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紫鹃索性就不再去想。见一日临近贾府一日,心儿便如雀儿般地欢快地飞了起来。更别提这都要上岸了。便兴冲冲地赶到了黛玉的舱门前,上了岸,回了贾府,那便是她的本家了。或许她该找回自己的位置了吧?
不管如何,黛玉最后还是选择回到贾府了,这说明黛玉和贾府的人还是有着丝丝缕缕地联系的,黛玉又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相信日后必会和贾府有了更深厚的关系。这个紫鹃心里自是有数。说到这个,便是紫鹃最有信心的地方,从小便长在贾府中,自问学会了超凡的常言观色的本领,那老太太和宝玉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如果再加上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怕黛玉不遂心。想到此处,紫鹃不由一阵窃喜。这一刻,她忽而觉得自己很伟大了起来,她要靠着她的力量为姑娘寻个好去处,当然最终也是要给自己寻个好结果。
想到这,听到舱内传来黛玉的声音道:“王嬷嬷就捡那要紧的东西拿吧,旁的东西,一会儿让小厮们搬也就是了。香草你拿着我那伏羲琴,香叶你拿着我那随身的红木匣子,雪雁把那件素色弹墨的夹披风给我披上,我见今日天色晴好,不用批那件银鼠毛的了。咱们快些,琏二哥和溶哥哥恐早就候着了,我们莫让他们等急了。”
“原来黛玉都准备好要上岸了,自己还是来迟了。”如此想着紫鹃要紧迈步走了进去。一边小步快走,一边说道:“姑娘,我真是该打,又来迟了,没有给姑娘帮上忙!”
香草在旁奚落道:“你还知道你是姑娘的丫头呀?你若再不来,难不成让我们去请你不成?”
紫鹃毫不示弱地回应道:“我虽不在姑娘身边,可是心心念着姑娘的,我为何不得在姑娘身边侍候,你是最清楚的!”
王嬷嬷自然早就看出香草姐妹打心眼里就腻味紫鹃,只是这会子还是先压住她们,不要吵闹了才是,遂忙打圆场道:“好了,都不必说了,赶紧随姑娘上岸要紧。”
两人遂不再说什么,簇拥着黛玉走出舱来。
彼时水溶和贾琏早已等在甲板之上。贾琏正拱手恭敬地对水溶说道:“多谢世子这一路上操劳护送,眼看就到了我家府邸,请世子还是屈尊到舍下一叙如何?我的祖母,也就是荣国公太君还要好好谢谢世子呢!”
水溶淡然说道:“琏二哥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已离开王府一月有余,家中父王也是惦念得很,故而请恕在下实在不能从命。”
贾琏见水溶不肯和自己同回贾府,不由有些着急,遂连忙说道:“世子这一路护送之恩,我们贾府还未曾报答,若这样让世子回去,那我的祖母必然要责怪我的,这岂不是我们贾府的失礼之处吗?”
水溶听罢,淡然一笑道:“琏二哥大可不必如此,想家父与林姑娘的令尊乃是八拜之交,此中情意自是非同寻常,我此次前来也是奉了家父之命。并非与你们贾府担得什么关系,故而琏二哥回去不必说是由我护送的也就是了。既然不说,又何谈‘责怪’二字呢?
水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分明是不肯去贾府了。贾琏自知无论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无济于事了,不免有些尴尬。心下又是狐疑:那北静王府素来与贾府关系良好,且那蓉儿媳妇出殡之时,那北静王爷还亲自来送呢。王爷尚且如此,为何他的儿子却怎么请也请不去。且话里话外还显得要故意和贾府生分似的呢?遂顿了片刻,这才说道:“既然世子不愿去舍下小坐,那么在下也不可勉强。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水溶心道:谁愿意与你这等阿谀逢迎,懒惰浪荡的人后会有期呢!但碍于面子,还是抱拳说道:“琏二哥好走,咱们后会有期。”
二人说完,只见黛玉已经款款地走了过来。水溶心中怦然一动,酸涩之情又充溢满怀,此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与黛玉相见。不过因有了先前与黛玉的那番话,且又知黛玉身旁添了两个十分能干的丫头……香草和香叶,水溶也就感到很放心了。
若说此刻黛玉心中没有酸楚是绝不可能的,只是黛玉已然发誓再不多做那小女儿的扭捏状,若是再珠泪斑斑的离别不但令水溶心中难过,便是自己也是不好过,倒不如仪态大方的与他作别,也省的他日后悬心了。遂盈盈下拜道:“多谢溶哥哥一路上的照顾,我这厢去了,望哥哥多加保重,不要挂念于我,我自会好好地照料自己的。”
水溶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只是不知说什么,嗫嚅片刻,只说了句:“林妹妹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且说黛玉一行人上得岸来,纷纷乘坐各自的马车和轿子。随后,一行人便出发奔贾府而去。
黛玉坐在暖轿之中,忍不住轻轻掀开轿帘朝船上望去,只见水溶还执着站在甲板之上,望着自己前行的方向。心湖中遂起一阵涟漪,默默在心知念叨:“溶哥哥,你千万要自己珍重,你我终有相见之日的。”
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黛玉一行的车马队就来到了贾府门前,此刻已近傍晚。贾府的正门角门都大肆开放,门上二十多个仆人分站大门的两侧,看架势便是迎贵客的模样。
黛玉看了这场景不由勾唇冷笑道:“三年前自己来贾府时,还是从偏门而入,怎么今时今日便是从这正门而入了?莫非是那三十万两银子的作用?这贾府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财神爷?若是如此,那便好个势力呀!”
“林姑娘可回来了,可把我们太太想坏了呢!”黛玉的轿子刚落地,周瑞家的就小跑着走上前来,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后面的鸳鸯也不示弱,也是紧随其后,说道:“怪不得,今早上就听见喜鹊在枝头不住地叫唤呢,想来必有喜事登门。老太太便估摸着莫不是林姑娘要回来,可巧这会子就回来了!”身后的几个丫头也一起附和着说道:“是呀,是呀,林姑娘若再不回来,可要把我们这些奶奶、姑娘们急坏了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