刺一样。而且不把他们并过来，称霸天下永远是句空谈！”
“单于这副身体怕是要换了吧？当年，你得了不治之症，要我用‘移体’大法帮你换一具年青身体。几十年过去了，单于依旧是雄心不减啊！”
“唔，是该换换了。第一次换身体是十八年前，第二次是九年前……上一次是三年前，怎么这些身体使用周期越来越短了？”冒顿一按手臂上的皮肤，陷下去一个深洞，好久才平复。
“‘移体’大法本就是件有伤阴骘的事情。单于魂灵已经渐渐磨损了，只是靠一股英雄勇猛之气在撑着。过几天我召集门徒帮单于做法，应可助我主天上的主命狼星重现光明。”老人淡淡道。
冒顿眼里精光一闪，笑道：“如此甚好！到时候我一统天下，就立‘鬼道宗’为国教。定会让百响宗主的徒子徒孙遍布天下，所有的善男信女都会歌颂宗主你的名字！哈哈哈！”狂笑几声后，他狠狠道：“吉仁台那家伙居然不上当，不过他也料不到宗主是我们这边的人，就让他和哲别去为多勒草原狗咬狗吧！他们两个早就看彼此不顺眼了！”
多勒草原位于阴山山北，其实只是几片大的草场组成，处于大魏国和冒顿的柔然势力交界处，乃兵家必争之地，地域敏感，连年烽火不断，虽然水草肥美，其实牧民很少来此放牧。经过十几年休养生息，冒顿一不小心竟让自己手底下的轮郭旗的吉仁台和奈曼旗的哲别势力扩张起来，现在已是羽翼渐丰。他故意让出多勒草原给两个雄心勃勃，肆意扩张的属下争抢。为了不让他们识破让其两虎相争的意图，并特别授意“鬼道宗”的百响宗主加入争夺中。果然，两人都不知不觉进入了精心安排的瓮中！
昏黄的灯火下，百响瞥了一眼目露狠色的冒顿，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孔雀啊，我倒是很期待，你和你的影子，谁会更强呢？”
多勒草原上，一条孤寂的身影被夕阳拉长，倒映在清澈的河流里。那人身后一只金毛猴子见溪水清澈可爱，呜呜怪叫几声，喜不自禁跳进河水里。
“小金，别调皮了。快点上来，我还要赶路！”
这一人一猴，正是孔雀和灵猴小金。云楚送他们至柔然国境的海岸线就返回极北了，数千年的恩怨，导致妖族并不喜欢和人族打叫道。
这三日来，孔雀夜间飞速奔驰，白天时候，唯恐自己惊世骇俗的脚力吓坏牧民，倒有一半时间是躺在草原上睡觉。而且这里是鬼道宗的天下，孔雀一进草原里就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危险的魔气。那魔气与大魔主给他的感觉极其类似，是一种死灵之气。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他白天尽量行事低调。
气节已进入清秋，草原上青草渐黄。孔雀向牧民买了套平日里的柔然马袍，又故意将自己脸蛋抹黑，涂了些许牛羊油在袖口。小金通常出来玩耍一段时间后，就被他塞进了乾坤袋子里。
走在夕阳下的孔雀，看上去和任何一个柔然普通旅人没有两样。
“驾驾……”希律律的马嘶声从旁边传来。几匹青头大马从孔雀身边飞驰而过。突然，一匹经过的马上传来微咦的声音。那几匹本来经过的马匹，又调转过头，横在孔雀面前。
“大哥，这小子怎么这么面熟？”说话之人声音像是砂石磨地，刺耳难听。那人呢面目凶恶，穿着藏羚羊皮袍，脚蹬一双牦牛皮靴，穿着整齐干净。其他几人都跟他一般打扮，显示出他们在草原上颇有些地位。
“阿扎巴，这人好像是那秦淮河上，我们扬依少主认识的少年。是不是？”
“唔，听你一说，好像真有几分相像。少年，你可是大齐人氏？”那阿扎巴在马上好奇的向孔雀问道。
孔雀倒是认出这几人来了。原来这五个马上的虬髯大汉，正是那胡女身边的随身侍从，他在大齐国时候见过几次。
砰啪，砰啪，砰啪，黄昏的夕阳下，突然天空升起几道耀眼的红色箭光。阿扎巴面色一变，不待孔雀开口，双腿重重一夹坐下大马，向那箭光升起的西北方向飞奔而去，边跑边招呼：“呼伦轮，是少主发的求救信号。恐怕又是哲别家的小子，这回可不能让他跑了！”
五人如同一股旋风，急匆匆地向信号发出的方向奔驰去。孔雀心中一动，默运八门玄法，双脚在地面轻轻一踩，身影顿时变成一道残影，蹿出数百米，转瞬间追上那最后一匹马，足尖一点青草，已上了马匹。
那最后一匹马上的人正是呼伦轮，他突然感觉身后异动，双手连忙施展大擒拿手法向孔雀袭去。
“这位大哥，我与你们倒是旧相识哩。不要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吧！”孔雀嘴巴打趣道，一股黑色气焰笼罩全身，那呼伦轮拳头犹如打在棉花上，全身力气不停流泻进黑色气焰里。孔雀收起黑色气焰，那呼伦轮露出无比佩服的表情。草原上素来尊敬强者，况且孔雀又承认了身份，正是他们在大齐国认识的人，输了也并不丢脸。
那黑色气焰，是孔雀前几日在北海上由困龙引上面包裹的黑色火焰领悟出来。只要单方面运转丹田内太极双鱼中的黑色丹丸，妖力便能通过一种微妙的方式，迅速转换成这种力量。该力量嗜血杀戮，能够吸收敌人力量，攻击力大大增强。
战斗在瞬间结束，阿扎巴几人并没注意到呼伦轮马上的动静。一行人风驰电掣，卷起漫天尘土，片刻间便赶到一块草场上的高丘。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