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离申城千里之外的京城近郊,当午后的风嗖嗖地刮过脸颊,披肩短发的晴光正兴致勃勃骑着自行车,沿着公路愉快前行。中午去近郊给一名学习压力导致的抑郁症小女孩上心理辅导,中途却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她的初吻5周年纪念日,于是请假。
她打算买点黄油和芝士来烤蛋糕,计划着,重温当日初吻的情景。
那是她第一次做蛋糕。“味道怎么样?”男友满脸幸福地说“你太厉害了,晴光你来自己尝一口。”她本来是去尝他手里的蛋糕,却被他尝了。忘记了初吻的味道,却记得那烤糊了的蛋糕微微发苦的味道。
现在的她,当然是非专业蛋糕师里比较专业的了。但刚参加实习,工作太忙,好久没为他做过什么了。
冬天日头太短,一不留神天就黑了。骑了半天的车,虽然有点累,但浑身筋骨舒服极了,她兴致勃勃地跑进路边超市买了蛋糕原料。
她喜欢庆祝,牵手纪念日,初次约会纪念日,第一份礼物纪念日,名目繁多的纪念日让男友陆远征也习惯了纪念日思维,偶尔也会友情赞助一些纪念日,譬如:“晴光,今天是和我一个碗吃饭纪念日”“第一次吵架纪念日”……
看了眼手机时间,六点半不到,他很可能还没从使馆回来。短信里他说过【今天你不来,我出去找别人了】。
男友租住的老小区周围杂乱而热闹。她熟悉地来到一栋六层老板楼,沿着狭窄阴仄的楼梯上到五楼。对着楼梯口的门就是他家的,没有防盗铁门,就一个老式板门,她这里有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开了客厅的灯,走进厨房把东西放下,打开冰箱,发现一盒酸奶就风卷残云喝掉。喝酸奶的过程中,突然隐约有声音从卧室传来。
他在家?他的电脑桌放在卧室,他喜欢窝进被窝里看片子。
拿着喝了一半的酸奶盒,打算到卧室找他。
卧室的门虚掩着,她直接就推开了,往里面走了大约一步或者是两步,她就打住了。
如遭雷击。
陆远征侧身背对着她躺在棉被里,这个当然不会让她感到被雷劈了,而是他在说话。她以为那窃窃私语似的交谈声来自电脑里的视频,可她却是错了。那是他在跟别人有说有笑在聊天。因为他是使馆翻译,说话语速习惯性不紧不缓,还时不时不自觉地“断句”。
晴光愣在那里好久,他竟然没发现她的闯入。他好像在说某一个外宾的个人语言风格,棉被的那头偶尔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晴光看不见她,陆远征和棉被把她包裹的很严实。
晴光很想上前几步,掀开棉被看看陆远征,好好地认一认这个人,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一个字也说不来。
仿佛是不能置信的一场梦。明明身子在颤抖,她却感到自己内心是冷静的。她没扯下他们的遮羞布去大骂大闹,悄悄地退了出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好久。
卧室里的交谈声很低,她几乎听不见了。环顾了一下熟悉的他租来的客厅,突然有些陌生。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长长的短信,手指一直在颤抖,自己都不知道在写什么,后来她发现满屏幕重复着三个字——为什么?
她对着这三个字怔怔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把短信全部删除。
突然一条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个头比她还矮,披了男人的深色羽绒衣,露出两截白晃晃的腿。老楼的供暖不好,客厅挺凉的,那个女人打着哆嗦跑进了厨房。她发出一声惊奇的“咦”声,似乎翻了翻冰箱,拿了一包大约是吃的东西跑回卧室里去了。
这个女人没发现晴光的存在。晴光听见女人在问“我的酸奶呢?”
晴光将放到茶几上的酸奶盒拿了起来,举得高高的,然后一点点慢慢地将里头的酸奶液体倒出,在茶几上赫然洒出白色的“88”。
她离开那间房子,显得匆匆且狼狈。
她租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一趟公交车坐八站地就到了。城市的夜色,有一种独特的魅惑,用迷离而不切实际的光影,勾起人许多以为遗忘在过去的东西。那是他的声音……
‘不喜欢吃的丢到我碗里就是了’
‘如果没你在耳边叽叽喳喳,我感觉自己一个人在外太空’
‘晴光你可别再生病了,难受的是我’
‘我想变成你抱着睡的那只臭狗熊’
‘你别生气,我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