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燕离疏点了点头,思索道:“大将军为人光明磊落,我也信得过,只是,我担心若是夜藏墨的事情抖露出来,恐怕会累及到他啊。”
战争时期,勾结敌国,叛卖本国,是灭九族的大罪,并且是异常敏感的罪行,只要有一丝嫌疑,执政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的,到时候夜藏墨的罪行一旦被揭发,落到皇帝和朝臣的耳里,无辜的夜莜樊和夜莜雪,定然会受到牵连,若是再被有心人拿来做一做文章,恐怕就连燕离疏也保不住他们。
“所以我才在为难。”夜莜雪点了点头,叹了一声,神情间有几分凝重,“若是揭发他,我和哥哥也逃脱不了干系,若是不揭发他,任他逍遥法外,我又忍不下这口气,那个老匹夫实在可耻可恨,自己要作死,还要拉着我们为他垫背!”
“倒不如暗地里解决了他,以防他再兴风作浪?”左彦适时插了一句,以证自己的存在。
夜莜雪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啊?你当夜府里是茶肆酒楼,想进就进,想杀人就杀人?里面的守卫森严,并不比你的左府差!而且这种时期,他定然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想暗杀他也没有机会。”
许是老匹夫的亏心事做多了,在自己的记忆中,整个夜家上下的守卫,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再加上老匹夫是武林盟主,手底下养了许多投靠他的江湖人士,许多都是数得出名号来的顶尖高手,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暗杀到他的。
除非名正言顺地开拔大军去剿灭他。
“那不如找个美人故意去靠近他,然后再……”左彦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今日尽冒傻气,只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道空气。
夜莜雪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还呸了他一口:“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风流好色吗?”
老匹夫除了家里的两房夫人,从来不出去寻花问柳,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好色之事,平日里总是一副风高亮节,正人君子的模样。
左彦不由得窘迫,低了头,喃喃道:“雪儿,左彦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别的女人了。”
最近的一次,是那日“温柔乡”的映月姑娘来找他,虽说为了激起夜莜雪的醋意,他去见了她,却没说到两句话,便被他赶了出去,现在所有的女人,在他眼里都成了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收了心,断了意,而偏偏在乎的人,不是将他视作空气,便是对他又讥又讽,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哎,花落语凝泪歇,可怜一颗心,被人碾作尘……
左彦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好了,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吧。”夜莜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暗暗皱眉。
天色擦黑之时,绝杀回来了。
“她有什么异常之处吗?”夜莜雪站在书桌之前,面前一张白色的宣纸,一手挽袖,一手握笔,一面练字一面问道,神情却专注在笔下,一笔一划,一横一钩,漂亮的行草落于纸上,字里行间,一派磅礴张狂之色。
燕离疏站在她的身侧,一会低头看看她纸上的字,一会抬头看看她专注的神情,嘴里不置一声,眼里却禁不住一片赞叹之色。断魂在他身后,也忍不住探出头来,往书桌上瞄上两眼。
“她回去以后,便去找了夜藏墨,两人密谈了一天,由于夜府的眼睛实在太多,尤其是夜藏墨房门前,上下全是暗卫,大白天我不敢太过靠前,所以不知他们在谈论些什么,直到快要日落时分,夜莜蝶才慢悠悠地出来,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就一直没有出来过,我在树上又守了一个时辰,见她没有任何动静,便回来了。”绝杀站在书桌的背面,望着她笔走龙蛇,笔下雄劲洒脱,不由得暗暗佩服,若不是亲眼所见,真怀疑这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她有男儿的气势,偏偏又有女儿的娇柔,真真是一个矛盾体。
“既然夜莜蝶与他密谈,夜藏墨肯定已经知晓我掌握了他的秘密,恐怕会有所行动。”夜莜雪慢悠悠地说道。
那个伪君子老匹夫,绝对不会将这么大个把柄留在自己这里,他一定会兴风作浪。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绝杀眼里迸出一股杀气。
“以不变应万变。”她写完了字,用纸将多余的墨汁沾干,再轻轻吹了几口,抬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老匹夫现在也不好过,心里会担忧自己的主子对付他,又要跟一直想要排挤他的李家做斗争,现在又要防止我们将他的嘴脸大白天下,恐怕晚上都睡不着觉吧。”
几人都伸过头去一看,“借刀杀人”四个黑色的大字,赫然印在白纸之上,气势奔放,盛气凌人,杀气扑面,看着那几个字,仿如眼前已经看见了一个杀伐的场面。
“是呀,若是换成我,肯定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绝杀点头道:“只是,这借刀杀人是个什么意思?”
主人写得这样四个字,决不单单只是为了练字吧?
“若我料得没错,日前李苍玉在这里看了一场好戏,回去之后,决不会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只是他小打小闹太没有意思了,不如我们帮他一把。”夜莜雪抿唇笑道。
“对,点上一把火,先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绝杀眼前一亮,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燕离疏两人也会心一笑。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下人们的惊呼声和尖叫声,还有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几人相视一眼,齐齐往屋外的庭院中走去。
院里两道身影扭作一团,一道绛紫色,一道月白色。
“怎么回事?”燕离疏拉住一个跟着跑过来的丫鬟,问道。
“奴婢也不知。”丫鬟害怕地摇了摇头,“傍晚时分,三皇子怒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一回来就进了公子的书房,谁知没一会儿,两人就打着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