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爱情这道难题中，直到一张好奇的俊脸蓦然出现在眼前，曼天羽才在惊吓中拉回自己的思绪。
“我又不是大灰狼，你能别总是用一副受惊小白兔的警戒表情看着我。”见她一直微蹙眉头发呆，还以为是他们在温室花房中坐太久，而害她出现了过敏反应。
对花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郁金香并不适合作为室内观赏植物的原因，是它含有毒生物碱，长时间接触不仅会有头晕感，甚至有中毒的可能性。
世间万物都一样，越是美好的东西，就可能暗藏着巨大的危险。
她转过头望着他，笑道：“可我挺喜欢狼的。”
“呃，你……好吧。”无奈地摇摇头，真怀疑她不是学设计而是学法律的，总能找到点抬杠，还人你无从反驳，所为好男不和女斗，他索性换了个话题，“要不要出去走走，园子里还有很多不错的地方可以逛逛。”
望了一眼外面的好天气，也觉得他的提议不错。
“活动一下也好，这里暖暖的让我有些犯困。”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和他向外走去。
见她穿着高跟鞋，秦耀冥体贴的提议，“我们往风车那边走，然后坐船游河。”
“恩。”曼天羽轻声应了一下，没想到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可这个优点在男人身上，有时候也很麻烦。
漫步在鲜花的海洋，两张唯美的东方面孔，为古老的花圃又添加了一点亮丽的风景，静雅空灵的女孩伴着高大俊朗的男孩，沿途引来不少西方人欣羡的目光。
坐在游船上吹着清凉的河风，饱览一望无垠的花田，如果能再有悠扬的乐章相伴，那就是春季午后最好的享受。
正为美中不足而遗憾时，一只耳机被塞进她耳朵，然后悠雅的钢琴曲奏响，是『给爱德琳的诗（BalladepourAdeline）』。惊讶地侧过头，她忍不住要问自己，这是又一次的巧合吗？世界上有太多钢琴表演艺术家，可她只偏爱一位理查德（RichardClayderman），也就是这首钢琴曲的首位演奏者。
两岸有色彩浪漫清雅的鲜花，耳边有优美动听的旋律，所有梦幻的情调都集中在一起，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可惜，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巴士站。
曼天羽翻看着手机中的照片，颇为遗憾地叹道：“可惜没看到Cathay。”
“刚培育出来的品种，明年应该会展出。”他也听过这个新品种，不仅是花型好看，还意义非凡。
Cathay这个词在古代西方诗歌中意为“中国”，而中文翻译“国泰”又有“国泰民安”之意。
“明年啊……”她失望地呢喃道：“这次来，精品花房就有三种郁金香花期已过，明年再来不难，能不能恰好遇到开花期就有点不确定了。”
见她脸色一黯，秦耀冥心中竟有几分不可察觉的心疼。“如果我能弥补你的遗憾，你要怎么报答我？”
“难道你的异能可以变出花来？”曼天羽一脸兴奋地望着他。
秦耀冥摇摇头，“神仙才有那本事。”
这回答让她眼中刚燃起的希望之光瞬间湮灭，没好气地瞪着他冷声说：“那就别消遣我。”
“不过我知道哪里有。”他微微侧着头，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戏弄她道：“可你刚才瞪我的眼神太恐怖了，吓得我忘了花在什么地方。”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重新想起来啊？”
秦耀冥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猛地吻上她脸颊，在她耳边说道：“以身相许。”
“你干嘛！”抚着被他亲吻的脸颊，嫣红瞬间爬上她的耳根。
这动作虽然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不过在那些人看来他们只是一对耍花腔的小情侣。
“好啦，现在我想起来了。”秦耀冥轻笑着拉她向另一个站台走去，边走边像个小孩似地撒娇道：“对不起嘛，我发誓一定乖乖的，不再作弄你了，所以漂亮姐姐就不要生气啦。”
曼天羽当然知道他是在闹着玩，何况她也没有真的恼，尤其是面对他那灿烂耀眼的笑，就算有再多黯然也会瞬间全消。
“那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打算带我去哪？”她问。
“今天太晚了，明早带你去找Cathay。”他看了看时间，反问道：“你应该没有预订酒店吧？如果有就退了，没有就跟我走，我住的酒店在机场附近。”
摇了摇头，她来荷兰原本就是兴之所至，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四月，夜来得很快，坐上去机场的直通巴士没多久天就暗了。
车窗外已没有景色可看，百无聊赖的曼天羽刚将目光转向车内，就瞧见秦耀冥的睡颜。他真是有张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脸，可为什么当他闭上双目，隐去嘴角的笑容后，脸上剩下的就只有冷漠，与白天那个温暖又孩子气的他比起来，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秦耀冥突然睁开双眼，令她冷不防的一惊。
“你在装睡。”她毫不避讳地对上他幽邃的紫眸，就这样柔柔地望着他。
“看吧，不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会被一层画皮所迷惑。”他眼底闪出一丝戏谑，“不过很高兴我的这张皮能让你喜欢。”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为什么你闭上双眼的时候会让人那么有距离……”她犹豫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问道：“Anyway，你一直说的‘画皮’是什么？我知道这个词，但不知道它的出处和典故。”
“你不是中国人吗？”他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她。
“是……”曼天羽尴尬一笑，解释道：“我很小就跟养母去了日本，所以对中国的文化了解的不多，是这几年才开始慢慢学的。”
“画皮，是《聊斋志异》一个讲述人与鬼的故事。”他掏出电话，搜索了相关资料递给她。“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为美。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为妄。然爱人之色而渔之，妻亦将食人之唾而甘之矣。”
“和中国的一句古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是相同的理解吗？”文言文水平极低的她，一知半解的阅读着《画皮》故事。
“算是吧。”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都是告诫世人凡事不能只看外表。”
是啊，世人太容易被表面的美好所吸引，总忽略了外表掩盖下的真实，而邪恶往往都披着华丽的外衣。
正要将电话还给他，却因为一个急刹车意外手滑，让电话掉落到前排的游客脚下。
坐在前面的是个标准的西方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金发碧眼长相很出众。
男子热心地捡起电话，转身递给曼天羽，可就在接过电话的瞬间，她脸上的微笑如石化般僵硬了，就连那声“Thankyou”都说得相当勉强。
她又见到不想见的东西了。
有一只纤细的手由那男子的后肩慢慢伸向他前胸，接着一个长发女人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用空洞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曼天羽，然后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在那张惨白中发着青光，还带有斑斑霉点的脸上出现。
天啊！又是个怨灵。
“别看它。”男子刚回转身去，秦耀冥就猛地将全身冰凉的曼天羽拉进怀里，柔声说道：“不用怕，有我在那东西不敢碰你。”
她是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多瞄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她僵硬的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
附在男子身后的恶灵正狠狠地瞪着她，警告道：“Heismyman……”
“不要抬起头。”秦耀冥半强迫似的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命令她道：“你要学会忽视它们，不要刻意去看，更不要和这些东西有视线的交集，懂吗？”
曼天羽乖巧地点点头，回答道：“知道了。”
虽然秦耀冥说话的语气很重，可看着她的温柔目光里全是怜惜。
靠着这个仍算陌生的男人，听着他的心跳声，这一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