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并还是比较相信鸳鸯的,只是因为刚才和贾政贾赦说的话是极为秘密的,真唯恐鸳鸯听到,故而又细细地看了看鸳鸯,见她确实不像在说谎。遂平淡说道:“哦,原来如此,你跟随我多年,这点小事我还能不谅解么?才刚和两位老爷说了点事情,这会儿觉得口干得很,你去给我沏杯茉莉茶来。”
鸳鸯答应着去了,不多时端上了茶盏。贾母接过来轻抿了一口,鸳鸯却在心中盘算要赶紧将此事告知林姑娘去。
放下茶盏,贾母又唤道:“鸳鸯,今日早上咱们府里来过什么人没有?”
听她如此问,鸳鸯忍不住猛然一个激灵,料定贾母如此问,必是试探她是否听到了什么。忙谦恭地回答道:“咱们府里早上没有来过什么人呀!许是老太太记错了……”
贾母听罢,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眼看这一天天冷了,咱们园子里的花草都是刚刚移植过来的,不知能不能经得起寒冬,你去把二奶奶请过来,我要跟她商量商量这件事。另外告诉琥珀去把几位姑娘和宝玉都叫过来,有两天没有在我这屋里热闹了。
鸳鸯答应着下去了。贾母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再说鸳鸯出了贾母的院门本想立刻就把这消息告诉黛玉去,但转念一想,黛玉刚刚知道了一个高兴的消息,沉浸在快乐之中,可是自己这么快就告诉她去,一则太过突然,恐黛玉一时不能接受;二则一会儿几位姑娘和宝玉还要到贾母房里用饭,如此让黛玉强忍悲伤,岂不是让黛玉太过难过?最后鸳鸯决定,还是容后再向黛玉说起此事。
却说此刻黛玉正在屋中抚琴,因心情高兴,所抚出的曲子也格外动听。见黛玉高兴,雪雁和香草、香叶等人也是喜不自胜。
香叶悄悄问香草道:“姐姐,你真的想通了?不再干涉姑娘和世子的婚配了?“
香草忍不住轻轻打了香叶一下道:“你这丫头,怎么如此不信任我?我不是已经发誓了么?若是不相信我,日后索性别叫我姐姐就是了。”
正在此时,琥珀走进屋子,微微万福道:“给林姑娘请安。”
黛玉心忽而地一跳,心想:莫不是老太太派她前来给我传信?遂轻笑道:“是琥珀姐姐呀,快请坐!”
琥珀道:“姑娘不必客气,我是来给姑娘传信的。老太太请您和几位姑娘都过去用午饭呢!我这厢还要去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传话呢!”
听到琥珀不是说圣旨赐婚的事,黛玉的心徒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攀升到了心头。但面上却未露分毫,依然微笑着道:“有劳琥珀姐姐了,且先去别的姑娘处传话,我这就过去了。”
一时琥珀去了,黛玉不由悲从心起。雪雁见黛玉脸色不好,忙上前搀扶,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黛玉想此事还没有最后的论断,自己只这样子,倒徒让雪雁几个跟着提心,遂勾唇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许是抚琴有些累了吧?我先去歇一小会儿。
半个时辰后,雪雁陪着黛玉自往贾母处走去。走至花圃处遇到了宝玉,宝玉一副忧郁的样子。黛玉因而猜想,莫不是为了袭人之事。
黛玉猜得不错,宝玉正是为了袭人之事,只因那次和袭人有了云雨之事后,宝玉颇感受用。房里的丫头除了她再无人能与他行此事,暴露了袭人之事,宝玉更不敢胡乱教一个丫头如此做。这两天,只是将那事想得慌,故而萎靡不振。看见黛玉,又被她身上自然混成的高贵所威慑,立时感到自惭形秽,遂快步走了过去。
一时到了贾母处,见三春姐妹、凤姐,李纨,都已到齐,大家不过客套几句,就用饭了。席间贾母看起来很高兴,不住地劝众人吃菜,黛玉冷眼看着,见贾母果然装作不知圣旨之事。心中正在猜度,鸳鸯走到身边给她斟酒,却见鸳鸯忽而手一抖,有几滴酒水洒在了黛玉的绣鞋之上。
鸳鸯忙歉疚说道:“哎呀呀,我真是该死,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黛玉何等机灵,马上意识到鸳鸯有话说,遂笑着弯下腰道:“不妨事,擦擦就是了。“
鸳鸯忙拿出帕子蹲下来给黛玉擦拭,一边附在黛玉耳边说道:“有意欺瞒圣旨。”
黛玉顿时明了,心儿忽地沉了下去。
黛玉听到后,脸色忍不住徒然一变。贾母见了便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黛玉忙掩饰道:“没什么,许是刚才低头猛了些,这会子有些头晕。”
贾母遂瞪了鸳鸯一眼道:“你这丫头,平日里也是谨谨慎慎的,怎么今日如此的不小心呢?”
黛玉忙劝慰道:“外祖母不必骂她了,鸳鸯姐姐的确是不小心的。也是我今早抚琴时间太长了,累了的缘故。”
贾母忙道:“那玉儿你就先下去歇息一会儿吧!”
此话正和黛玉的心意,黛玉便说道:“如此,我就失陪了。”
雪雁连忙上前,扶了黛玉的手缓缓离去。
离了那里,黛玉心内这才感到翻江倒海般地难受:外祖母呀外祖母,玉儿本以为你对我还念着些亲情的,没想到你竟为了家族的利益,如此地对我。母亲呀母亲,孩儿本想替您好好地尽孝心,可是如今看来却不能够了。这一刻,黛玉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世态炎凉。
黛玉脸色突变,吓坏了雪雁,她忙问道:“姑娘才刚去吃饭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脸竟白的如纸一般了?”
雪雁因为紧张黛玉声音里都有些微颤,黛玉有些过意不去,遂抓住她的手道:“你不要担心,我也没什么大碍。你快扶我回房去。”
雪雁点了点头,忙搀扶着黛玉回到了房里。
香草和香叶见黛玉脸色苍白,也吓了一跳,连忙问为了什么。黛玉因想此事还未做定论,这会儿鸳鸯出不来,少不得晚间寻她再将此事弄个明白,遂浅笑道:“我许是今日起的太早,又弹了半日的琴,故而觉得有些累了,不妨事,只歇息一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