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煌欣然应下,“原哥,其实那话应该我说,今儿是我欠了你们一份人情,以后若有什么政策上为难的事,尽管找我。”
阿原豪爽一笑,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句,两个男人握了握手,道了别。
抱着女子回到房里,女子睡得还很沉,似乎没有醉酒后的那些糟糕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阎立煌的预料。
不过,他不知道,今夜比自己想像的更漫长,更难以预料。
将人安置在侧卧里,他先进浴室洗了把冷水脸,借以平静心绪。
半晌,从浴室出来,烧水,寻了解酒药,给女子备好。
不过水刚烧好,就有人按了房门铃,竟然真是阿原差人送来了特制解酒茶,连同部分已经整理出来的夜总会录相资料。对于阿原的这份心思,他算是记牢了。
回头,突然听到室内传来响动,他急忙冲进侧卧,人不在大船上,附设的洗手间里,传来呕吐声。
他推开摩挲的玻璃门,看到女子跪在黑色瓷砖上,双手把着马桶,呕个不停,浑身还发着颤儿,头发掩去了她的脸,却清晰地让人感觉到那必是极难受的感觉。
“丁莹……”
他急忙上前托住她的身子,抚上她的背,帮她顺气儿。
这一吐,大概是把她一整日的东西都吐光了,中途他给她清水漱口,又给她喂解酒茶,见没效又吃解酒的药,好一番折腾,她吐得没得吐了,最后软倒在他怀里。
他以为她应该是累极了,可是她却瞪着一双极亮的眼,眼眸赤红,看着他,久久地,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他担心,“莹莹,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我带你去医院。”
女子的脸色极糟糕,明明都脱水了,可这表情瞧着怎么都不搭,他怕出事儿,便下了决定,急忙打开了热水,去拿毛巾,要给女子略做梳洗。
手,却在伸出去时,被一双小手给攥住了。
“莹莹?”
他回头,她撑大的眼眸,被水洗过,晶莹剔透,蒙上一层脆弱得让人心碎的光芒,直直凝着他。
“大黄,别走,别离开我……”
嘶哑的嗓子,发颤的声儿,每一个音,都重重地拧在了心上。
她的手湿漉漉地,抓着他的手臂,那么用力。
他想,他离不开了。
这一掖,是怎么结束的,阎立煌记忆由心,但到底是怎么开始的,他却说不清了。
是,从他接到她的电话,却听到别的男人的声音开始?
还是,他到了约定地点,却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堆令他恨到极怒的“听说”开始?
亦或,是他看到醉得一塌糊涂的她,对着一大堆陌生人,炫耀他是她的帅男友的那一刻?
更或者,便是眼前,她用着他从未见过的表情,楚楚可怜,脆弱无助地看着他,说出他根本无法拒绝的请求,泪水从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滑落,最后,都流进他心里,灌得满满的,是为她的心疼、不舍,难以自拔。
“莹莹,我不走。我……”
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什么。
第一次,被这么一双眼睛望着,那么干净、清澈,充满依赖,这是任何演技也无法模仿的真实。
他的声音竟然微微发抖,仿佛再稍重一点儿,就会把她那本来已经很脆弱的世界,都震碎了去。
“你说……”
她的鼻音,非常重。
“说什么?”
他呆应着,只觉得她这样的声音,也极好听。
“我是不是没人要的,大龄剩女!”
他心里一个咯噔,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问题,“谁说的?”
轻轻抚过她汗湿的鬓角,他的眼神蓦然加深。
她鼻子一抽,哀伤流露,毫无掩饰,“他们都那么说我,所有人,都那么说……”
泪水,就像旁边洗面盆里的水龙头,啪啦啪啦地,直往下掉,更别提那口气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能挤酸了人心。
他气息一紧,低吼,“胡说!都是些没见识没常识的井底之蛙,一个女人最完美的岁月,就是三十七岁!这个时候的女人,有经历,有阅历,有财力,她拥有的这些个人财富,让她比二十七岁的女孩更有魅力,不只十年。知道邓文迪什么时候嫁给莫多克的吗?就是三十七岁!”
她声音一哽,“可是,最近听说,他们离婚了。”
他眼神扭曲了一下,“当然,那老头儿快入棺材了,他怎么值得自己最爱的女人继续为自己浪费青春,所以要早点儿放她自由,让她趁着还年轻,去寻找她未来三十的幸福。”
她仰头,“真的?”
他十分认真地点头,“当然绝对是真的!”比他初一时上男生的生理卫生课,还要认真一百倍。
她垂下眼,仿佛在认真消化他举的经典实例。
他趁机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继续琢磨着这半夜三更的上市里哪家医院,能联系到熟人出急诊。
“可是,他们还骂我……”
“骂你什么?爷帮你骂回去。”
“小盈货。”
“他们是大盈虫。”
“没人要的老婆娘!”
“谁说没人要,我要,我要啊!乖,把嘴张开,漱个口。”
“咕,咕咕……臭婊子。”
“他们一族谱都是臭婊子。”
“外地打工妹。”
“回头我就让他们一户口本,连外地打工仔的都赶不上。”
“可是……”
“什么?”
“痛……”
“哪里痛?对不起,我力气太大了么?让我瞧瞧……”
他捻着她的下巴,只觉得这张小脸比起上一次在这房里时,看到的还要小了一圈儿似的。用热水擦过脸,可是脸上那森森的几道指印儿,更明显,眼角有破痕,浸了血,一大片污青也更加明显了。当毛巾擦到脖子下时,他又发现女子雪白的颈子上,也有大小不一的青紫,像是被人用力掐、挖过,有破皮,染着血珠儿。
他心头一揪,抬起女子的手臂,撸高了袖子一看,一片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