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我,究竟是近是远?
他却不知,那人儿,其实离他已在咫尺之间。
那一双双鲜活的眼睛里,有一双如天上繁星一般,明亮生辉。
默默地看着他的时候,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诧异,有憎恨,有杀机,还有再一次的惊艳。
她的手,握紧了手中之剑,只差一点,便要挑开了剑鞘,却一直在隐忍不发,被伪装之后的“美人”儿,在一柄普通的剑鞘里,显得那么平淡无奇。
他身边的随从,她都能探到武功,那个她探不到的神秘人,他到底在哪?
还有花月幽,他不坐镇边城,为何会来到西康冒险?
他这个皇帝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这么尊贵的身份,竟然来了第一前线,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雪儿小妖精!”他捏紧了手心,突然便轻轻悠悠地叹了一声。
她的手中霎时一紧,气息不自觉地便波动了几分,心如擂鼓的狂跳起来。
也许是他身边现在只有如花和如烟,都是心腹,所以这一声轻叹,他没有伪装和防备,带着许多的意味,完全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这一声,到底是乱了她的心绪。
“谁?”感知到气息的波动,花月幽警醒起来,眯了双眼,目光如炬般地向着她投射过来。
身后的如花和如烟,也立时将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随着主子的目光,向着她看来,杀机顿现。
夜莜雪深吸了一口气,将眸子里的清明,换上了一层胆怯,懦懦地瞟了三人一眼,身子装作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又仿似不敢再看他们的目光一般,急迫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去看城墙外飘飘悠悠的雪花。
见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花月幽定了定神,又探了探,心里道,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这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兵士,连半丝内力都没有,他刚才怎会觉得有高手在场的强迫压力感呢?
他又不经意地往那个士兵看了一眼,这一看,心里却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那人那双眸子里,虽然盛着满满的怯懦,没什么稀奇,可是仔细看去,分明却是一双极美的眼睛。
像谁呢?他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眸,眼前却浮现出了另外一双,他认为是这世上最迷人的一双眸子,那双眸子,虽然盈满了冷气,却丝毫不影响它们的美,那,是属于一位绝世美人的一双眼眸。
两双眼眸渐渐重叠在一起,他的风眼里生了狐疑,往那兵士轻勾小指,淡淡说道:“你过来。”
夜莜雪心里一沉,手中捏紧了灵剑,暗忖:她都扮成这个样子了,难道他还能认出她来?
前世的她,由于生存需要,会得一手极好的化妆手法,为了各种目的,也为了隐藏自己,将自己化妆得时而妖娆,时而清纯,出入在各种场合,接近各种各样的人,从未有过一次失手,如若不是擎宇在她身边卧底许久,根本没有人能拿得下她这个号称“百变女王”的女人!
这一世,她只用过一次,便是伪装自己,进丞相府杀金麟那次,后来,在沈落渊和端木初云的帮助下,她的化妆术更是炉火纯青,无人能破。
昨日她悄然飞进城门的时候,便在城墙之上,找了一个与自己个子相仿,面部轮廓相近的士兵,悄然将他干掉之后,掩埋了尸体,便换了他的衣服,化装成他的样子,守在这城门之上,头上戴了厚厚的帽子,大大的帽檐耷拉下来,几乎遮去了小脸的一半,再加上大雪纷飞,许多雪花都落在脸上,染白了头发和眉毛,所以天亮的时候,他的所有同伴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已经被调了包。
而现在,花月幽先是用探究的眼神看她,又命令她过去,莫非,他竟然看出了破绽?
是过去还是不过去呢?夜莜雪心里天人交战,嘴里边却应道:“是!”
她低了头,一步一步地往他那边挪动,眼角余光却在观察着周围的情势。
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雪地里所站立的人,全都是普普通通的军士,弓箭兵的手,都冻得麻木了,那个神秘人,始终没有出现,她若是趁此杀了花月幽再跑,也是能突出重围的,只是就不能再会会那个练魔功的人了!
可是,如果花月幽死了,政权落在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手里,恐怕境况只会更加堪忧!
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那个神秘人来的!
是杀还是不杀呢?她一面想着,一面在慢慢往他走去,直到站在他的面前,她还是心乱如麻。
“放肆!”如花一个箭步走上前来,作势便要从她身后踢她的膝盖,嘴里还在叫嚷着:“见到皇上不晓得行礼吗?”
夜莜雪抬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只一眼,如花便愣在当场,提起的脚尖顿在半空之中,不晓得动弹。
奇怪,他怎么会觉得那轻飘飘的一眼,含了那么大的压迫感?就像是他这一脚落下去,便会踢断自己的腿骨一样。
他心里生了警惕,落脚站定,探究地往她看去,却只在她眼里看到了怯懦,仿如刚才那带了强大压迫感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叩见皇上!”夜莜雪终于还是扣了个礼,故意哑了嗓子,变换了低沉的声音,嘴里说道:“奴才第一次得见天颜,心里怕的很,再加上皇上的……的容颜惊为天人,所以一时看得有些呆滞,忘记了行礼,请皇上恕罪!”
她的身子虽然颤抖着,脸色苍白,眼神也是怯怯懦懦,声音又小的像个蚊子一样在叫,俨然就是个被吓坏了的下级兵士,可是她却吐字清晰,说话有条有理,遣词用句,可不那么像个粗鲁的下等军人。
“你读过书?”花月幽眉间一挑,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眸,也没有追究她的不敬之罪。
“是,奴才读过几年私塾,略微识得几个字。”夜莜雪点头,知道是他觉得自己说话温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