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垂下眼,也不生气,浅笑,“听起来好像值得怀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掳了你娘,有必要亲自出现在那里陪你冒险么?我的命不值钱?再有,你哥身上有南图的消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怎么向人发出?你哥被杀的时候,我们正在你娘身边,我有三头六臂?就算要给我加罪,也要有充足的证据。就一张红口白牙,总不能把死的说活,没有的说到有。”
步惊艳冷笑,脚底一抬,一把匕首已横在他脖子上,“就算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你。在我还没查出真相以前,你也别想脱出我的控制。”
凤九望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眸子里似乎快速闪过说不出的痛意,脸色瞬间病态的苍白起来,淡道:“你慢慢查吧,我不想脱出你的控制。”
说完,他闭了闭眼,竟轻声咳嗽起来,想捂嘴,嘴角却先他一步淌出一缕殷红的血丝。步惊艳愣住,不知道该继续凶巴巴下去,还是就此放过他,好一会,终是忍不住伸手帮他抹去,“你出血了。”
凤九喘了口气,毫不在意的看她,咧嘴笑问,“你心痛么?担不担心你的真相还没查出来,我就先没命了?”
步惊艳不知该怎么回答,呆呆地看着眼前突然之间就带了病态的男人。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惊呼声,“北叔?北叔……喂,北叔,你干什么?”
“王上!王上在哪里?刚才明明见他进了这间院子,你们把他怎么了,快放他出来!”继石梅之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我们这里哪有你的王上,他不是正和韩雅暄成亲么?又怎会在这里?北叔,哎呀,你干什么?”
砰砰碰碰之声,北叔似乎在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闯,石梅破口大骂,北叔的步子却没停下,只听木门一震,步惊艳寝房的两扇门已化为粉末。
怒眉高竖的北叔一身风尘,前胸还有干涸了的血迹,见到步惊艳正拿匕首对准男子的脖子,“妖女!”
他一声怒吼,狂风一样的卷到女子面前,一巴掌狠狠掴在女子面上,步惊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整个人已经被扇倒在地,耳朵里嗡嗡直响。
“北叔,你干什么打我家小姐?”石梅尖叫着扑进来,奔到步惊艳面前摸她被打肿的脸,“小姐,是不是很痛,我看看……”
“这点痛算什么,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北叔站在后面咬牙切齿,铁青的脸色上是择人而噬的怒意。
凤九眉目一冷,北叔却不待他说话,转过头来便单膝跪到他面前,抱拳沉痛道:“王上,您撇下王后半夜三更就一个人跑了出来,可知道整个朝堂都乱了套?如果您为大局着想,请快快跟属下回去。”
凤九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又把视线调往石梅身上,“石梅,你先出去。”
正在哭泣怒骂的石梅闻声一呆,红着眼圈回头,之前笑得柔情万千的男子已变成冷面阎罗,她不由打个寒颤,立即又反应过来,大声道:“有人打了我家小姐,为什么是我出去?”
凤九只是轻缓一笑,目光却有如带着尖刺的勾子,柔声道:“你出去后,我会惩治眼前敢出手打你家小姐的家伙,难道你不相信我?”
石梅浑身的皮好像都被剖开,难受得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就放开了已经缓缓坐起来的步惊艳,像失了魂一般一步步走了出去
然后后面又人在说,“把门关上,我要关门打狗。”
于是她乖乖地带上了门,顺带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赵湘兰也关在了外面。北叔带来的十多个护卫赶紧把她们隔离在厢房十多米以外,让人无从靠近。
石梅呆呆地被逼到院门外,好半晌,才忽然喃喃道:“那位蓝公子我好像见过,在哪里见过呢?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北叔为什么叫他王上?他明明是蓝公子,和雪域王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这个问题,赵湘兰无法回答她。
屋内,步惊艳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看着那个被人揭露身份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人。
凤九回头又看北叔,手指摩挲着一只茶杯,然后握在手心,一点一点收紧,“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们还能乱什么套?”
北叔惊惶地以头抢地,“王上,您那留的是什么话,说圣女不圣洁,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叫所有企望天临国与雪域国联姻的大臣们如何敢相信?王上,您不能为了这个女人任性而为,既然做了决定,不管是什么情况,王上都应该要以大局为重。”
“你的意思是,就算有人要给我戴绿帽子,我也要认了?”凤九说得不紧不慢。
北叔面色如土,“属下绝无此意,请王上明鉴。”
凤九兀自挂着嘲讽的笑,“那你给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北叔伏地而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由于低伏于地,可能触动了胸前的伤口,前襟上又被染上大片的鲜红,然后迅速渗透衣服,终于有血从里面流了出来,片刻时间就流了一地。
凤九只若未见,眼角噙着冷意,轻轻将手中杯放下,撩袍起身,慢慢朝步惊艳走去,眼里蕴着复杂的情愫,盯着她,然后缓缓伸出手递到她面前,低声道:“我扶你起来。”
步惊艳捂着火辣辣的脸,不紧不慢的问:“王上?”
凤九默然半晌,“是。”
步惊艳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牢他,“凤九?”
“是。”
“蓝公子?”
凤九抿了唇,怕再答出一个“是”字,眼前女子就连眼角也不再瞟他一眼。一时间,只觉心头苦涩难耐,在她面前,他的面孔多得自己都不敢与她面对,可是不知为何,一步一步,就走到今天的局面,他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她毫无芥蒂的接纳他?
他仍是伸手,强硬地将女子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