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碰上那眼神,清泠泠的,似乎比旁边洗漱台上的镜子还要亮得逼人,目光立即转开。
“大黄,我说中你心事儿了么?”
她呵呵笑着,撑着洗漱台,慢慢爬了起来。浑身湿淋淋的,棉衣棉裤,都粘在身上,狼狈得惨不忍睹。
他也没看她。
当她欺近时,他突然身形一振,转头瞪着她,低喝,“丁莹,你到底是妒嫉,还是在自卑?!如果你只想满足你的那些无聊幼稚的猜疑和假想,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确比不上彭卿云,至少她不会在我为了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不仅帮不忙忙,还给我添一堆乱子。”
“添乱子?”她的声音轻得,仿佛浴室里淡薄的雾气。
他声音一下扬高,“你看看你今晚像什么样子?丁莹,你简直就是个泼妇!你有什么不满,什么猜疑,不痛快,大可以朝我来。你凭什么打人家?!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你真是……”
她一把抓住了他微微后退的身形,握住那只手臂,仰首直直凝着那双收缩的黑眸,一字一句,道,“我的脑子里只有你,阎立煌,你忘了吗?我的梦想,就是你,只有你。”
他再次别开了眼,不去看她。
竟还冷哧一声。
“呵!莹莹,你以为你今年几岁了,你比卿云还大上整整五岁,比杨婉大了七岁,她们从来不会在我面前说这种幼稚可笑的小说对……”
冰冷的唇,一下撞上他,齿舌叩击得生疼,他立即伸手去推,却不想她的动作更快,轻易从他手间穿过,别去了他的力量,叉入他的封锁圈儿,直攻入城,抵死纠缠。
冰冷的气息里,带着酒热的酣甜,全渡进他口中,连同全身心沸腾的执意不悔,倾尽一切。
如果真要去比。
如果真是不及。
如果都不愿再看一眼。
那为什么,你的呼吸还会变得这么伙热,掌下的这颗心,为什么还能跳得这么快,这么如雷似鼓?
到底谁在自欺?!
她狠狠一咬,疼得他倒抽口气。在他低咆着反击时,她竟又推开了他,让他抱着一腔的冰冷,僵立在场,连脸上错愕惊怔,又羞愧,又尴尬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回。
她赢了么?
“吻上了,不松口。抱住了,就是我的。”
她在他面前,一件一件,褪去了所有伪装,不管是他迫她逼她的,还是她自甘自愿的。
通通,在他面前剖落。
不是不害怕,不是不担心,不是不惊忧,不是不后悔。
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愿意为我做到如此,他就是我的英雄。
她紧紧偎进那副宽阔的怀抱,渴望那浑厚的热力,趋走身体里的寒意,她用尽了力量去纠缠这副怀抱,深深嗅着那迷情的味儿,飞蛾扑火一般,坠入他编织的大网,心甘情愿焚成了灰烬,也不回头。
他抱起她时,心都在颤。
这副身子已经太熟悉,许多动作,连细微的表情,都是他极熟悉的。就如同,她也一样那么熟悉他,只要一个小小的喘息,她就知道该如何令他招降。
“大黄,我爱你,我要……用力地,狠狠地,爱你!”
她咯咯笑着,拉着他同坠烈火地狱。
他狠狠封了她的嘴,怕那惹恼的魔音,仿佛一道咒,却分明也拦不住了,抱得这样紧,吻得那么深,明明都揉成了一体,为何还会觉得,冷?
莹莹……
哗哗的水流下,一缕红线蜿蜒游走,渐渐弥散。
床头昏黄的灯光,映亮那美极的雪背。
柔软起伏的曲线,宛如青山的脊,嫩生生地融了眼神,只是看着,身体便忆起那寸寸酥骨相嵌的美,食髓知味,如附蛆之毒,戒不掉了。
他深吸一口气,立即撤离了眼眸,翻身下了地。举步之间,一地的凌乱,每走一步,都是荼糜。
他的,她的,交缠了一地的衣衫,浑不成样。
慢慢的,空气里弥散开一缕青雾,悄悄抹去那些放纵的欢愉。
他倚在大大的落地窗边,眸色隐在一片青烟中,忽冷,忽热,忽浅得似一汪清水,忽又深至一口墨色的井。
立煌,我爱你。
你是我的,我的男人。
谁也别想抢走你,我不管那什么大明星,大主持,还是千金小姐。
他用力地扒过发丝,凌乱不堪。
你这么喜欢那女孩,元旦的时候就带回来给爸妈爷爷奶奶他们瞧瞧。
小煌,如果你是认真的,做哥哥的我一定支持。若只是玩玩,就趁早下决定,不要到时候害人又害己。
他突然用力将烟头捻熄,指间都发了黑。
大黄,你应答过我的,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打火的手徒然一抖,打火机打落在地,他惊得眉眼急跳,一下抬起头看向前方,卧室门口站着抹纤细的身影,白色的,仔细一看才道是穿了他脱下的衫衣,将将掩住女人的臀儿。
她披头散发,咋一看,恍似女鬼,却也相去不远。因喝了酒,又吐过,脸色很糟糕,明明都摇摇欲坠,还用手撑着门框,若不走近了还看不出来这女人又在死倔。
他扔下手中的东西,几步上前将人扶住,口气略微责备,“怎么不多穿点儿。风一吹就倒的形儿,还给我硬撑什么。回去床上躺着,请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她的喉头似乎滚动了一下,只发出嘤呜一声,将头埋进他怀里。
明明还抱在怀里,心里却空落落的难受。
躺回大床,他轻抚过她的发丝,突然又要起身,她发现他一动就立即双手缠上来,紧紧箍着他的腰,不让他动,嘴里咕噜着什么,隐隐约约地传到耳中,他愣了一下,眉眼都软了下来。
“乖,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头。不然,天亮你非叫头疼不可。”
他轻轻拍拍腰间紧实的手,她却埋在他怀里,使劲儿地摇头。
他叹息一声,还是使了些力气,拉开她的手,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