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浅笑道:“你说得过了,我哪能弹得那么好?不然父亲也不至于不愿与我共奏一曲呀!”
雪雁道:“我看老爷不是不愿与姑娘共奏一曲,乃是因为和夫人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自然要和夫人共弹呀!”
黛玉笑道:“你这丫头总是古灵精怪,听这箫音我着实手痒,雪雁你快去舱中把我的七弦琴取来,再让王嬷嬷和紫鹃放个桌子在这里,我要在此抚琴。”
雪雁不敢怠慢,立时就取来了琴,木桌和木椅也放下了。黛玉坐下来,玉指轻拨,一首典雅之曲便奏了出来,似乎是为了应着黛玉所奏之曲,那边箫声突然改调,循着黛玉所奏之曲的旋律和节奏,缓缓切入进来。不多刻,就和黛玉的琴音相融起来。悠扬婉转,美妙袅袅,和谐如一,完美无缺,宛如天籁。
一曲奏罢,许久,黛玉方从这优美曲子中回味出来。不由抬眼往前看去,那船头的高板处站着一个身披银色披风的伟岸身躯,一时便明了这吹箫之人便是水溶无疑。只见他也停了吹奏,两眼定定地望向黛玉。黛玉的脸上立时爬上两朵如霞的红云立,遂忙令雪雁收拾了琴,便匆匆回去了。
却说黛玉和水溶共奏一曲之后,大家都各怀心思。水溶心中虽想与黛玉再接近,但一则恐让黛玉觉得不便,二则怕旁人看出端倪来乱猜忌,故而每人就着古铜去问雪雁一声,得知黛玉病情已经痊愈,遂就放下心来,只把心思放在督促船工开船的上面。有了水溶的精心督促,船开得越发快起来,原来需要两日的路程又减短了半日。
而水浩呢,因那日来寻水溶碰壁之后,知道再见兄长也必然无趣,索性就连一日的照常问候都免了。也想寻机再去找黛玉,然都被机灵的雪雁和紫鹃婉词挡了回去。心中自知必是那日惹了黛玉扫兴,方才不愿见他。水浩便因此好一阵懊恼,干什么都没心思了,每日便坐在舱中苦思冥想,看如何才能再寻个妙法接近黛玉,如何才能打动黛玉的芳心。
而黛玉呢,每每回忆起和水溶共奏那曲之时,虽免不了脸上发烧,然心情却是甜蜜的。又见船行得顺利,不日就能见到爹爹,故而心情开朗,气色大好。
贾琏自打那日盘算一回后,这个问题便成了心头之饶。林家的财产,北静王府的势力,他哪个都不想舍下,而且他也相信贾母也会和他有一样的心愿。想了半天,他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故而索性不去再想,先顾眼前再说。这日因知傍晚就能抵达苏州码头了,心头不免雀跃,又只顾冥想如何跟林如海开口借银子的事来。
午后,黛玉从睡梦中醒来。早有王嬷嬷自旁边的椅子上站起走过来亲切问道:“姑娘,方才睡的可好?”
说来也怪,在贾府这两年多来,一年中黛玉睡的甜美安稳的觉也是屈指可数,然自打昨日与水溶共奏一曲之后,睡眠便日见好转起来。方才那一觉甜美温馨,醒来直觉精神大振,再没有这么容光焕发过。遂浅笑着对王嬷嬷说道:“睡的可好呢!这会子只觉得周身有使不玩的劲呢!”
王嬷嬷一听,大喜,心知便是那日与水溶共奏一曲得来的功效,心中的主意又打定几分。遂高兴地拉住黛玉的手说道:“怨不得今早怎么听到有喜鹊的叫声呢?我先前还以为自己人老不中用,耳朵听不真切,这茫茫江上,哪来的喜鹊呢?这会看来,可是不假。小姐不仅病好痊愈,而且咱们也快抵达苏州了。”
黛玉一听大喜过望,忙抓住王嬷嬷的手臂问道:“嬷嬷,你是说咱们真的要到家了?”
“是呀,是呀,我的好姑娘,咱们终于回到家了。”王嬷嬷使劲地点着头,喜悦的泪花不由溢满了眼眶,只是怕勾起黛玉落泪,故而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阿弥陀佛”黛玉不由双十合举在胸前,默默叨念“爹爹,玉儿终于要回到您的身边了。”少顷,又忙忙地站起身道:“嬷嬷,若是傍晚就到,这会子也不早了,咱们要赶紧收拾才是。快些收拾呀!”说完,一下子就站起身来。
王嬷嬷忙点头道:“好,姑娘莫急,看方才起得那么猛,仔细一会儿头疼。姑娘刚睡醒,且先在一旁坐下,一切自有老奴来打理,断不会错。姑娘就放宽心吧!”
黛玉盈盈笑道:“那就多谢嬷嬷了。”
王嬷嬷笑道:“看姑娘说的,这不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夫人老爷待老奴一家恩同再造,我做这点事抵不上夫人和老爷对我家恩情的一二呀!”
在黛玉心里其实早就把自己的这位乳母看成了亲人,现见她一口一个老奴的叫着,不由娇嗔道:“嬷嬷你又犯老毛病了,我说过多次了,黛玉心中只把你当做亲人一般,可你就是不听,还‘老奴,老奴’的挂在嘴边,今日你若是再听不进去,可休怪日后黛玉不理你了!”
王嬷嬷知道黛玉心善,又因她帮着贾敏一手带大黛玉,黛玉待她自与别个不同,可是黛玉是何等高贵之人?她岂能和黛玉乱了身份。然又不忍拂去黛玉的一片好意,遂只得说道:“好好好,姑娘,我全听姑娘的。日后再不提‘老奴‘两个字了。”
黛玉听罢这才展颜笑了。雪雁和紫鹃两个方才都在外面忙活,这会子也走了进来。见王嬷嬷在收拾,紫鹃忙过来帮忙道:“看我这记性,只顾帮姑娘督看晚饭备得如何,却忘了傍晚咱们就要到了的事。嬷嬷您忙了半天了吧?还是让我来帮您吧!”
雪雁方才一直给黛玉张罗着熬药,古铜前来通知傍晚就要抵达之时并未在舱里,这会子听说也连忙也走过来拉住王嬷嬷的手欣喜说道:“傍晚就能到了?嬷嬷此话当真?”
紫鹃接过话头说道:“嬷嬷几时骗过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