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猎天下之万妖朝宗（卷四）（夜雨观山）
第一章 道貌岸然
这天下午，白云山上静悄悄的。那彩衣走后，道场里面既没有人修道打坐，也没有道人聚在一起谈经论法。没有风也没有太阳，铅灰色的乌云低沉积压在空中，沉郁得很。
白云道观里，正殿后面的偏房中有一密室，密室深达地下数十米，全用青石铺就磨砌，房间四壁上凌空悬挂了四枚拳头大的夜明珠，照耀下密室亮如白昼。
孔雀和五行门人站在旁边，那萨满四护法坐在椅子上，其他卓不凡、峨眉断臂老尼、素芳、贵竹、李春艺等围绕方桌而坐，齐齐望着正中间主位的白眉道人张天师、白云道长。
“找各位道友齐聚于此，是有要事相商。”张天师咳嗽一声，端起身来。双目精光四射，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不快的脸庞后才继续道：“各位道友，不知道大家对那晨时那妖族女子的事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张天师想说什么话直说就是。”卓不凡淡淡道，言语间毫不客气。
孔雀心里暗自偷笑，他自判断得卓不凡和张天师还有那峨眉山断臂老尼是一伙的后，现在对自己的判断更加肯定，这卓不凡唱黑脸的角色真是符合他平时性子。
张天师见其他众人都不出声，又对百鸟王道：“不知道百道友可有什么想法？”
“嘿嘿，我想法倒是有一个。”百鸟王笑道。
张天师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哦？请说。”
“如果真的如那妖女所说，此刻妖族定然分崩离析，不然决计不会依靠外人。我想事成后，大一点的妖丹要留我几颗哩。我几个师弟，尚未到元婴期，我想给他们行功。”
那素芳狐疑地看了孔雀一眼，对于百鸟王的话有几分不确定。她今天可是亲眼看到“飞熊道人”用那神仙法术，让那桃园恢复生机的。没有元婴期的实力，有如此道行吗？
“呵呵。”那桌子上贵竹几人听了百鸟王的话后，纷纷笑了起来。倒没料到这海外修士如此直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张天师向百鸟王微微一笑，“那海外道友们到时候可要多出点力气了。”
“难道各位道友就不相信这是个圈套吗？就凭那妖女一面之词和那珠子里的影像？”破锣般的嗓子响起后，众人目光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那面如白玉，皮肤滑腻如女人的道士站了起来，他身边还有一个清丽的女道士。那道人又道：“若是和妖族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若是中了计，落的身死人手，不定那妖族就会大举进入中原哩。”
“东方道长，你所担忧不无道理。只是那妖族内讧，我却是亲眼看见。那妖女来之前，曾让我进入那妖幻秘境，我亲眼看到阵中双方争斗，死伤无数。这点不虞有他。”张天师从容解释道。
这话一出，原本静坐的人们顿时沸腾起来。
“哦，原来道长将我们召集来白云观，是出于私心！”东方道长拖长了语气，冷笑连连，“以我们为灰灰。不知道天师拿了那妖族什么好处？为什么又不见那大魏白马寺、西昆仑等人呢？”
“无量寿佛！”张天师一正面容，“难道东方道友不知道大齐修真界积弱已久？我此次和妖族合作，众道友若是得了内丹和在不老仙泉中修炼几日，恐怕在座的人里不少可以进入元婴期吧？岂还能容那大魏修真界压在头上？”
不少人纷纷点头起来，张天师这赤裸裸的一番话，倒是迎合了不少人的心理。在佛家，便是以大魏白马寺为马首，道家，龙虎山在大齐虽然执牛耳，但先天性不足，龙虎山怎么比得上立道统上千年的西昆仑？故而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基本上众人都是等那大魏的白马寺、西昆仑的人来主持大局。便实在站场上，两国交战，大多是大齐输多胜少。这和大齐修真界的积弱不无关系。
“天师为何不把情况告诉其他道友，而只是集齐了我们几个？”东方口气缓和了不少。
“哼，那些饕餮之徒。你们没见他们今天听那妖女提出条件时的眼光吗？大齐需要我们这些人振兴，至于他们，灰灰而已。只是来壮壮声势。”张天师一副将众人当作心腹的样子，说话时中气十足。
“到时候得的妖丹和不老仙泉，定然会壮大各位的道统。我想，百真人想在大齐开山立派，这定然是不小的帮助吧？”张天师向百鸟王笑吟吟道。
百鸟王却是和他相视一笑，不再言语，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而且各位不必觉得我道门中人会被人当作灰灰。我看妖族请我们去，壮壮声势倒是真的。我那日看到心魅家主训斥手下南海血鳄还有摩崖那老鹤，那二妖态度颇为嚣张跋扈，想来是请我们去牵制一下那两妖族。”张天师慢慢道出自己想法，一再给众人保证。
众人便不再言语，就是那卓不凡也不再闭幕眼神，而是低头沉思。和妖族合作的事情实在诡异，众人各自心里打着小九九，纷纷告辞。
“主人，你看这事情怎么办？我倒是没想到那张天师会如此直接，出乎我意料之外。”坤婆罗用神念道。众人此刻聚集在白云观为自己等人安排的房舍中，为了提防有人用大神通偷听，都用神念交流。
“我想，那张天师说的是真的。只是还不知道心魅具体给他什么好处。”孔雀顿了顿又道：“那彩衣说梦蝶和心魅双方势力僵持。这和我们在南疆抓的那小妖怪说的一样，至于心魅那血鳄和摩崖鹤老，却一定是做戏给张天师看，让他安稳心思。那摩崖鹤老和南海血鳄现在一条船上，如果梦蝶胜了，两族恐怕难逃被流放的命运。哪里还敢内讧？”
坤婆罗听了连连点头。
“痕东回来没有？”孔雀突然向风长老道。
风长老正在用神念戒备外界的一切探测信息，听到孔雀的话，愕然道：“对，他一直没回来了。”
孔雀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突然开口向众人道：“我要亲自去趟妖幻秘境！”
“万万不可涉险，主人！”
“门主，此举危险至极。”那萨满四护法和五行门门人纷纷阻拦。
“这是我个人的事。你们跟我来此地，我已经对不住各位。现在如此情况，我不得不去妖幻秘境，若是梦蝶出了事情，我也无心当那什么门主了。”孔雀缓缓道，神色毅然。
那塔雅眼睛一亮，她身为女子，对于孔雀这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举动，颇为赞赏。暗中捏了捏夜叉的手心，夜叉皱眉看了眼那塔雅，不知道这女人心里又在想什么心思。
“还是等痕东……”
风长老还要说些什么，孔雀一挥手打断他的话：“我同时也正是要去找痕东，不能为了我的事情而坏了兄弟们。”
“此举不妥啊门主，你贵为……”方想心下为孔雀如此对自己兄弟情深义重暗暗感动，还想说些什么，孔雀只是对他微微一笑，“我知你心意。但我感觉一定要去次妖幻秘境，我觉得这张天师和妖族合作，还有些颇不寻常的东西，我想找到答案。”
其实孔雀不安已经很久。按照他原本心里所想，他来到蜀山，那妖师烟萝藏在自己意识之海里的拿到神识一定会让她感知自己存在，这已经是进入她感应范围了，但她为何一直没吭声？委实让孔雀不安。
“主人若是要去，那也留一个东西方便我等得知你的安危。”风长老见孔雀执意要走，叹了口气出声道。
孔雀手心举起，慢慢地手心分离出一团小小的头快，他手指锐利生长如刀片薄，在自己手心割开一道小口，挤了一滴血液进去。那血液缓缓融入肉块中，肉块如心脏一样怦怦跳动起来。
“这与那给痕东的一样，乃我心血所结。若是肉块枯萎了，便是我有所不测，若是肉块还鲜活，就证明我还存在。我走了之后，那张天师想必不会太多怀疑，最多是以为海外散仙派我飞熊道人去蜀山做探子去了。”最后一句话，倒把夜叉逗笑了，咧嘴道：“飞熊道人的名头给我才是。”
冰湖如镜，冷月无声。千里雪岭响彻群鬼恸哭，极尽凄烈悲苦。湖面上浮现一具具无头无尾的兽体，血水将冷寂的大湖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赤色……景象逐渐缩小，最后凝结成镜子般大小。
那镜子就握在一清丽的少女手上，少女目无表情端坐在红木桌子前，窗台的水仙已然凋谢多时，却并没有摘下。
“支持我的圣族死了多少人？烟萝。”少女淡淡道，她正是那孔雀朝思暮想的少女——梦蝶。
“银狐一族上次损失了三百一十一人，其中壮年二百六十，老年……山君一族损了六百人，其中壮年……”烟萝站在梦蝶面前，缓缓道，眼睛确是平视窗外漆黑的天空。
小楼在白云之上，云梯直接连到山脚。从前是烟萝居住的地方，但为了梦蝶安全，就让她搬了过来。
梦蝶沉默了一会，眼睛里烟水朦胧，那滴泪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最后还是用香帕将眼睛擦了擦，抿着薄薄的红唇，抬头恢复了那坚毅的表情。
“心魅损失更大吧？”
“听说南海鳄神已经派人去南海召集族人，摩崖鹰仙却没有动静，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哦，看来那只老鹰沉不住气了哩。烟萝，你看能不能招降他？”
“暂时局势尚不明朗，除了那东海龙族阳奉阴违，暗地支持我们，其他妖族都在观望哩。”
“如果奶奶在的话……”梦蝶银牙一咬，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那人有消息了吗？”梦蝶突然又道，想起那英俊的脸，她心中一颤。
“听说他收服了不死龙族后又去了大魏。我从上个月起，就感应不到他的神念了。真是奇怪。”烟萝眉头微蹙，古井不波的脸上这时才出现一丝忧虑之色。
梦蝶又沉默了。
莽莽苍苍的峨眉山，孔雀上次来的时候还佛光普照，甚是祥和，但这次一来，孔雀尚在山脚下，就感觉到一股暴戾气息从山上传来。黑暗中仿佛有一只邪恶的眼睛从他身上扫过。孔雀幻化出的蔓藤，向山上电射的去势慢了下来。
孔雀刚刚一缓，面前那索道上跳出两个黑漆漆的小妖来。小妖尚未修炼成人形，尾巴和犄角都在，尖嘴猴腮的，两小妖在孔雀化为蔓藤的地方四处张望了一会，甚至用脚将孔雀踩了几下。
“怎么没东西，估计是老鼠什么的吧。”一小妖奇怪道。
“也许是。看来我们太多心了。”说话的小妖手中拿了一方血红色的妖异石头，喃喃道：“心魅家主说这石头可以探知一切偷偷摸摸进入山门的东西，看来是有点言过其实了。”
“师兄，可别在背后偷偷摸摸说心魅家主坏话，谁知道那群山猪躲在什么地方偷听哩。上回那个……你不记得了？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他了。”小妖怪轻声警告那手拿血石的妖怪。
两小妖却没注意到，此刻他手中的血石亮起了幽幽血光。
孔雀化成的蔓藤显出人形，手中黑龙缠绕如地狱幽魂，刷刷两声，索在了两小妖脖子上。那两小妖身上的微末妖力，纷纷化为碧绿光芒向孔雀涌去，慢慢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瘫软在地上。
“山上现在是谁在把守？心魅的人都在山上吗？”孔雀目无表情，甚至是有点狰狞杀气腾腾。
“我……我等原本是蜀地黑风山的小妖。心魅家主用妖族令旗召集天上妖族，我等由于太靠近蜀山不得不来。其实我和老二也不想来啊，我们完全是慑于……”
“慑于那心魅老婆娘淫威之下！”另外一个小妖知机地接过话，“我们是被逼的！”他见孔雀语气不善，又不像是山头上认识的人，心里马上以为孔雀是那被困无量山梦蝶阵营中的。
“你手上的血石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感应到我的存在？”孔雀见从两个小妖嘴问不出什么来，便警惕地看着小妖手心的石头。
“这血石是召集我们的南海鳄神发的。小的确实不知为何能感应大人的神识。”那老大道。
“不过我们知道如何避开这石头的感应之力。”老二又接过话题，说着说着就脱起衣服来，这妖兽幻化出人形后就有了羞耻感，都会学人族一样穿几件衣服。
孔雀颇为尴尬地看那老二小妖在自己面前一件件脱去衣物，不悦地道：“你这是干什么？小心我宰了你！”
那小妖听了浑身一颤，但是还是不言不语将衣服脱到只剩下一件血红色的内衣，他一指内衣，“这衣服穿上便能躲开血红怪石的感应。”
孔雀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手中箍住两妖的黑龙缠绕里滔滔魔气滚滚而出。那两小妖惊骇得魂飞魄散，“饶命啊饶……”一句话尚未说完便一头栽倒。他们已被孔雀吸得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气，恐怕要躺上七八天才能开口说话。
孔雀胡乱扒下自己衣服，万般无奈地将那散发阵阵恶臭和沾满汗液的血红内衣穿上。他一穿上那血红内衣，浑身突然一阵颤抖，仿佛灵魂深处，那被镇压的魔兽发出了一声咆哮。
“大魔主！”孔雀吃了一惊，连忙调动天母巡河板的滔天水力结合乘龙之力在意识之海里转了一圈，没发觉异动后才将诡异血衣套上。然后眼珠一转，笑嘻嘻地用五行之力将两个小妖全身埋进了无数的蔓藤中，又挂到那苍天大树的树冠里，不虞被人发现才放心地继续向山上潜行。
一路过去有惊无险，孔雀时而变成石头时而化作树木。他五行遁法虽比不得那花非花能用五行之力造物，但变幻点小幻术还是不在话下。
烟萝本坐在黑暗中，静静感应着那浩如烟海的未来变化。突然间脑海里闪过一缕熟悉的气息。
“家主！”烟萝惊喜地道。
“什么事？”梦蝶皱着眉头，双手托着那神秘镜子，慢慢地看着妖幻秘境最近发生的一幕幕惨烈战事后的站场。
“你等的那人来了！”
梦蝶柔荑一颤，那镜子差一点从手心跌落，啊地叫了一声，拉住那烟萝的手，“真的？”
烟萝能感觉到梦蝶的惊喜，脸色又恢复如常的淡定，向梦蝶点点头，“真的！而且，我感觉他功法现在已经超过了青初主事！”
“这……这不大可能吧。”梦蝶不可置信地道，虽然她相信烟萝说话一向不会出错。但是自己和孔雀分离不过将近一年，他怎的进步如此之迅猛？当初她送他那八门玄法之时，从来没指望孔雀真的重新来妖幻秘境抢自己出去，难道他有什么奇遇不成？
“他能来就好。”
梦蝶眼睛闪耀着奇异的光彩，眼睛泪水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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