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千奇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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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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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五过后,沉浸在新年气氛里的热闹的村庄一下子变的寂寥冷清,像是冬日里古老屋檐下燕子精致的空巢,空空荡荡,只有待到来年开春,天气回暖迁移的燕子才会返巢。燕子筑巢再好,总归是寄居于他人屋檐下,若是主人家不高兴了,纵使它再乖巧、讨人喜欢,主人家一竿子捅上去,还是得挪窝。

李鹤鸣离家前一天晚上,李妈妈出出进进为李鹤鸣收拾行囊,生怕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偶尔问一句李鹤鸣“你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收拾”。李妈妈忙碌的身影难以掩饰她的焦躁与哀愁。李鹤鸣实在看不下去了,说:“哎呀!都装好了妈,你坐下歇会吧。”

李妈妈嘿嘿的苦笑也不说什么话。李爸爸问他身上有没有钱,从家里哪一点路费。李鹤鸣掏出钱包,一看,还真是连搭公交的钱也没有了。李鹤鸣极是难为情的拿了十块钱。李爸爸却非要把五百块塞到李鹤鸣手里。李鹤鸣一想这还了得,说出去多丢人,李鹤鸣坚决不要说:“我卡里有钱,到县上我自己回去银行去取钱。”其实李鹤鸣卡里所剩不过六七百块,抛出车费,下个月的生活尚需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李爸爸手里攥着钱眼神里流露出少许的恳求,说:“这娃娃脾气怎么这么犟,家里又不缺这么点钱。”

李妹妹突然一句“还不是跟你那”,逗笑了李爸爸和李妈妈。李鹤鸣没有笑几近残忍的拒绝了李爸爸,说:“我有钱,你放回去,我不要就是不要。”

李妹妹和上他的大学英语书说:“给钱还有不要的,给我啊?”

李爸爸瞪眼说:“我还一巴掌把你拍死了呢!”

李妹妹走到李爸爸跟前,以迅捷的动作打算把钱抢过去,可惜的是没有得手

睡觉前,李鹤鸣发现他一直放在写字台抽屉里的宿舍门钥匙找不见了。李鹤鸣并没有说明是宿舍门的钥匙只是问父母有没有看见他放在抽屉里的钥匙。李妈妈犹如闻大噩一般问他重不重要,说着帮他一起找。李鹤鸣轻描淡写的说:“没事。”

李妈妈把写字台抽屉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未能找见。李爸爸有些坐不住了,打着手电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按地,做出跪拜的姿势在沙发下面、茶几下面、写字台下面找寻不果,又把所有的抽屉扫荡一遍,结果依然。李爸爸问李鹤鸣他屋里有没有找过。

李鹤鸣指着沙发傍边的写字台抽屉说:“我记着一回家,钥匙就扔进那个抽屉里再也没有动过。“

李爸爸有些怀疑有些着急问他:“是不是没有拿回家,我就没有看见过什么钥匙。”

李鹤鸣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否定之余听到李妈妈同样的话,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是真的没有拿,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意识在作祟捣鬼。李鹤鸣看了一眼钟表,时间也不早了,说:“不用找了,不用找了,上去再配一把。”

李鹤鸣回到自己的小屋又统统翻了一遍,在一堆旧书里翻出了有毛没皮的《三重门》,拿起来翻了几页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李爸爸和李妈妈分别对他说了同样的话“钥匙还是没有找到,是不是忘拿了,要是不重要上去就再配一把。”李鹤鸣很清楚的记着出宿舍时是装了钥匙的,但他还是和家人说:“可能是我出门时放在桌子上面忘记拿了。”当然很多人在“坚持己见”的道路上,经不起众人唱反调的声音中选择了妥协,即便是掌握了真理。

拖着行礼出门钱李鹤鸣担心的画面情景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家人跟出门,李鹤鸣想起他第一次出门时,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李妈妈凄迷哀切含泪的眼神,跟在车屁股后面久久不肯离去的场景,他就出门不想被人送。李鹤鸣把家人堵在门口笑呵呵的说:“不用送我,你们回去吧!家里还有一大堆活呢,这又不是去菜市场砍头,还会回来的。”

李妈妈的脸一下子阴下来嗔骂道:“混子,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李爸爸说:“家里能有什么事,苹果树早修剪完了。”

孩子离家对于父母何尝不是去菜市场的感觉,在李鹤鸣一再坚持拒绝送别下李爸爸说:“我们把你送上公交车。”

李鹤鸣迟疑道:“那行吧。”

这次出门李鹤鸣是不用为车票操劳的,因为家人已经在几天前托八竿子打不到边的开公交的亲戚的关系买好了。

李鹤鸣他们宿舍几个人里,要数李鹤鸣离家最远,所以李鹤鸣他要提前两天出门。本来以为自己是到宿舍最早的,可当他站在宿舍门口看到大张的门他就不这样想了。进宿舍看见金晓杰和王道安卷起的铺盖,他这才意识到宿舍来了不速之客。奇怪的是宿舍最值钱的东西,金晓杰和王道安的电脑都在,其他的东西自然想也不用想了。李鹤鸣烧水时才发现宿舍里的所有插座不见了,困扰李鹤鸣的问题终于来了,“不速之客”当时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把几个不值钱的破插座那走。

困扰李鹤鸣一时的问题在在新线生产动员大会上得到了答案。动员大会上生产部部长对新一年的工作任务作了全面统一的布置讲话之后,径自点了一根烟把发语权移交到老陈身上,问老陈还有什么可补充的。老陈左手翻动着会议笔记,右手转着中性笔补充了十来分钟,将生产部部长强调的四月六号新线必须投产的公司硬性指标闻见复述了一遍后,有将生产部的新规定为大家解读。每一班休班之前需开一次开会总结一次;每个月工段开会培训不得少于两次;生产部的培训不得少于一次。老陈讲完,生产部部长又说了一句公司每年不得少于两次的安全技能……的培训会。李鹤鸣置身氤氲烟气构造的幻境虚无之中被这一大堆的会议惊醒,心想要是按照这一套执行下去,除了拉撒是行政以为,还有什么,就连吃喝、睡觉都是打杂的了。还真是在中国古有堂会、庙会,今有受贿、****、还有各位领导的大会小会。

之后,老陈又把发语权移交给技术员徐明明,也是跟生产部部长同样的语气问他有什么可补充的。生产部部长和老陈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徐明明再说也说不出个二五四六,但是上级领导需要他的补充,他不得不补充那么一二点以迎合领导的胃口。一切的马屁话、废话皆是从款款深情的强调补充一两点开始的,而这一切好比久违男人手的女人屁股一样,拍与被拍是那样的迫切,合情合理。

徐明明强调补充完一两点后,话语权又交还给老陈,老陈侧头向生产部部长请示。生产部部长弹弹烟灰摇头示意,话语权算是又回到老陈的手里。老陈清清因长期抽烟而积痰的嗓子,老陈眼珠子绕着与会的员工转了一圈说:“今天会议需要强调的就这么一写内容,接下来看看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建议说说。”

“电脑放在宿舍被偷了,找谁去?”话语权终于落到基层员工头上,张浩诚坐直了身子波不及待的说完,又补充说“门锁没有被撬。”

李鹤鸣这一下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宿舍只丢了几个破插座了,看来这不速之客心不肥,知道知足常乐的道理。那天晚上,金晓杰回宿舍开电脑玩游戏,没有插座很恼火,因为在离家前一天晚上在家里为他所玩的游戏投资几百块买了一把“神器”,还没有上手过。此刻听到张浩诚投诉宿舍失窃的事,他也耐不住说:“还有我们宿舍的插座被全偷了!”

老陈小心的斜视大量生产部部长对此事的态度。生产部部长背靠在椅子上抽着烟没有让任何反应。老陈“啊啊”了两声说:“下来找一下宿管,总得有一个说法吧,再说楼道里还有摄像头,到保安处查看一下录像不就清清楚楚了吗?”

张浩诚看着老陈说:“已经看过了,没有。”

老陈笑了,说:“那还出怪事了,报警了吗?”

“报了!”

老陈安慰张浩诚说:“报案了,就没事儿,门锁没有撬,你下来在熟人里多找找,有可能是开玩笑。”

张浩诚一听没有你了希望,悄声细语独自发了一阵牢骚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李鹤鸣一直在期待老陈提及他们宿舍插座失窃,令他失望的是老陈像是压根没有听见过金晓杰所说的话。一个人悄声细语的牢骚变成了四个人牢骚。

张浩诚离家最近,第一个回到宿舍,看到因缺少电脑而空置的电脑桌和没有翻动的依旧整齐的宿舍,放下行礼给宿管打电话。宿管说他现在不在单位让他问保安,宿管抬腿踢球一记长传将球传给了保安。张浩诚直接找到保安室,男保安躺在椅子上,双手握着茶杯子,慵懒的问他:“有什么事吗?”

张浩诚直截了当的说:“我电脑在宿舍被偷了。”

保安“哦”了一声,一记妙传,说:“那你报案了吗?”

张浩诚心想看来是指望不了这帮吃闲饭的人了。当他提出要看楼道监控录像的时候,保安显示出他们在厂区抓罚乱停电动车的积极,配合张浩诚为他调出保存在七天之内的监控录像。张浩诚走马观花看完录像也没有得到丝毫有价值的线索。当张浩诚提出看七天以前的监控录像时保安向他解释按照国家规定七天之外的录像已经被删除了。张浩诚无奈的回到宿舍,等一胖一瘦警察进宿舍,胖警察查看未被损毁的门锁后,指着对同事说:“这!这!”

瘦警察用单反相机拍照取证,又对宿舍内部拍照取证,最后胖警察得出结论说:“你在熟人里多找找,有消息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上班第一天,李鹤鸣与一帮子四川人站在工地上拜晚年,说白了就是相互给个笑脸,说说客套话,套套近乎。张浩诚则与他有所不同,相互递烟,小队长一番“这是我们从家乡带来的烟”的话,让这一根根小小的香烟满含千里之遥的情意,烟雾腾腾间更是情意绵绵,不绝如缕的具体体现。欢声笑语间张哲陪同老陈巡视四方归来,张哲尾随老陈身后脑袋刚从楼梯口冒出头来就咧嘴呵呵两声更虚情假意的笑,说:“师父们都过年好!”

显然张哲这一嗓子不及张浩诚一根香烟的功效,师父们只是“好!好!好!”的应和一声。小队长走到老陈跟前递烟握手攀交情,热情洋溢,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兄弟,张哲被凉在一边,嘴圆张呼呼喘气。

老陈掏出一盒软中华来,向小队长递了一根,小队长接过中华烟捏在手里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今天沾光抽一根陈主任的好烟!”

张浩诚的劣质烟草的效用自然不及老陈软中华威力,一帮子人眼睛冒出绿光直直地盯着老陈手里的软中华,狠命地吸咂着烟把子。老陈瞥一眼众人,收回去的手有伸出来,对身边的老鬼递了一根烟左手捏了捏手里的烟盒,把盒子递到老鬼手里并说:“给大家发了!”老鬼有一点受宠若惊,露出两颗大牙笑起来。

“你们就这几个人?”老陈一改语气用领导的口气说,“前几天开会,投产时间订到四月份,你们是要打算干到什么时候?”

小队长信心满满的说:“内蒙这边前期还冷,现在工程不能全面展开,只能是我们几个人了,我们公司西安那边一个工程马上就要完工,到时候这边天气好了,就把那边的八十几个人全掉过来,两班倒白天黑夜,只要你们地材料供应足够,耽误了工期。用不了一个月时间就搞定了。”

老陈没有说话张哲说:“这个你们放心,材料我们没有问题,主要看你们。”小队长说:“那就好吗!”

老鬼兴奋异常的捧着中华烟转了一圈,送还回来,烟盒里还剩下了三根。老陈平时自己都舍不得买中华烟解馋,中华烟还是过年时张哲送给他的,这是有些后悔。老陈本来是怕烟盒里不够了,连盒给了老鬼这样便可以免去僧多粥少带来的尴尬,不成想粥多下了,送出去的烟他拉不下面子再拿回只得说“大家抽吧”!老鬼有些意味以为自己听错了,老陈又说了一边老鬼才装进自己口袋里。

一切正如小队长所说,随着天气转暖工地上筑炉砌砖这一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分作两个半,早七点晚七点,轰轰烈烈,乱乱糟糟大干一场。

一天早上,李鹤鸣从小卖部出来,远远看见岗位上沾满了人。李鹤鸣看热闹的心劲涌来,匆匆到岗位,只见平台上横七竖八扔满灭火器,向老鬼一打听才知道是焊接管道的师父焊接焊缝时,焊渣跌落引燃了筑炉队搁在架子板上面的棉绳,从而引燃织模子用的三合板和楔子。多亏是人多力量大,扑救及时,火势得到控制。

李鹤鸣探头管道里面,上面尚有燃烧的木料往下掉,向下看去着实惊了一身冷汗,两只乙炔、氧气瓶躺在那里,更可怕的是大火燃烧时里面作业的师父被熏黄鼠狼一样熏出来,当时只顾逃命没有关掉乙炔、氧气瓶的阀门。一只氧气瓶的输气管已经烧破,嗤嗤泄露的氧气喷射在微弱的火星上,闪烁着幽蓝的火焰。

李鹤鸣像是一个愣头青,从河南焊工师父那里借来扳手,半个身体已钻到管道里要去关乙炔、氧气瓶被赶来的张哲一把拽住衣服拉出来。张哲在李鹤鸣耳边低声说:“危险,不用管让他们自己来。”

李鹤鸣呆傻地看着张哲,脑子总算转过弯儿来,把扳手还给河南的焊工师父。张哲便对那中年男人说:“师父,把你们里面的乙炔和氧气关了,不然出大事。”

那人说不是他们的转身走开。张哲在平台避风处找到焊缝的河南师父。四个人坐在手套上,背靠在钢构架上抽着烟,有说有笑完全不把张哲当一回事。张哲还是有办法的,找到他们的工头。那矮胖的工头看过现场对四人狗血喷头一顿臭骂,最后还是很听话的进到管道里面关掉乙炔、氧气瓶。

李鹤鸣和老鬼现在护栏聊天晒太阳,楼梯口,一年轻人提着两个灭火器很吃力的上来。那年轻人可能身有一官半职吧,看见老鬼就用带有很浓四川味的普通话说:“站在着干什么,你说上半天他能听懂你说的话吗?”

李鹤鸣看他面目狰狞的样子恨不得一口把自己吞下去,他也明白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因为那年轻人又用四川话让老鬼把灭火器拿上去。李鹤鸣看见老鬼那种很难说清楚的眼神,他心里只得承认老鬼说话舌头转的稍快一点,李鹤鸣就听不懂老鬼在说什么,但他在认真听老鬼说这一点是不可否置的。老鬼胆怯的偷瞄了那年轻人一眼,又难为情的看看李鹤鸣,提起灭火器佝偻着腰像是被大人责罚了的小孩子,默默无语的离开。自此以后,两人相遇老鬼有意无意间在躲避李鹤鸣,即使两人打了照面老鬼也是低着头走开。李鹤鸣向老鬼打过几次招呼,老鬼讷涩的应一声,步履慌忙地转身走开。

所有的事似乎都集中在今天一天了。下午李鹤鸣和张浩诚还有四个叫不上名字的同事,被抽掉出来帮安装公司拧螺栓,岗位上只留下张哲一人监看。半天活干下来,两只胳膊像是注了铅抬也抬不起来。

当天下班,金晓杰因辞职的原由请宿舍的李鹤鸣和王道安吃饭。席间王道安问他:“找到什么好活了,别忘了兄弟们!”

金晓杰很无奈的说家里人让他回家待上半年准备考公务员。回到宿舍,李鹤鸣又出去买来啤酒花生米,像是上技校时一样,折腾到后半夜,不同的是没有人再说他们了,再管他们了。

第二天上班继续拧螺栓,现在,手里拿着梅花扳手,困的直打盹,脑门往铁板上磕了好几回。李鹤鸣坚持到十点多,终于坚持不住了。换人上手后,李鹤鸣找来纸箱子拆开铺在地上,躺在上面不到五分钟,迷迷糊糊间听到张浩诚喊他说部长来了。

李鹤鸣坐起身来生产部部长已经站在身边,呵斥说:“干完活了,躺在这睡觉?”

拧螺栓本来是安装队的活和李鹤鸣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一开始李鹤鸣心里就有一万个不愿意,现在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顶撞生产部部长说:“干累了歇一会,怎么了,那不是有人在干吗?”

生产部部长一脸不高兴的离开。虽说躺比坐能够更好的达到休息的目的,可是哪怕你坐着打盹,躺着不犯迷糊,思考人生也是不行的,因为别人会说你在偷懒,因为这就是制度!比如说让李鹤鸣用三个字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可以说“去他妈”,但是不可以说“去******”,因为多出来了一个字,不符合游戏规矩就得不了分,可这确实是他想要说的,即使二者所表达的意义没有区别,事实是就是不成。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这是规矩,所以不行。

不过三分钟老陈过来问李鹤鸣是不是躺下睡觉被生产部部长逮住了。李鹤鸣没有正面回答,他指着张浩诚说:“干累了,刚换人,歇会就被他看见了。”

老陈看看张浩诚又反问李鹤鸣说:“那怎么部长说看见你在那睡了半个小时了?”

“我们六个人分两组,二十分钟换一次人。”李鹤鸣指着傍边玩手机的,苦笑的说“这有看时间的。”

老陈缓缓地说:“大家都都辛苦了,我也知道,都注意点,大领导看见,不管那么多,和大领导讲道理是讲不通道理的。”

“和领导讲道理永远都是讲不通的”,李鹤鸣感觉老陈这句话讲的很有道理。大领导放个屁都是至理名言,小人物放个屁,是屁不是屁都是有待商量,更别指望把你的话当话,这就叫作人微言轻。若是按照李鹤鸣以前的想法,只要是说的在理就得去理论,那“无理取闹”岂不是太委屈了!

日子一天的一天过去,四月也被捎带过去了,回头想想也搞笑四月初不是西方愚人节吗。工程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要说变化唯一的感觉就是人多了,更加乱哄哄了。不过张浩诚倒是有了一点“变化”,有一次收拾现场左脚被胶合板上的钉子扎了一下,当时他坐在水泥台子上,脱下帆布鞋整个白色的袜子变成血红色了,使李鹤鸣不解的是找来一块木板在流血处拍拍打打,打打拍怕,又用手捏捏挤挤,挤挤捏捏,更奇怪的是旁边所有人都鼓励他多打几下多拍几下。李鹤鸣一问才明白这是土办法意在挤出里面的毒血。老陈骑摩托车送张浩诚去门诊包扎后,又送他到宿舍,告诉他这几天就不用上班了。

白天宿舍没网,张浩诚一个人窝在宿舍里除了上厕所出下门其他时间或躺或坐在床上看着窗子外面的柳树枝头有了绿色,看着一群麻雀落到枝头扑楞着翅膀戏耍一阵又一哄而去。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张浩诚决定回家休养,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回家拿笔记本电脑。半个月后老陈打电话催他,和风细雨的问他脚好利索没有啊,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啊!

张浩诚回来第一天,李鹤鸣下午下班就去看他,进宿舍张浩诚在玩电脑,李鹤鸣调侃他回家就是不一样,大鱼大肉好吃好喝吃上都长肥长白。从张浩诚他们宿舍出来又串了一阵子,进宿舍大家都在玩游戏,李鹤鸣感觉无趣回到宿舍,王道安告诉他电话响了好几遍。李鹤鸣拿起手机是杨友文打来的电话。李鹤鸣以为毕业证有着落了,电话打过去俩人寒暄了几句杨友文欢天喜地的告诉他他们公司去学校招工去了。这是多么的讽刺,原来李鹤鸣一直在逃避的东西一直如影随形伴随左右。

晚上十点多李鹤鸣饿的有些撑不住了,下床泡面宿舍没热水烧水又嫌麻烦,端了饭盒去张浩诚他们宿舍找水,他们宿舍门开着却一个人也没有,李鹤鸣泡好面出了门,听见他们宿舍里几个吵吵闹闹上楼,你在楼梯口遇见他们,四个人浑身酒气,却也脚下稳当。李鹤鸣说:“出去喝酒了,怪不得你们宿舍没人。”

张浩诚看他端着饭盒,想起他每次回家从家里带来泡面吃的猪油碎肉时常被人偷吃的事情,便问李鹤鸣:“是不是进我们宿舍了。”

李鹤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他语气不对喃喃地说:“嗯,去你们宿舍找水泡面。”

“我罐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你偷吃的?”

李鹤鸣感到事态的严重性问他:“什么东西?”

张浩诚悻悻的说:“泡面的猪油碎肉!”

李鹤鸣用自嘲的口气说:“别,别介我是‘回民’,就打了一碗热水,哥们我也是守清规戒律的。”说着扳开饭盒让他看。

李鹤鸣说完话就转身走了。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想也能理解张浩诚心情,他电脑被偷,几个月过去了也没有下落,警察让他在熟人堆里找,让他等,他等啊等啊等啊等。

【完】二零一三年,五月二十二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