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秦静也没有自己想象之中的那般从容。
“不够……这样不够!”秦静喃喃之间,好似要蛊惑起司徒尘漫的继续的欲望。
司徒尘漫终究是靠着廖霸天有些疯狂地“咯咯”地笑,眼底渐渐浮现起疲惫。
伤口已经做了最妥善的处理,然而司徒尘漫的神色却没有恢复,只是懒懒地躺在床上,打量着秦静、廖霸天、廖今菲,偶尔露出一个涩涩的笑容。
这时光,终究是谁也逃避不了的。
没有人格外伟大,更没有人能超脱生死。只是,司徒尘漫的笑容里,没有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她好似一朵开到极致艳丽的花朵,然后陨落了。
“哈哈……我真高兴。”司徒尘漫朝着廖霸天笑,一直笑,笑到在场的人都有些纠结了。
廖霸天轻叹一口气,安静地坐在司徒尘漫的身旁,低头打量着她的伤口:“疼吗?”
“不疼。”司徒尘漫又是笑,“一点也不疼。”
空气里此刻弥漫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廖今菲侧过脸去,一眼却看到了司徒尘漫眼角的泪痕。一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向廖今菲袭来。
“师父……”司徒幽然站在门口,喃喃了一声。
司徒尘漫依然笑,笑着睁着眼睛,笑着点头,笑着朝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开口:“我很好,很开心……”
司徒幽然和秦静安静的低头,沉默。
接下来的时间,司徒尘漫便不再愿意与自己的徒弟们说什么,只是看着廖霸天,安静地打量,又好似要将他的面容记在心底。
“真好……”司徒尘漫轻喃一声。
廖霸天却是难得有些烦躁:“我不觉得有什么好,一点也不。”
司徒尘漫颤颤地伸手,轻轻地摩挲着廖霸天垂在脸颊旁边的发丝。
窗外的风愈发的寒。
在司徒尘漫闭上眼睛的时候,所以的人……都感觉心口被堵塞着什么,仿若有千斤重!
生死这种东西,说自己能看开的人或许有,可惜不多。说自己能看开,就真能看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她说自己很开心。”虽然有那么一点儿强颜欢笑的味道,廖今菲还是忍不住朝着秦静和自家老爹这般开口。
“嗯,我听到了。”廖霸天轻轻地笑。
司徒幽然显得很沉默,这些日子以来,她师父已经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准备,她也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完毕。可是,这会儿,看着安静地闭上眼睛的师父,司徒幽然依然忍不住痛苦而纠结。
她忽然惊觉,自己好像只剩下一个人了。
这会儿,廖今菲伸手在秦静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两个人就这般站得无限接近。廖霸天愣了好一阵,惊觉到自己女儿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好似在用安抚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回头看着她,淡淡开口道:“我也很好。”
谁都很好……
司徒幽然却觉得自己不好,她还是被抛下了,一个人被孤单地抛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也算不上好或者不好。天影阁沉溺在一种悲伤里,按着司徒尘漫的意思,她将被葬在一个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的地方。而在这不远处,便是一个能让人心情宁静的寺庙。
所有的人都很平静,只是大家都好似很疲倦似的,不怎么说话。
当棺木被缓缓放入的时候,却还是有人疯狂地哭起来。
司徒幽然哭得撕心裂肺,甚至是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这些日子以来,司徒幽然明明表现得最是豁达,她甚至觉得让师父这般死在所喜爱的人身边,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是,这会儿,司徒幽然哭了,哭得泪眼摩挲,哭得仿若天崩地裂。
一行人站了许久,只听着瑟瑟的风声吹过萧瑟稀疏的竹林,伴着司徒幽然的哭声……响彻。
廖今菲沉思了一阵,伸手拉了拉秦静的衣袖。
秦静摇摇头:“让她哭吧。”
廖今菲点点头。
廖霸天蹲在崭新的墓碑前,低头喃喃着什么。一会儿淡淡地笑,一会儿又沉下脸来,多变的情绪里,带着许多压抑。
又过了一阵,廖今菲终于感觉到了寒意,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秦静先是愣愣,很快便注意到了一般,走到廖今菲身旁,伸手将她揽着。
“走吧,你不能受冻。”秦静朝着廖今菲开口。
廖今菲抿了抿嘴,朝秦静摇头:“我走就是,你凑什么热闹……”
“这山路崎岖,我送你回去。”秦静回头看了一下司徒尘漫的墓碑,“我师父也不会想她徒孙出什么事情的,她舍不得。”
“你知道她!”廖今菲不以为然。
秦静点点头。
廖今菲想着伤心之地,终究还是不应该久留。便朝着秦静点点头,露出爽然的微笑:“好,那我们回去。”
秦静与廖今菲相扶着下了山
廖霸天蹲得有些久,大约感觉到疲惫了,于是忍不住又改成坐下来的姿势,朝着那墓碑喃喃着:“我倒是没欠了谁,到最后倒欠了你一命,真是。”
“……”风声萧瑟。
“罢了,”廖霸天摇摇头,露出一声轻叹,“欠你就欠你了,我会记得的。”
依然是风声。
廖霸天又喃喃了一些话,总算觉得疲倦,起身看司徒幽然依然愣愣地跪在那里,这会儿已经哭歇了,却好似魂魄都出了身体,眼神无神地看远处,却是没用焦点的。
“回去吧。”廖霸天走过去,在司徒幽然肩膀上轻拍了一下。
司徒幽然先是一愣,反应有些慢,好一会儿才摇摇头,露出一丝轻叹:“你先回去吧,我再陪师父一会儿。”
“嗯。”廖霸天也不勉强。
于是,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司徒幽然一个人。
她就着跪着的姿势,看着冷冷的墓碑,忽然喃喃地问一句:“师父,以后我该去哪里?”
司徒幽然从来没有“家”,可是因为师父在那里,于是又师父的地方,就是她的家。现在,司徒尘漫走了,她恍然间感觉自己脚下的土地都凭空消失了,整个人就这般尴尬地浮在天空之中,摇摇晃晃地好似就要摔下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