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蓝色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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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考察完防护林,又去看居住在沙漠周边居民的生活情况。赵楠和张学武回到了村上,昔日的伙伴们听说他们来到了村上,相约着一起前来相见。

“哎呀,都长成这个模样了!比先前瘦多啦,还长出了胡子……张学武,好几年不见,还认得我么?”

说这话的人是赵长生,赵长生和郭长喜是刘涛昔日最要好的朋友。前些年,刘涛在学校里读书的时候,他们跟刘涛亲密得像是要粘在一起似的。对这一点,赵楠记忆犹新,张学武非常清楚。当然,他们跟张学武和赵楠的关系也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后来张学武和刘涛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会发展成最好的关系。赵长生是那种天生的老实人,成年后的他,长着一张黎黑的方脸,个儿又高又大,两条赤露着的黝黑的胳膊,就像两根扭曲的枣木,他的两个拳头小榔头似的,猛地收紧了,就听见各个关节里发出啪啪的爆响。和赵长生郭长喜一同来的,还有刘拴子、郭小华几个。

“怎么不认识?你不就是赵长生吗?”张学武笑着,迎上前去握手,赵长生却展开双臂,一下子将张学武搂抱到怀里,那两条有力的胳膊,勒得张学武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小伙子们嬉笑着,一起围拢过来,扯胳膊抬腿,一片声喊着,把张学武抬起来,扔到了空中庆祝。小伙子们把张学武簇拥在他们的中间,又是拥抱,又是握手,亲热得好像要把张学武给吃了。

赵楠是个女孩子,又是同村的,就好像自家的妹妹一样,尽管小伙子们心中也喜欢她,但毕竟男女有别,不敢过分亲热,因此倒没有谁敢对赵楠动手动脚。赵楠明白大家的心思,知道他们已经把对她的爱怜转嫁到张学武的身上去了,在他们近乎疯狂的热情里,其实也包含着对她的喜爱。她甜甜地笑着,站在一边,笑看小伙子们互相亲热。

一阵疯狂的亲热之后,张学武忽然看见赵楠家的小花狗也来迎接他们,那小狗笑嘻嘻地摇着尾巴,站在旁边看小伙们亲热张学武,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小花狗已经老了,它不能像过去那样撒欢打滚讨人喜欢,它像个沉稳的老人,欣赏地看着它的朋友们一天天长大成人。花狗神情专注地盯着张学武观看,嘴里发出嘤嘤嗡嗡地哼咛——它已经无法克制朋友相聚的欢喜之情了!

张学武看见了花狗,心中一阵激动,禁不住鼻头发酸,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他忽然记起当年下队的情形来了!

那时,这个可爱的小花狗,可不知给他们带来了多少欢乐呀,一个清脆的呼哨,小花狗便飞也似地扑到了他们的身边,然后便绕着他们撒欢、打滚,用它温柔的前爪搭住他们的肩胸,用它的头使劲蹭他们的胸腹,极尽讨好和亲热。他们被小花狗逗乐了,便剥一颗花糖喂给小花狗,小花狗却把那花糖一口吞下肚去,他们就把它抱起来,它却表现出达到了目的之后的那种极度的满足和惬意。

张学武连忙抢上一步,蹲下身搂住了小花狗的脖子,小花狗显然也很激动,它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并伸出舌头去舔张学武的脸颊。

张学武忍不住流起泪来,惹得旁边的小伙子们也红了眼睛。

大家嬉闹的时候,赵楠妈已经给大家准备了饭菜,大家也不推辞,嬉笑着拥进屋里去吃饭。

进了屋,张学武和赵楠便被大家让上炕去,论次排坐,大家一致要求张学武和赵楠坐上首。

赵楠说,这是她家的屋,断没有坐上首的道理,按家里的规矩,她今天应该侍候大家。

郭长喜不同意她的说法,说:“你现在已经是有了工作的人了,是国家的干部了,是我们的大贵人了,不应该再做这些事情了,这些事情是我们做的。这个家虽然是你的家,但现在你已经是离开这个家的人了,是我们的客人了。按我们地方上的规矩,客人是不能受劳累的。今天,你就坐下来,让我们侍候侍候吧。”

赵楠妈也笑吟吟地说:“这些事情,不用你们操心,如今生活情况好多啦,你的妹妹们也都能做些事情,端饭沏茶的小事情,他们个个都能行……”

赵楠忽然心中一阵难过,她知道,在乡亲们的眼里,她已经不再是宋刘庄的人了,她成了国家干部了。她推辞不过大家的热情,只好上炕,却找了个下首的地方坐下。大家不允,一定要她和张学武上首里坐。

赵楠坚辞不坐,说:“堂上有大人在,我怎么可以在那儿坐?”

说着,竟自流下泪来。原来,她看见几年不见,母亲已是霜满华发,腿脚不稳了,而今虽然儿女们都已长大,她却还要辛勤操劳,心里不由生出了许多伤感。

大家明白她的心意,劝道:“这都是家乡的老习惯了……再说,赵婶婶也是闲不住的人,她乐得让我们年轻人在一起乐和乐和。只要我们高兴,她便也心满意足……今日相聚,本是高兴的事情,怎么一个个反而变得这样容易伤感……来来来,大家搛菜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