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意就像背书一样,把她的动机说了出来。
只是她话里的苦涩却挥之不去,美丽的瓜子脸上满是泪水,不停地滴落。
我愕然地看着她。
我真的想不到事情会如此。
听到她说林大人忧心的东宫太子居然是红妆,不值的时候,我心一寒,眼神沉冷,怒意压在心头。
“罪妾知道您与睿王爷手足情深,大婚当日必定亲往王府祝贺,更知道老睿王妃对您心怀感激,必定会请求您与她一起接受新人的敬茶,于是罪妾便大胆地在宫中带出的茶水中下了断魂散,罪妾知道断魂散是剧毒,中毒必死,罪妾亦知难逃一死,罪妾准备带着皇上到九泉之下向家父赔罪。”
我只觉得脑海里闪过了一句话:“果然最毒妇人心!”
“林大人的死,朕很抱歉,但是你觉得毒死了朕,林大人会开心吗?你也是女人,为什么觉得朕是女人,林大人忧心朕就是不值?”我的话里透着太多意思,连我自己亦捉不到其中藏着多少种深意。
“你两个妹妹中了毒,为什么不找朕?”我承认自己一向淡漠无情,难道我在她们心里就是这样不值得信任的吗?
林如意抬起泪颜,苦笑着:“蚀心之毒只有毒医能解,找皇上有用吗?”
我蹲下身去,与她面对面,看到她泪水涟涟,忍不住轻轻地抬手替她拭去泪珠,低叹着:“南宫丞相就是毒医呀。”如果她告诉我真相,她两个妹妹何苦至今还受到“蚀心”的摧残。
林如意惊愕,随即悔意涌上眼眸。
我起身,朝外面吩咐着:“传南宫丞相以及林家二小姐三小姐入宫。”
外面候着的侍卫急急传令去了。
望着还跪在地上的林如意,我苦叹着:“朕是皇帝,如果朕死于非命,受累的人何其多,你可有细想过,或许大婚当天在场的所有人都难逃一死。”眼神转冷,我瞪着林如意,她为了报一己之仇,就置近千人的性命不顾吗?林侍郎忠心朝廷,我深知,怎么他的女儿如此不明事理呀。
林如意的脸上闪过了悔恨,只是事已至此,再悔再恨亦回不了头。
我冷冷地再次开口说着:“林大人之死虽然与朕有点关联,朕亦在做着补救之事,否则你以为你能入宫吗?你能每个月领到宫银补贴娘家吗?这些就是朕的补救。至于你两个妹妹,其实只要你说,朕一定会让毒医替你妹妹解药的,难道你以为朕能坐上帝位,身边没有高人吗?不错,朕是红妆,红妆又如何?这天下,这百姓,朕件件留心,自认并不比男儿差,你觉得林大人哪一点不值?”
连女人都认为这天下该是男人来治理,那我努力这么久,算什么呀。
林如意低首不语。
她是错了,到了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不但错了,而且太过于冲动。
是呀,细想之下,皇上并不输于男儿,看似无情实际有情,而她冲动之下,犯下大罪,还险些累及近千人陪葬,她,真的死一万次也不够。
朝堂本来就蕴藏着无数风雨,要是皇上被她毒死了,这纷争再起,江山再乱,倒霉的却是天下百姓呀。
她为了报仇,置他人性命不顾,置百姓不顾,如果九泉之下的老父得知,又怎会原谅她?
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报仇的林如意,在这一刻被排山倒海而来的悔意淹没了。
“皇上,林如意下毒加害皇上,这是死罪,应该就地正法!”冷不防传来太后怒气冲冲的声音,便见太后领着几名宫女太监,撞进了御书房。
守在外面的燕磊慌忙跟进来,自责地看我一眼。
看到母后出现,我脸色更显凝冷,恼母后插手此事,“儿臣见过母后。”我拱手行了个礼。
看着我,再看看林如意,母后却是开口直问:“皇上知道真相了?”
我不答,算是默认了。
“那皇上还在等什么,立即将这恶毒女子就地正法呀。来人,将林如意推出午门斩首,然后抄家灭九族!”胆敢加害她的女儿,都得死。
母后脸上怒心横生,任何人看到都会畏惧三分。
立即进来两名侍卫拖起林如意就走。
“朕有说过斩首了吗?”我冷冷地开口,望向母后,淡淡地道:“母后,这件事无须母后插手,儿臣自然会处理,母后还是回慈训宫休息吧。现在这天气还寒冷,母后别着凉了。”母后意欲强行私审林如意,暂时我还不想指责,体谅她作为母亲对女儿的关心。
两名侍卫听到我开口,连忙松开了林如意。
自知难逃一死的林如意,投给我一记诧异的眼神。
“不行!”母后强硬地拒绝,此时她的脸上杀气腾腾,怒火冲天,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慈祥。“皇上心慈手软,哀家不能让皇上处理这件事。”既然打算横管政事,就要开始与女儿对抗,她坚信姜还是老的辣。
“母后!”我加重了语气,脸上开始罩上了寒霜,语气转冷:“朕是皇上,该如何处理,朕心中有数。母后还是回慈训宫休息吧。来人,送太后回宫。”
“傲儿!”母后怒叫着。
“林如意加害儿臣,自是死罪,母后大可不必担心儿臣饶恕凶手。”林如意犯下死罪,自然不可饶恕,不过我不想让她带着担心离开这个人世,我要她看到两个妹妹的毒被解了,才治她的罪。
至于诛九族嘛,我还是想免了。
这事与她家人完全无关。
帝皇虽无情,但是我不愿意冤杀无辜的人。
我挥手,再次命令着:“送太后回宫!”
瞪了我一眼,母后转身,气怒地而出,走了数步,她忽然回头说着:“早知如此,哀家当初就应该让你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凤眸一沉,我不语。
母后扭过头,冷着脸离开了御书房。
南宫夜很快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什么也不解说,他也没有问,大概在进宫的途中已得知事情经过了。因为他从进入御书房开始,冷冽的眼神就瞪在林如意的身上,甚至咬牙切齿,紧握的拳头微微泛白,可见他在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冲动地一掌拍死林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