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太妃冷笑,“哪里是污蔑,我只不过在述说一个事实而已。”
她继续道:“当年,先帝并不满意如今的柳从敏当皇后,不过由于柳家相迫,先帝不得不娶了柳家谪女柳从敏为后。可是柳从敏为人极为阴狠,最是不招先帝喜爱,一次也未与她同房过。柳从敏不甘于,于是有一晚把先帝骗到她寝殿内,然后用酒把皇上灌倒在她的卧榻,然后翻开床板,将早藏在里面的步守城迎了出来,步守城当年还只是个进京谨见的小官,由于会拍马屁人猾头,被柳家的人看中秘密带到柳从敏的寝殿里,想帮她怀孕,现在皇上醉倒,正合了他们的意,两人就在那里行了苟且之事。果然,后来不出三个月,就有太医诊出柳从敏怀孕的消息。同一时间,我也怀了孩子,生产的日期恰好也在同一天,当时怕柳从敏对我的儿子不利,便买通了接生婆,把先生下来只有半个时辰的儿子换到了柳从敏的手里,再把柳从敏的儿子抱到我这里来,由我扶养……”
她说到这里,所有人几乎都已经明白了一件事——现在的大夏皇帝凤炫的亲生母亲其实是眼前的卢太妃,而凤远兮,却不是一个流着凤家血统的杂种。
还有,他现在的王妃,不正是步守城的女儿?步守城的女儿跟步守城的儿子居然结了夫妻?而且此时看来还怀了身孕,岂不是明摆着的乱lun?
大殿内全是抽气声。
步芳惊恐得连声尖叫,颤着指尖指着卢太妃,声音显得空旷虚软,“你……你撒谎,王爷怎么可能会是我爹的儿子?一定是你在撒谎。”
不仅是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本来成竹在胸的凤远兮也乱了分寸,沉声道:“母妃,这么多年来,我知道您对我不满,可是也不能编出如此荒谬的话来报复我。俗话说大人不记小人过,难道您就不能原谅我的一些……”
“不能!”卢太妃恨声道:“你是个野种,还要夺我儿子的皇位,今天我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就是要揭了你的底,让你把江山还给真正的凤氏子孙……”
场面冷厉而凄惶爱恨交加的争论不绝于耳,谁也没注意到一直坐在那里慢慢饮酒的凤炫已是脸色越来越白,最后连端杯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好似酒杯重逾千斤般,令他再也无力端稳。
已经被卢太妃的话震憾得目瞪口呆的步惊艳费力的咽了口口水,转动了下眼珠,便发现了凤炫的异常,就想起身安慰他一下,并且告诉他凤陵歌和赵湘兰已经来了中州城的事,谁知凤九使劲捏着她腕脉,低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步惊艳恼怒,“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凤九将她的手放到唇边,慢慢吻了一下,声音很低,“怎么,凤远兮遭了难,又想去帮他?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是我的,只能看着我。”
步惊艳再也忍不住,终于大怒,“你和你的圣女成你的亲,我跟我的相好远走天涯,所以不管你是凤九还是楚蓝羽,现在当着天下人的面,请你给我听清楚,从今往后,步惊艳不再是你什么人,我们之间再无任何关系,男婚女嫁,都是各不相干!明白?”
与他分开的这段日子,除开开始时的愤怒,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还会捂着心口告诉自己,他之前对她的,明明情真意切,绝不似假,凭着这种直觉,哪怕他不向她解释,她想她也会选择原谅他。
或许,隐隐地,她还在期盼他会死皮赖脸的赖上她,找寻她,可是结果,却等来北叔无情的刺杀和要与韩雅暄成亲的消息,将她最后的一分幻想都粉碎成灰,她还像个傻瓜一般念想些什么呢?岂不是自欺欺人?
她也是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又如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所有过错?
她决定再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决定再也不对他心存幻想,她也不想再听他所谓的解释。一些事情可想而之,能当上一国之君的人,自是能说会道,黑的也能说白,利益相关下,他的解释何尝不就是另一种欺骗的谎言?很可笑的是,他还一面抵毁她,一面讨好韩雅暄,当一个又一个事实摆在她眼前,她还能信他什么?
她真的下定决心,不要他了。
再多的甜言蜜语也不行。
此时此刻,她高过殿内任何争吵辩解的声音顿时又将众人的眼目吸引过来,实在没有想到,今日雪域王相约中州城,那出乎意料之外的高潮是一浪高过一浪。如果置身事外,倒是一出回味无穷跌宕起伏的戏,不看白不看。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凤九面上渐渐冷淡下来,看了她一会,手中酒杯忽然狠狠摔落在地,“啪”地一声脆响,众人都是一愣,那些睁大眼睛看戏的人几乎同时捂住腹部惨声呻yin,呼叫声和杯盘碗碟时不时被扑碎在地,发出更心惊的碎裂声。
“有毒,茶水里有毒!”
有人大叫,亦有人理智的大声道:“不是,是熏香,熏香里混了迷yao……”
“安平王,肯定是安平王下的毒……”
惊呼声中,殿内的贵族们倒了大片,只有少数人强撑着找安平王要解药。更多的贵族侍卫个个都被突出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这里是整个苍和大陆最具安全感的地方,何以也会发生这种事?愣过神后,他们也待要挥刀攻向已经扑伏在桌案上口角淌着血丝的安平王,却被安平王身后的几个侍卫堪堪挡住,暂时免了他被人击杀之危,可是时间一长,又如何能躲得过?
步惊艳对多人的惨呼声并不意外,眉毛都不抬一下,冷笑一声,翻腕一旋,已然脱离捂住腹部满面痛苦之色凤九的掌控,再也不看他一眼,撇下他飞快的朝门口奔去。
一片混乱中,卢太妃扑向脸色已是乌青一片的凤炫,凄惨地叫着喊着他的名字,凤炫则斜斜地歪在椅子上,仍是低着头,眼皮要抬未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睡着了。就在步惊艳经过他身边时,他低低唤道:“步惊艳,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