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似乎有人应了一声。
黑衣男子送夕夏进来后,就立即退下。
大门在那一刹那被反锁,夕夏的心落入寒潭。逃出去的希望已经渺茫,但愿这一次不要死得太惨!
屋内很温馨,柔和的灯光打在程医生脸上,使夕夏逐渐放松开来。只是她的目光触及二楼道的时候,心里冷冷的,二楼没有开灯,那个地方是所有黑暗的入口。恶魔在楼顶观望。
“林小姐终于来了。恭候多时。”他嘴角含笑,没有恶意。
看着这样一副人皮嘴脸,夕夏莫名的恼怒,以粗暴的手段,未经本人允许抓我来这种地方还假惺惺的招呼,实在有辱人格!
“五年不见,我以为程医生在监狱过得很好,或者在哪家疯人院逍遥快活。”夕夏出言讽刺,“却不想窝在这小角落里,活脱脱一只见不得人的乌龟。”畅快地讽刺,使得夕夏一向淡漠的心掀起一阵微澜,好吧,就让我来报复你吧,这都是你自找的。你以为一张精神病院的假证就能为你洗脱罪名了吗?
“五年了,我确实只是只没脸见人的乌龟,还要躲在别人的监控之下。”说这话的时候,程医生指了指屋檐。
夕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小红点在屋顶上发光。那应该是监控器,夕夏想。原来五年来,换萋游戏的幕后操控者一直监视着程医生的一举一动,就算他想通了要悔过自新,也没有办法向警方透露实情。此刻,夕夏对他产生了一丝同情,不忍再嘲讽下去。
夕夏扬起头,环顾了屋子一圈,那样发光的小红灯四处可见,原来这儿的任何一件小事都被监控着,想要在别人眼皮底下叛变还真是困难。似乎理解到了程医生的苦衷,夕夏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
如果程医生今天叫她来是为了告诉她五年前的真相,那么她一定走不出这个屋子就会被人暗杀;如果程医生不是为了五年前的真相请她而来,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夕夏心中百般纠结,但从那紧扣的十指就能看出她心中的不安。苍白的节骨,渗汗的手心出卖了她。她是害怕的,再怎样掩饰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尽管你做过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还是要感谢你,至少你照顾了我母亲和小阿姨到他们人生的最后一刻。从您的工作上来看,您很尽职。”夕夏随口说说,这样静谧的气氛不说点话,总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先礼后兵,书上学来的。
“呵……”程医生笑得夸张,五年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他不再年轻,一眨眼就苍老了很多,两鬓的斑白为他平添了几分憔悴。他避过夕夏的目光,惭愧道,“如果不是我,或许你的母亲和小阿姨不会那么快去世。”
夕夏怔怔地长大了口。他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母亲和小阿姨不是自然死亡……而是……
这样的猜测太大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你究竟对她们做了什么?!”夕夏惊恐地问出心中的疑问。她宁愿相信人性本善,所有的黑暗都是被逼迫的。她不敢想象那个尽心照顾她和她亲人的程医生会去做那样丧尽天良的事。
程医生抱头,眉头紧锁,神情痛苦,他似乎也为自己从前的行为感到懊恼。夺过茶几上的高脚杯,狠狠灌下半杯白兰地。苦涩的香液顺着杯脚入口滑入体内,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我在他们身上试了新药。”沉默良久,程医生缓缓开口。隐藏心底多年的秘密,说出来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新药……”一听到这两个字,夕夏的眼睛陡然睁大,双肩也不禁颤抖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这样说来,她的妈妈真的不是正常死亡!眼前这个贪图名利的无耻医生居然在她身上试了新药!那种微乎其微的概率,他居然用活人来尝试!
“你这贪图名利的小人!”夕夏抡起茶几上剩下的半杯酒,毫不客气地朝程医生脸上泼去!酒水发泄了心中的恨意,却救不回自己的亲人!
程医生不躲不闪,任由酒水撒了一脸。他是在向她认错吗?沉默,这种方式未免太可笑了吧?
“那时候蔓夭因为频繁的器官移植手术,全身上下好几处部位病变。我想想都害怕。于是暗地里研究新药,我用小白鼠尝试了很多遍都成功了。可是没有在活人身上试过,你知道的,小白鼠和活人的身体结构还是有区别的,所以我不敢给蔓夭注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敢拿她的生命当赌注……”程医生说得很动情。
“所以,你就在我妈妈身上注射了新药?!你不敢拿你妹妹的命当赌注就拿我妈妈的生命当赌注?!”言辞激励,发泄着心中的仇恨,夕夏痛苦的闭上眼睛。原以为母亲已经死了,自己可以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可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刹那,夕夏明白她做不到。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失控了。
“不错,我在你妈妈身上试了新药。效果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你妈妈因为胸部感染,很快就去世了。那一瞬间我又愧疚又绝望,对你妈妈愧疚,蔓夭的病让我绝望。”程医生埋下脸去,努力回想着那一段痛苦的记忆。别以为杀人有多痛快,杀人只会带给你无止境的恐惧。
“既然新药失败了,你为什么还要在我小阿姨身上继续尝试?!”夕夏自然不能明白他的心情。此时的夕夏不再愤怒,只是急于知道这一切。小阿姨一直待她很好,母亲去世后,她就取代了母亲的位置,照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起居,夕夏感激得很。
“我以为是因为你妈妈的抵抗力太弱才会失效的,可你小阿姨不一样,你小阿姨的病还在初期,跟蔓夭感染的程度差不多,所以你小阿姨的身体成了我下一个实验品。”程医生说这段话的时候很冷静,很吓人,像一个蓄谋已久的杀手。“我在她身上注射了新药,她的病情也一直控制地很好。我开心了,我以为蔓夭有救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她的胸部和你妈妈一样也感染了,不过一个星期,抢救无效。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