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浩听完颇觉有理,随即二人便欣然应允下来。
月影氤氲,初冬的时节,空气中似乎都含着冷凝的味道。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黛玉辗转反侧在床上不能成眠,索性披衣下床。从香草那日探听消息回来,已经五六天了,黛玉每日都在思忖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形势。王府遭到歹人的涂炭,王爷已经命丧黄泉了,好在溶哥哥没有事,他武功那么高,且又如此机灵,必然能逢凶化吉的。况且,香草回来说,并没有看到溶哥哥的尸首,而且连水浩,水竹以及王妃的也不得见。而且香叶的武功那么高,那群常人的歹徒绝不是她的对手。所以黛玉分析,很有可能是香叶施以援手救了水浩和水竹她们,也或许溶哥哥一直跟他们在一起。那王爷必是舍命保护自己的子女和家人才被那群贼人杀害的。
香草真够机灵,在探听到消息的第二夜,她还悄悄地将王爷的尸首带到一个幽静之地掩埋了,并做了记号,只等来日有了机会再为王爷风光下葬,如此作为颇得黛玉的心意。也颇让黛玉感到安慰,日后见了溶哥哥总算能让他心安一些。目前紧要的事便是如何应对贾母了,昨日她去给她请安,贾母话里话外不住地夸赞宝玉,又说道来年她的及笄大礼之事,黛玉因而感到,贾母是不是已经打算强行将她配给宝玉了?
黛玉就这样任思绪纷扰着,不觉间天色大亮了。雪雁走了进来,轻轻地掀开床帐,为了避免雪雁看见自己一夜无眠担心,黛玉假装头朝里假寐了起来。只听雪雁轻声唤道:“姑娘,可睡醒了?”
黛玉翻转身坐了起来说道:“我不睡了,你帮我洗漱更衣吧!”
雪雁便去打水了,这时香草走了进来。她的手里捧着一碗参汤,走近黛玉跟前道:“这几日姑娘的气色只是不好,我们都担心得很呢!好在咱们从府里还带过来一些上等的人参,王嬷嬷早早就起来熬好了,姑娘不如趁热喝了吧!”
这几日也真是辛苦香草了,如今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深怕黛玉再有个什么闪失,因而除了睡觉外一直都不离黛玉左右。
黛玉浅笑道:“有劳,接过那青瓷碗,轻轻喝了一口。”
香草道:“先下已经入冬了,这天气越来越冷。才刚王嬷嬷和我商量,说姑娘这屋里人气少,夜里也越发冷得慌,不如让我也搬到外屋和雪雁同住,夜里姑娘有个什么事情,我们两个一起支应着,也好照顾得周全些。姑娘觉得可好?”
黛玉深知香草的良苦用心,香叶失踪了这么多天,她的心里必是充满了担忧和伤怀的,可是她却在自己的面前掩饰得如此之好,还尽量周全得照顾自己的起居。虽然过去,她也有将事情做左的时候,可现如今她的这份心,可真是难得呀。遂启唇说道:“这样也好,如今紫鹃去了,香叶又不在。你搬过来,我们姐妹三个在一处,自是极好的。一会儿你就去搬行李吧!”
香叶应了一声下去搬行李了。这时门口又传来鸳鸯的呼唤之声:“林姑娘可起来了?”
黛玉忙对雪雁说道:“你快去把鸳鸯姐姐迎进来,这么早,她必有要紧的事。”
雪雁快步出去将鸳鸯迎了进来,从鸳鸯苍白的脸色上,黛玉已然洞晓她必定带来了一个极不好的消息。她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要镇定,要镇定,目前自己所处的这个荆棘遍布的境地,只能靠自己的镇定和智慧去将它化解。枉自的悲哀和无能的懦弱绝对要远离的。遂淡定说道:“鸳鸯姐姐,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
本来鸳鸯还在为难不知如何向黛玉开口说今日听到的两个坏消息呢,可巧黛玉就问了,而且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这让她的心略安定了几分,遂缓缓说道:“姑娘,我这一早急急忙忙地奔过来,是有两个坏消息要说。姑娘您可千万要挺住呀!”
雪雁听罢一阵紧张,她情不自禁地快走几步,双手搀住了黛玉。黛玉轻轻地拿下了她的手,送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道:“雪雁你放心,这几日发生得风风雨雨我都经历了,此后我再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黛玉了,坚强会驻扎我的体内的。故而,雪雁好妹妹,你就只管放心吧!”说完,又对着鸳鸯镇定自若地说道:“有什么事,鸳鸯姐姐只管说来吧!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鸳鸯长叹一声说道:“姑娘,那我就说了,姑娘千万要挺住,切莫过分悲伤而伤了身。第一个消息,我昨日听见二老爷对老太太悄悄说,好像是北静王府遭遇了不测,王府中人悉数被一群不知来路的黑衣人斩杀,全府一百多人,竟无一人生还。”
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听到鸳鸯如此说出来的时候,黛玉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鸳鸯看了看黛玉的脸色,住了口。黛玉向她挤出一个微笑道:“鸳鸯姐姐,我无事。你继续说吧!”
鸳鸯又是一声长叹,带着些愤恨道:“然后我就听到老太太和二老爷爽朗的笑声。哎……我真是眼拙了,老太太和二老爷怎么是这般蛇蝎心肠的人物,如此地幸灾乐祸。亏我以前还以为他们都是大善人,现在看来都是些伪善的小人而已。随后老太太和二老爷就合计着要去苏州姑娘的老家查对姑娘的家产,老太太总觉着,二爷带回来的那三十万两白银不过是您家产的寥寥而已。她还埋怨琏二爷办事不利,没有看住姑娘,竟然让水溶世子钻了空子,与您私自在船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且琏二爷回来都没有禀明此事,竟是在前两天老太太又追问下才想起来的。所以这次,老太太决定让二老爷亲自前往。她料定二老爷以一个长辈身份,打着为姑娘置办嫁妆的旗号去,林家的族人再不会寻旁的理由搪塞。少不得把您的家产盘算殆尽的,纵使一时带不过来全部,但得一半自是不在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