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火把的人们去寻找,却没有找到这枝短管猎枪。红种人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于是便去找老铁手问个究竟。刚才在战乱中,老铁手醒来跳起来的时候有人从他手里夺走了短管猎枪,并扔掉了,然而他拒绝给酋长明确的答复。扬帕地区犹他人白天曾亲眼看到他手中拿着这枝枪,因而不知道它是怎么消失的。酋长感到不寒而栗,急速命令道:“你们把俘虏们绑在马上,立刻离开这里!魔枪被恶魔拿走了。此地不可久留,免得魔枪把它的子弹射向我们。”
红种人斗士马上接受了这道命令。从战斗开始算起,到迷信的红种人启程,时间仅过去了一个小时。
大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枪手还设立了第三个岗哨,而且是设在黑暗峡谷里。站岗的人就是杜乐,两个小时后才有人替换他。瘸子弗兰克自愿陪伴他,以便同他聊聊家乡的事。他们坐在黑暗中低声交谈,不时听听岩缝外面的动静。
突然他们听见从峡谷出口处传来一阵可疑的噪乱声,“你听!”弗兰克悄悄地对表兄弟说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是的,我听见了,”杜乐同样低声地证实道,“怎么回事?”
“肯定是我们的人都起来了。”
“不对,不是这样的。那肯定是许多人,至少有二百人的踏步声……”
杜乐突然惊慌地停止了说话,因为现在传来了喊叫声。
瘸子弗兰克猛然跳起来,叫道:“天哪!那是打斗声!我觉得我们遭到袭击了!”
“是的,我们遭到了袭击!”杜乐表示同意,“肯定是红种人干的!”
这时印第安人那尖锐刺耳的喊打喊杀的战斗嚎叫声响起来了。
“上帝保佑我们!的确是他们!快同我一起向他们冲过去!”弗兰克喊道。
他拽住杜乐的胳臂,想把他拉走。但是这个以机灵而出名的猎人制止他:“别走!不能这么快!印第安人在夜间发动袭击,肯定是集中了很多人,我们必须尽可能小心谨慎。先看看情况,随后就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我们必须趴下来,匍匐前进。”
他们爬到峡谷出口处。这里虽然很暗,但他们还是看清同伴们遭殃了,红种人的优势过大。他们的搏斗在左边展开了。虽然响起了老枪手、老铁手和温内图劈啪的枪声,但不久之后,数百个犹他人为胜利而发出的欢呼声就响起来了。岩缝出口处畅通无阻,“快跟着我来,到小溪那边去!”杜乐低声地对表兄弟说。他尽可能快和小心地向前爬行,弗兰克尾随其后。爬行中,弗兰克的手碰到一个硬邦邦的长的东西:一枝有扳机的枪。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老铁手的亨利牌短管猎枪!于是他便把此枪带走了。
两人顺利地来到小溪岸边,然后到了对岸。之后,杜乐拉着瘸子弗兰克的手向下朝着南边的方向走。他们能成功地逃跑,是因为天色黑暗,又因为印第安人大吵大嚷的声音盖过了他们的脚步声。小溪与岩壁之间的距离很快就变得非常狭窄,所以杜乐喊道:“我们又得要淌水到对岸去,那里的路可能要宽点。”
他们渡过小溪,继续奔跑,一会儿碰到岩壁,一会儿又撞到周围堆放着的石头,跑到再也听不见印第安人声音的地方时,杜乐停了下来。这时瘸子弗兰克抓住他的胳膊,责备道:“终于停下来了,你这个老滑头!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并且还卑劣地骗我跟着你跑呢?难道你没有荣誉感吗?”
杜乐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听了弗兰克的话,他反问道:“荣誉感?我不缺少这东西,想保住荣誉感的人,首先得设法保住自己的命,所以我就跑了。”
“可这样做是根本不允许的!”
“是这样吗?为什么不被允许呢?”
“因为拯救我们的朋友是我们的责任。”
“噢,原来如此!你究竟要用什么办法去拯救呢?”
“我们得冲向红种人,狠揍他们,把他们刺倒。”
杜乐笑道:“狠揍和刺倒!那除了一同被俘外,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了。”
“被俘?你是说我们的同伴们只是被俘获,而不是被击毙、捅死或打死吗?”
“对,他们没有被红种人杀害,这是肯定的,你听见了枪声吗?”
“听见了。”
“谁开的枪?也许是印第安人吧?”
“不是。我所听见的,是手枪的声音。”
“你瞧,没错吧!印第安人根本就没有使用他们的猎枪。他们想要活捉白人,为的是日后好折磨他们,所以我就跑掉了。现在我们俩得救了,同我们也被俘相比,这样我们可以为我们的人做更多的事。”
“你说得没错,老表,这样我就安心了。你是了解我的,难道我瘸子弗兰克会在同伴处于危难时临阵脱逃吗?不,不会的。我宁愿置身于那混乱不堪的战场之中。现在我还异常激动呢。”
“说心里话,我也害怕,但我不会使自己被吓呆。我们从容、耐心地等着吧!”
“这事说起来容易。可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印第安人呢?”
“当然是犹他人。大狼知道附近还有其他犹他人,就没有返回他的营地,而是通过一些途径找到了这些人。我们不清楚他现在朝哪个方向走,所以我们还不能停在这里,得继续前进,直到我们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往后又怎么办?”
“往后?我们得等到天亮。到时候我们就查看足迹,然后尾随着印第安人走,直到我们清楚该怎样帮助我们的朋友。来!”
杜乐去拽弗兰克的胳臂时,碰到了短管猎枪,因而询问道:“怎么?你有两支枪?”
“是的。当我们涉水爬行时,我发现了老铁手那支亨利牌短管猎枪。”
“很好,太好啦!它对我们太有用了。你也会使用它来射击吗?”
“那还用说,我同老铁手很熟,对他的枪我很了解。如果我们的任何一位朋友受到一点儿伤害,印第安人和整个西部地区可就倒霉啦!我虽然是个善良的人,但如果我发起狠来,会把整个世界史批判得体无完肤。”他握紧拳头,威胁地朝后面抖了抖它。
他们俩一直在沿着峡谷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顺着峡谷向西拐弯。并且有一条分支山谷从这理汇人主峡谷。杜乐站住说:“别走!我们得考虑一下从这里怎么走,向右还是向左走。”
弗兰克说:“关于这一点,毫无疑问我们得进入分支山谷,因为可以断定红种人是在主峡谷里停留着的。要是我们躲在分支峡谷里,那他们必从我们旁边经过,我们就可以及早紧盯着他们。你不这样认为吗?”
“唔,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尤其是月亮恰好在分支峡谷上空,还能给我们照亮道路。”
“月亮把安慰送进我的心坎儿里。我们跟着它那惹人爱怜的光亮吧!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我们得找到一个能够稳妥躲藏的地方,也许亲爱的月光会引导我们走向这样的地方。”
他们跳过小溪,钻进分支峡谷里,现在这里没有流水,然而有迹象表明,在其他季节这条狭小山谷的谷底会成为一泓水池。他们现在是朝着正西方向走。沿着这个方向,他们大概走了半小时,然后突然站住了。展在他们面前的并非开阔的平原,而是一片森林,一片真正的森林,这是一个陌生人难以预料的。遮天蔽日的树梢笼罩在稀疏的林中矮树丛上,使得月光只能穿射进个别地方。这就是犹他人曾在此安营扎寨的地方——“湖畔树林”。
“湖畔树林”所在的低地,恰好从北向南延伸,同主峡谷是平行的。连接这条主峡谷与这片森林的通道是两条分支峡谷,一条大狼是曾利用过的,另一条就是杜乐与弗兰克现在正在穿越的。这两条东西走向的分支峡谷同主峡谷与“湖畔树林”构成了一个长方形,里面是高大的岩块,水流在岩块上侵蚀出它深深的垂直通路。
“一片森林!一片生长着真正的灌木丛和树木的森林!”弗兰克惊叹道,“我们绝对不可能再碰见比这更好的地方,因为它有隐蔽的处所,就像在庞大的山毛榉树下一样。你觉得呢?”
“不,”“杜乐姑妈”答道,“我觉得这片森林可疑甚至是可怕的。我失去勇气了,我们和红种人,到底谁更了解这里有片森林呢?”
“印第安人。”
“对。他们与我们一样清楚,我们可以躲藏在森林里,印第安人肯定也会。印第安人肯定就在附近,我不是对你说过吗?”
“是的,大狼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支持。”
“这些人现在在哪里待着呢?在荒凉的、光秃秃的峡谷里,还是在舒适的树林里?我相信我们有理由小心谨慎。快到对面去,在矮树丛下弯下腰来听听有什么动静。前进!”
他们快速来到对面,蹲坐下来窃听,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连树叶的晃动声都没有。但杜乐吸了一口气后低声说道:“弗兰克,你闻一闻!有烟味儿。你说呢?”
“是的,”小矮个子证实说,“但这气味儿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只是一丁点儿烟味儿。”
“因为那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这事我们得查看一下,悄悄地走过去。”
两个表兄弟手拉着手轻手轻脚地往前走。树梢下面很黑,所以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触觉。越往前走,他们发现烟味儿就越浓。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可以见到篝火火焰的地方。现在他们可以听见一些模糊不清的声音了,就好像远处的人声。森林似乎更偏向往右边延伸,于是就他们沿着这个方向走去,且很快见到了许多堆篝火。
杜乐小声地说道:“一个大营地!他们是犹他人斗士,正在集合,是要出征攻打纳瓦霍人。不管怎么说,得有好几百人集中在这里呢!”
“不要紧,我们得靠过去。我想要了解一下老铁手和其他人的情况。我必须……”
突然响起了许多人的欢呼声,打断了瘸子弗兰克的话。
“现在他们把俘虏们带来了,”杜乐说道,“大狼是从北边过来,而我们是从南边,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他们将如何对付我们的朋友。”
开始时,他们都是挺直腰板前进的,但现在他们必须悄悄地走近,因此,他们选择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了。他们来到构成了这片森林东边界线的地方,那是一面仿佛直冲云霄的岩壁。沿着这堵岩壁,他们并排地继续悄悄地往前走。他们左边有许多堆篝火。他们看见了这泓小湖的南端,酋长们的篝火是燃烧在湖的西边岸上的。他们朝这个方向继续爬去,一直爬到一棵高大的树下,其下部的树枝用手能够得着。这时犹他人给上述那堆篝火添了新的干柴,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刚刚被带来的白人俘获。
“我们一定得高度注意,老表,你能爬树吗?”杜乐问道。
“像一只松鼠那样能爬!”
“那就上树去!比起这底下,从上面眺望要开阔得多,好得多。”
他们一跃而上,很快就坐在上面安全地隐藏在树叶中了。
由于俘虏们要走路,因此,双脚没有被绑住。他们被带到一堆篝火旁。酋长们,其中有大狼,已坐在那里。大狼已经把藏起来的鹰毛取出来插到了头上,因为现在他胜利了,又可以戴上他的标志了。他那双有着饿豹神情的眼睛在白人身上停留了下来,然而他仍然一声不吭,因为最年长的酋长有权先发言。
那个长老纳纳普·内夫将目光从一个俘虏身上扫视到另一个俘虏身上,最后在温内图身上停住,并问道:“你是谁?你有名字吗?被你喊作父亲的那条癞皮狗叫什么名字?”
不管怎么说,他预料这个高傲的阿帕奇人是绝对不会理睬他的。但这个阿帕奇人却从容不迫地说:“不认识温内图的人,就是一条以吃脏物为生的瞎眼蛆虫。你面前站着的是阿帕奇人首领。”
“温内图不是什么首领,也不是什么斗士,而是一只死鼠的腐尸!”长老嘲弄地说,“其他所有白人也都该被折磨致死。但我们要在这里把温内图扔进湖里,让青蛙、蟹、虾吃掉他。”
“纳纳普·内夫是个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老人。但我似乎还没有听说过,温内图不会没有受到惩罚就让人讥笑。对于一切痛苦和磨难,阿帕奇人首领都准备忍受,但他不愿遭到一个犹他人的侮辱。”
老人哈哈大笑道:“阿帕奇人想要怎么对付我?他的四肢都已被绑住了。”
“纳纳普·内夫要考虑到,对一个自由的配备了武器的男子来说,向一个被捆绑住的俘虏施暴,易如反掌,但这是不光彩的。一个自豪的斗士拒绝这样做,如果纳纳普·内夫不愿听这一忠告,那他就要承担后果。”
“什么后果?温内图闻过亚洲胡狼的气味吗?它的气味恶臭难闻,连喜食腐尸的秃鹫都对之不感兴趣。你就是这样一只亚洲胡狼。你散发的臭味……”
老酋长的话没法说下去了。温内图猛然向前跨了一大步,朝老人的肚子撞去,使他仰天倒地。从附近站着的所有犹他人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惊叫。随后温内图从容地又回到他的座位去。他的敌人却僵直地、一动不动地躺着。
片刻的平静出现在众人的惊呼叫喊之后,这样人们就听到了一个响亮的声音:“温内图警告过他。可纳纳普·内夫不听,他将永远无法再冒犯阿帕奇人了。”
其他几个酋长起来查看老人的情况。纳纳普·内夫的后脑勺狠狠地撞到一块石头上,头盖骨都被撞碎了,他已经死了。手握短刀的红种人的斗士们纷纷涌来,向温内图投去嗜杀成性的目光。人们可能会这样想:阿帕奇人的行为激起犹他人的愤怒,使他狂叫号哭起来,其实却并非如此。他们保持沉默,尤其是大狼,他抬手命令道:“回去!阿帕奇人杀了老酋长,是想让自己没有痛苦地快速地死去。他可能这样想,你们会狠揍他,迅速杀掉他。可他估计错了。他会遭受任何人都遭受过的那种死亡方式。此事我们还将讨论。你们把老酋长卷在他的毯子里弄走,以免这些白种狗见到他的尸体而幸灭乐祸!他们统统都该被宰杀以献祭他的坟墓。Howgh!”
森林中有一个点着一堆篝火的空着的小地方,俘虏们被带到了那里。红种人把他们的脚绑在一起,并将他们放在地上。六个配备武器的斗士站在周围的树下,监视着这个地方。逃亡似乎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