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输了。”上官执食指中指之间夹着一个黑子,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棋盘上其实未见多少败势,却只有真正的内行人才能看的出来,晏子生一子千步,上官执的棋局已经被困,无论如何落子,十子之内,他将满盘皆输。既然如此,还不如乘这之前,就此认输,免得自己太狼狈这样的考量,对于在京城里已经许些年不逢对手的棋手来说,是如何痛苦。
“承让。”晏子生淡淡开口,从上官执对面站了起来,脸上并没有多少骄傲的表情,颇有些宠辱不惊的傲然。
然后,晏子生踱步走到轩辕墨面前,执笔落下最后一笔。
“逆风千里乱云飞,水涌孤舟激浪开;寒光闪烁青锋在,英雄踏歌纷至来;”
漂亮潇洒而凌厉的字,陪上诗中豪迈的意境,竟然是如此的无懈可击。仿佛只是看着,便能从里面读出一个江山万里,笑傲风云的英雄来。
“我输了。”轩辕墨轻叹一口气,忍不住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疲惫地慢慢张开,这才悠然开口说着话。毕竟,在自己最高高在上的领域输给别人,这种感觉着实非常痛苦。但是,文人的骄傲,又不允许他不认输。
“承让。”晏子生淡笑开口,青丝飞扬,遗世独立。
廖今菲感觉自己和周围所有的人一般屏住呼吸。
晏子生转而朝公孙景那边走去。
此刻,众人比较公孙景和晏子生的画,心底正暗暗思索这一个,应该不会输了吧。
两个人的画,主题都是一个“花”字,公孙景的“花”线条分明,花样繁多,颜色各异,配上他书写的“姹紫嫣红”四个字,几近完美。而晏子生的“花”,虽然笔墨风流,线条流畅,却全部是用淡淡的墨色,颜色单调,总逊了些艳丽。
然而,这会儿,晏子生却是忽然执笔捻上朱丹,在这画的中上方细细画出一朵艳丽的牡丹!红,红,妖艳的红,与旁边的淡墨色花儿相比,艳丽得触目惊喜,却又无比和谐地开在一片淡淡的墨色里。
当,晏子生款款写下“艳压群芳”四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带头开始鼓起掌来。然后,掌声便是接二连三地响起。连廖今菲也忍不住跟着鼓掌起来。这样的画,这样的意境,文人骚客之中几人能着?
“我输了。”公孙景虽然自诩风流,又恃才傲物,却也算是一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物,这会儿认输也是干脆利落。
“承让。”晏子生儒雅一笑。
廖今菲感觉旁边的司徒幽然好似颤抖了一下,嘴里喃喃着什么话。转头看去,果然看司徒幽然的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此刻,慕容瑟的琴声正好停歇,晏子生便悠然地走到他身边。
“请。”虽然看另外三个朋友都输了,慕容瑟却依然自信满满,笑着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了晏子生。
晏子生倒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谢”,便拂袖在慕容瑟原来的位置上坐下。一样的琴,不一样的人,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迸发的声音,如滚滚黄沙东去,浩浩荒漠炊烟,激扬的战鼓,奔跑的站马,马上傲然而坐,睥睨天下的将士……整颗心都好似被扯出来随着晏子生的琴声振荡。
与这样的琴声相比,刚才慕容瑟的琴声便显得如此靡靡之音,如此的小家子气。
琴声袅袅,回荡着无尽的豪情壮志,悠然长远。廖今菲如在场所有的人一般,甚至不知道这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直到晏子生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了,依然迟迟不能回神。
“我输了。”慕容瑟顿了顿,缓缓吐出这样的字样,每一个字,仿若都有千斤重。
“承认。”晏子生应着话,却是如此云淡风轻。
曲终人散,所有的人都仿若做了一个梦,那是关于野心、关于英雄、关于梦想的梦。梦醒了,才发现这不过是几个文人的比试,而且意境结束了。
慢慢的,有人离开了……带着某种思量,关于那已经离开他们很久的梦想。
廖今菲回过神来,开始很认真地打理眼前的晏子生。一个书生,查不多由来,查不到底细,却可以自由地来往与沪翼之间,看不出武功,却又不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秋风徐徐,秋日淡淡……
“啊……呀呀^……”晏子生忽然惊叫了一声,刚才傲然如风的眼眸里此刻染上几分惊喜。一瞬间,这个翩翩书生就从神坛下来了,又成了廖今菲认识的那个书生,那个人!
司徒幽然看晏子生向自己走来,不知怎么着,心口又开始陌生地加快了跳跃的速度,那种“怦怦”“怦怦”的声音从胸口传上来,回荡在自己耳边。
来了,他向自己过来了。
然而,晏子生却是如此自然地从她身边走过,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她,然后略显得紧张地站在廖今菲面前:“菲姑娘……我们又遇到了,刚才小生还不太相信……夜有所思,日便有所想,到现在变开始做白日梦了呢,呵呵。”
晏子生这一袭话,立刻将刚才傲然出世的模样一扫而空,只留下为一个为美女兢兢战战,百般讨好的模样风流公子形象。
四公子里性情最傲的慕容瑟忍不住开口:“我们居然输给他!”
廖今菲却不以为然,微微一笑,狐狸一般眯着眼睛朝晏子生淡然开口:“其实,晏公子才华决绝,其中最绝的却不是琴棋书画。”
“那是什么,小生也想知道。”晏子生似乎很有兴趣地朝廖今菲问着。
廖今菲妩媚一笑,朝晏子生饶有兴趣地看着,缓缓吐出两个字:“演技!”
晏子生微微一愣,捂着嘴轻笑出声:“呵呵,那菲姑娘绝对谬赞了。”
廖今菲抿着嘴,一副“看你耍猴”的模样朝晏子生微微笑,许久才悠然长叹一句:“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