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至真清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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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今夕诸事(3)

四月初,扬子必须参加本科段自学考试,非得返回定宁。扬子不敢声张,与郭芸统一口径,偷偷潜回,住于嘉禾宾馆。这日,扬子给李安打去电话,让李安悄悄到嘉禾宾馆来。李安一听,很觉蹊跷,不知扬子为何这等神秘。欲详问明,扬子只说姐姐一到便知。

李安驱车过去,找见扬子,开口便问:“神秘兮兮的,妹妹是搞什么名堂?”扬子道:“姐姐先看看妹妹身体便可知道。”李安打量一眼,但是还未在意扬子怀孕,不管如何,先将扬子猛劲抱住,亲昵一番。吓得扬子躲叫:“姐姐且慢。”然后指着肚子,“姐姐先看这里。”李安还不明白,道:“吃得跟猪似的。”扬子笑道:“傻蛋。”双手也在腹部做个心的手形,“妹妹将近五个月了。”李安大惊,“什么,难道妹妹没有防范一下?”扬子坦然道:“姐姐莫要惊慌,妹妹都没慌呢。皇上不急太监急!”李安道:“这可怎么给亲朋交待呢!”扬子幽默道:“将生米做成熟饭,给他们一个漂亮宝宝呗。”李安迟疑道:“这可怎么能行?”扬子道:“姐姐什么都别担心,到时只是向着妹妹就行了。”李安道:“大哥知道吗?”扬子摇摇头道:“就怕影响大哥,才瞒着他。另外,也怕妈妈和凌萍姐发现。因此,妹妹只得偷偷而来,参加考试。”李安看看扬子隆起的腹部,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漂亮宝宝,好为扬子而高兴。喜色道:“好,姐姐支持妹妹。”

两人正在谈论,石言尘给扬子打来电话,道:“妹妹何时来定宁?可别误了本科段考试。”扬子打个手势,吓得李安不敢做声。扬子骗道:“上海这边特忙,可能不能参加考试了。”石言尘道:“那十月份同考十门,妹妹能吃消吗?”扬子道:“只有多下工夫了。”石言尘道:“那好,全凭妹妹用功。还有,多打电话给李安姐姐,别让她担心了。”这才是最真实、最真切的。李安一旁听到此句,不由得心底暗自感动,轻轻一声“谢谢大哥”,已经感动得泪如雨下……

扬子答应着挂了电话。

人就是这样,亲口说给自己的,不一定感动。但是,亲耳听到说给别人的,必定动情泪下。

扬子用手抹干李安眼角泪水,道:“另有一事,还需与姐姐商议。就是西安郭伯伯洁具装饰公司将要紧缩,然后整体转让,将资金转向上海。这样,郭芸妹妹和高欣哥的出资均会增加五百万。因此,妹妹想抽出五百万元利润分成,也将姐姐出资增大。”李安道:“那怎么能行?郭家可是妹妹的恩人。另外,姐姐初衷,本是出资让妹妹发展的,怎能反让妹妹出资呢?千万不可,妹妹再别提了。”扬子道:“郭家是妹妹恩人,这个妹妹晓得。如果姐姐未从世间最底层走过,妹妹也就无所谓了。正因为姐姐从世间最底层走来,所以妹妹不能让姐姐在任何时候都在最底层行走。再者,郭芸妹妹毕竟年轻气盛,阅历浮浅,给她一个攀登奋进的空间,百益而无一害。管姐姐同意与否,妹妹就这样定了,哪怕另与姐姐私下交割都行,但是出资必须记在姐姐名下。”李安道:“姐姐知道妹妹的用意,是要巩固姐姐的董事长地位。但是,授人以柄,让人猜忌,将会影响大局,千万慎之又慎。”扬子道:“妹妹想,先从化妆品商城融资五百万,增加姐姐出资。过后,寻着机会,再从上海公司将抽款汇往广州凯思蜜,就说妹妹自己有用。然后,让化妆品商城从广州凯思蜜提货顶平,或者直接将款从广州进于定宁商城都可。反正完全可以做得天衣无缝。这事就让妹妹与冉总阿姨去商议吧。”

以后,扬子当然做得非常完美,顺利将李安公司出资增至八百一十万元,巩固了董事长地位。然而,这事哪能骗得了夏月妤?毕竟夏月妤是广州凯思蜜副总,掌握着一切相关信息。可是,夏月妤绝对缄默不言,守口如瓶。因为扬子想法,完全正确。

很快到了扬子考试时间,每门均由李安亲自接送参考。一经考完,扬子立返上海,继续为石言尘蹲窝孵化。

孟亭之已经病愈,凌萍儿每天除了一点家务,无非就是与孟亭之、郗夕母亲逛街聊天。凌萍儿很不好意思闲拿工资,便向李安提出,想到外边干些其他工作。李安想想凌萍儿品貌气质俱佳,非常适合化妆品工作,于是道:“如果凌萍姐果真想干它事,不如就到化妆品商城干份工作。”凌萍儿非常乐意,道:“还烦李安妹妹帮忙谋取。”李安道:“那倒自然,关键怕是扬子妹妹不同意凌萍姐离开。”凌萍儿道:“凌萍姐这就打去电话,征询扬子妹妹同意。”凌萍儿将电话打去,没想到扬子道:“就是姐姐每天不来家中,也要发工资。姐姐的恩情,哪能用金钱?量。”逼得凌萍儿无奈,非得留于家中轻闲。

6

然而,时间不长,郗夕母亲突然叫唤头痛。李安不敢怠慢,赶快驱车,与凌萍儿一道去医院诊治。大夫测了血压,说是血压较高,并且开些降压药物服用。

不半天时间,郗夕母亲头痛厉害。李安道:“如此症状,可能不单血压较高,去医院再作全面检查,才可放心。”郗夕母亲不想再去,道:“怎敢再次麻烦姑娘,休息一两天便好。”李安、凌萍儿坚执后,又将郗夕母亲领于医院检查。脑电图异常后,又作了CT拍片与化验。诊断结果为恶性脑瘤,非得开颅治疗,凌萍儿不得不再行忙碌病事。

诊断结果,立即电告扬子,扬子急得起火,却是不能亲临定宁照料。只得接连电话,撒谎安慰郗夕母亲。

扬子有首《难临·急切》,以抒揪心无奈:

恩似海,涌报在即。却是频频谎言,万千难临。苦也,天不容我!揪心无奈。急切暴火,怨刺碧霄。

李安特请石言尘做主,商议具体安排。毕竟这时,家中需有男人撑腰。石言尘主要联络医院重要人士,以及其他人际关系。孟亭之、凌萍儿轮流陪员。凌萍儿并且抽出时间,购菜做饭。李安下班之余,主要做好早中晚交通运送以及其他机动事务。

郗夕母亲看见如此妥当有绪,感动道:“我一个老婆子,捡了大半辈子垃圾,死了也就死了,没啥值得足惜。就是让大家劳心费神,来去轿车接送,出出进进,全由尊贵人物陪着,确实于心不安,也是享尽了阔福哟!”李安道:“这些都是理应之事,只要大娘病能治愈,就是万福。”

手术时间,定于四月二十九日。石言尘与院长刘一木要好,已经联系妥当。麻醉、主术,全由一流人员施行。刘一木提前告诉石言尘,手术存在很大风险,希望家属能有思想准备。

孟亭之也是病愈不久,为了减轻她的心理压力,石言尘只将思想准备告诉李安、凌萍儿。同时叮嘱,关键时刻,多多体恤孟亭之,千万莫让刺激与劳累。

郗夕母亲已于前三日,适应环境和稳定情绪,作好手术思想准备。凌萍儿、孟亭之、李安按部就班,各司其职。特别孟亭之,发挥出没有预想到的作用。

这个时候,扬子本应陪于郗夕母亲身边,以尽孝心。但是,扬子绝对身不由己,只能泪洒上海,默默许下十万个祝愿,祈祷手术成功。石言尘也是私打电话,明示扬子能够放下工作,速赴定宁,略报恩德,才能对起郗夕在天之灵。扬子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妹妹绝对重义之人,难道不知世间恩情温暖?确系重任在身,身不由己。”无须过多解释,二人本是心有灵犀。倘若稍有许可,石言尘还不知道扬子应该怎做?只有心中许慰:妹妹放心吧,就让大哥代替妹妹尽心吧!

术后,郗夕母亲病势极为危急。石言尘利用“五·一”长假,满负荷夜晚陪侍,在场无不感动。多好的大哥啊!除了感动,凌萍儿额外滋生无尽怜惜,心疼曾经被己伤害至深的大哥,原来如此淳厚,受人爱戴。出于私心,凌萍儿只得更多承担辛劳,相应减轻石言尘负担。

李安更似陀螺,奔忙于商城、医院、家里。

因为脑体创面过大,郗夕母亲病状愈合甚慢。直至六月中旬,还有大量积液,导出流管。根据治疗设备精良程度,还有周围气氛,郗夕母亲从潜意识中判断,自己病情严重,很可能意外。第一次要求:很想见一面扬子姑娘。

扬子得到消息,真要不顾七月怀胎,捐弃一切世俗偏见,大腹便便,奔赴定宁,了却心愿。

李安电话强劝扬子,道:“人生难免缺憾,此事古难全。妹妹千万不可贸然冲动,一事正紧,又生一事,影响大哥声誉。”李安所说正是,扬子生活定宁数年,周围认识者甚广。特别以前石言尘住院时,医院大夫护士,均知石言尘外甥女,天生貌美。如今见着,身怀七月,一股传言扬风而去,还不起了轰动,制造出些麻烦?另外,孟亭之、凌萍儿、石言尘均要问起,如何做答?

扬子有首《身不由己》,大叹难了报恩:

恨不得、因此失彼。拼却世俗,鄙视偏见,飞赴报答。

惜仁兄、德誉双全。声名之场,诋毁销骨,难遭非议。

叹境地、进退维谷。难了夙愿,背负忘恩,良心泯灭。

扬子又得打去电话,一通哭诉,撒谎安慰郗夕母亲。

这次扬子不来,石言尘大感悖于常理,打去电话询问。扬子道:“大哥再别为难妹妹,到时自有说法。”石言尘怒道:“那么妹妹到底什么时候可来?”扬子道:“最快也到十月上旬。”石言尘心中默然祈祷,但愿郗夕母亲能够平安,等到扬子到来。

鉴于如此,石言尘也于这个时间,更加操劳郗夕母亲。郗夕母亲仿佛也在有意识地延续着自己的生命,一天天,坚强地向十月上旬爬去。

八月二十日,下午四时十七分。郗夕母亲再也坚持不住了,弥留之际,微微喊着“扬子姑娘……”耗尽最后一秒生命,终于带着极度遗憾,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