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秋高气爽。就在黛玉随贾母逛大观园的时候,水溶也是闲得无聊,便在自己的庭院里练剑。冷不防一眼瞅见门口那半月形的垂花门外,有一抹粉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心下便以为是水竹无疑。遂勾唇一笑,一个纵身便跳出了院门。本想戏耍水竹一番,便将手中的剑轻轻抵住了那粉红的罗裳裙。也想以此考验一下水竹的轻功。
谁知却传来哎呀的一声惊叫,水溶一惊,从声音辨知此人并不是水竹,慌忙收了剑。问道:“你是谁?”
来人转过身,低着头,怯懦地说道:“我叫紫霞,是王妃的外甥女,是来王府暂住的。”
“紫霞?”水溶在口中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搜寻了一番,似乎以前听到王妃提起过这个名字,她应该是王妃姐姐的孩子,不过听说王妃的这个姐姐红颜薄命,早早地就逝去了。而她的丈夫又续了弦。想到这里,遂抱拳施礼道:“方才在院中我还以为是舍妹与我玩笑,故而才出剑和她比试一番。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世子多礼了,原是我失礼在先,让世子误会,怎么反倒让世子给我赔礼呢?”紫霞莺莺燕燕地说道,声音却霎是好听。却始终不肯抬起头来正对水溶,她生的秀眉凤目,翘鼻樱口,很是动人。可眉眼间颇有几分夏脂君的神韵,这令水溶很是反感。水溶遂淡淡说道:“姑娘太客气了,在下还要练剑,这厢告退!”说罢,兀自转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紫霞怅然的望着水溶伟岸的身影渐渐走远,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紫霞,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忽而想起了夏脂君冷峻的声音。紫霞连忙回身,躬身万福道:“紫霞给姨妈请安。”
夏脂君今日身着一身艳红色的丝绸宫装,装扮得很是明艳。然而外表的过多华丽,只能越发趁出她内心的孤寂。她在强颜欢笑,也掩盖不住那深藏于心的仇恨和不甘。面对着盈盈下拜的紫霞,夏脂君淡然说道:“你起来吧!”
紫霞慢慢抬起头,不防对上夏脂君清冷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而夏脂君从她眼底那来不及退去的羞涩,以及她所处之地,便已将她的心思猜着了二三。遂和颜悦色地笑道:“霞儿,我是你姨妈,何必跟我如此的见外呢?来到姨妈身边来。”
紫霞这才缓步走了过去,站在夏脂君身边,垂着头,也不再言语。夏脂君看了她一眼,不由轻叹了一声,她的这个甥女说起来也的确命苦呀!
紫霞的母亲在她六岁时就已经逝去了,后来他的父亲又纳,了一个新夫人,这个继母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时不时地就要打骂她一番。而生性软弱的她也不敢告诉父亲,因为在父亲眼里她这个女儿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即便她说了,也不会关注于她的。反而要是让她的继母知道了,她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她就这样逆来顺受的过了这许多年,在她的日子里毫无欢声笑语可言,终日生活在战战兢兢中。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她绝不想就这样认命,她盼望着有谁能来改变她这样的生活。
前年她的外公,也就是夏承乾做寿,她随父亲和继母前去祝寿,她的落寞而可怜兮兮的样子引起了她外婆的关注,于是拉着她嘘寒问暖了一番。她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这才敢把自己这么多年在家里受到的苦楚和盘托出。外婆原来是很爱她的母亲的,故而爱屋及乌也很珍爱她,虽知道跟着继母紫霞定会过的不如意,但也没想到会是这般不堪,她哪里还有半点富贵人家小姐的样子。遂心中愤愤不已,便和夏承乾说起了此事。夏承乾道:“如今女儿已经去了,这个女婿也是朝中的命官,只是碍于面子才来给我做寿,我们也犯不上得罪了他。再者,继母管教子女本是天经地义的,这也让咱们说不出去什么。你若可怜咱们这个外孙,就让她在府里住两日也就是了。”
外婆但看紫霞着实太过可怜,于是就找了夏脂君,夏脂君就出主意说,自己的女儿水竹如今大了,身边没有姐妹帮衬,未免孤单,不如由她向紫霞的父亲提出让紫霞到北静王府住些日子。想她父亲碍于北静王的面子也不得不依,如今紫霞也年方一十三岁,在王府再待些时日,等过了及笄之年,就寻个好人家嫁了。她父亲和继母也断然不会说出什么去。不过一个女孩家,大不了说亲的时候问问她们的意思也就是了,想来她们不会怎么样的。
就这样,紫霞便住到了王府里来。说起来,夏脂君是她的救命恩人,紫霞的心里是对她万分感激的,可是夏脂君身上的那股子隐隐的戾气却怎么让她也亲近不起来的。所以住过来半年多了,她对姨妈有的只是敬畏。
今天一早,紫霞见天气晴好,便萌生了出来散步的念头,故而便只身在王府里闲逛。待走至水溶的院门口时,忽见一个矫健的身姿被一团银色的剑影包裹在一起。剑气如风,剑法神妙,令她一时看得呆住了。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浑然不觉间冉冉升起,水溶原来是背对着她练剑,但当水溶转过身时,她却突然慌乱起来,遂急转身跑离了那里,这才让水溶误以为她是水竹便追了过来。
当水溶的声音朗朗地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来的时候,她更是心乱如麻。她很想抬头看看他的脸庞,可是到底也没鼓起这个勇气。而当她终于抬起头时,水溶留给她的却只剩下一个背影。这让她的心湖中荡起了的失落。而后,姨妈又突然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这才让她有了羞怯。
夏脂君又细细看了看紫霞的脸色,她生的精致乖巧,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这也是她当初想让她住进府里来的一个缘由。美色向来是对付有些男人的致命武器,她收留了紫霞,紫霞便会拿她当做恩人一般。而后,当她需要她效力时,她自然会心甘情愿的。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孩子看着太过懦弱了些,这自然少不得她好好地调教一番。方才她已经远远看见,她和水溶在说话,虽然因为离得远,她不曾听到说什么,可是却让她萌生了一个想法。想了想,她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一大早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