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这才微微有了笑颜,然后又略显疲惫地皱起好看的眉毛,“可是我不记得惹了什么祸事?”
步惊艳笑他,“可能是你脑子笨,不记得了。”
“我记得阿步的脑子比我的笨……”
“你才笨,也不知道告诉我不吃药会发病的么?”
“每次都是玉奴管的,我忘记了。不过你昨天究竟怎么帮我善后的,好不好玩,阿步现在就讲给我听……”
两人拉起手,旁若无人的边叙话边向内院走去,如一道明明应该显得怪异却那样协调完美的画面般惊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傻子秦王几时与人这般好好说过话?不是不理人,就是要把人往他的兽园里拖,那里野兽无数,谁敢去?王府的下人看到他几乎都躲着路走,生怕被他看到一个衣角倒大霉。就连玉夫人跟了他一年多,也未曾见过他对她如此好言语过,平日不是对她蛮横的折腾,就是大声喝叱,而步惊艳怎么可以一来就让他服服帖帖?
眼前一幕,凤远兮只觉心里如被什么毒刺刺了一下般涌起一抹酸意,不自觉间竟握紧了拳,终不知自己想干什么而欲开口叫停他们的时候,凤九忽然回头,一双桃花眼里竟幽暗不明的斜睨着身后的人,“母妃,王兄,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阿步,可是我喜欢她,如果一定要赶她走,我现在就和她搬回我的秦王府。”
凤远兮闻言变色,“老九,你说什么浑话?!”
“你个逆子……”卢太妃气得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玉夫人急得脱口而出,“我也要跟你们回去。”
“好啊,我秦王府正差一个药人,你来了也免了我在外面去寻。”凤九露齿一笑,语调恶谑。
没有人能形容玉夫人此时的心情,她画得精致的脸上青红交接,几乎快落下泪来。有人来劝,有人扶起受伤的林姑,有识眼色的早已将家俱搬回原处,这个时候,谁都没注意到如花的晋王妃暗瞅着凤远兮变幻的目光手心里已掐出了血珠……
自凤九说要把他的丑王妃带回秦王府后,卢太妃不敢再赶步惊艳回相府,不仅如此,她还伤心的劝凤远兮别再管东院的事。她说凤九娶了媳妇忘了娘,他要把一个欲害死他的毒妇当心肝宝贝,就让他自尝苦果去,这满王府上上下下如此多人围着他打转疼他宠他这么多年算是白费了心思,她算是看透了。说是这样说,结果她还是被气得不行,一下子就载了床,顿时将王府的人忙了个人仰马翻。
步惊艳和凤九回到屋内,知道他身体仍虚弱,边给他讲着在飞扬镖局发生的事,一边哄他上床歇息。她知道凤九喜欢胡闹,顺便将自己如何把沈老板引诱出来帮他消灾的事一并夸大其词的也说了出来,凤九半眯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期间,石梅曾神神秘秘的塞了一张从玉夫人手里顺手牵羊来的那张禁忌单子,然后留给她一个促狭的笑,才又蹑手蹑脚的出去安置阿紫几个人。
过了一会,凤九的呼吸渐绵长平稳,显然已入睡。步惊艳瞅着他如瓷玉般的容颜,不由得心中感慨,今日凤九因她的缘故顶撞了卢太妃,以卢太妃那凌厉的性格,定不会再给她好脸色看。但是今天之事,还不得不庆幸凤九是个傻子只顾及自己的喜乐,如果是一常人,就算再喜欢她,可能因为长辈的缘故,早把她这个丑媳妇撵出门了。
其实说到喜欢,这傻子不过是喜欢她使的一些小把戏而已,哪里会是喜欢她这个人呢?她才不会自我陶醉的认为把一个不开心窍不懂人事的傻子勾住了。
为了犒赏凤九,晚上的时候步惊艳不仅亲自帮他熬了药,还做了几道自认为非常拿手的菜,完全没要任何人帮忙。
一切都准备妥当,她把炉子上的药用白瓷碗倒好,背了背手,正准备端出去,未料到一转身就见到凤九双手撑着头,正悄无声息的呆呆看着她,也不知他坐了多长时间。
“咦?不是让你在前面休息的么?跑来厨房里干嘛?饿了?”步惊艳忙把冒着热气的汤药要递给他。
少年没接,只是盯着她。
步惊艳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面上染了一抹绯红,摸了摸脸,“我脸上是不是长了花,让阿九都瞧得目不转睛?”
凤九微微探起身,长臂伸展间已经捞住她的腰身,抬袖擦她脸颊,竟开始取笑她:“你脸上若长了花还好看些,这一条一条黑漆漆的东西,比我兽园的月月还丑。”
步惊艳没理他的胡言乱语,只是微笑以对,让他帮她擦烟灰,后来发觉哪里是在帮她擦烟灰,明明是在用暗劲使力摩挲,就像要把她的皮肉都搓下来般。顿时一把推开他,反手就往他脸上拧去,“是不是很好玩,让我也来拧你一下看痛不痛?”
凤九赶紧跳开,拍手大笑,“我看阿步的脸又黑又厚,看能不能搓薄一点……啊哟……你为什么用鞋砸我……”
步惊艳生气的哼了一声,光着脚丫子要把汤药倒出去喂枯草,上次说她与大黄小黄是同类,后来咬了她脖子又笑她脸黑,这次竟然还说她皮厚,她又不是唐三藏,能不上火么?
她才转过身,凤九忽然从后面环住她,“别走,阿步别走。”看到她为他忙碌的身影,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让他再也忍不住想以这种方式与她亲近。
步惊艳使劲撞他。凤九扔不松手,柔声道:“我知道别人都笑你长得不好看,我只是瞧你脸色有些不正常要帮你看看而已。过几天帮我诊病的陆神医就会过来,到时候也顺便让他给你瞧瞧,好不好?”
他竟然也瞧出了她的脸色不正常?步惊艳心里略略感到失望,在相府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察觉她中了蛊毒,而与一个傻子才相处几天就看出了异端,这说明什么?除非是她的蛊毒相府最高掌权者根本就知道,而故意压制府里的人不说出来。这就是步相一直标榜的父女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