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电话在最后一声“嘟”响时,接通了。
“立煌。”
电话那头,静得出奇,一时无声。
似乎有什么别的声音传来,听不清,然后,男人的声音姗姗来迟。
“莹莹,什么事?”
心,似乎一下坠到了谷底。
“立煌,你忙完了么?”
他似乎才想起,“莹莹,抱歉,临时有个局走不开。你是不是做好饭了?要不你先吃?”
又是她一个人吃吗?好像,这样的爽约已经不只这一次了。
几乎天天都有跟阎立煌见面,约会,到深夜。两人现在可打得火热,咱们那圈子里的人都见过他们两出双入对……
“莹莹,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有山椒土豆丝么?”
“……”她喉头微微一哽,又用力咽下,撸平了呼吸,忙接道,“当然有了,人家做了好久,味道比上次还好。还炖了,老鳖汤。这东西我可不敢吃,回头只能倒掉了。”
他立即道,“谁说倒掉了。晚点儿我回来当宵夜,你可给我留着啊,谁说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你敢倒掉我回头可抽你屁股。”
气氛,只是弹手之间就教男人转变。
两人又依然顾我地在电话里打趣儿起来,足腻呼到旁人来叫,听得似是周文宇的声音,阎立煌才不得不挂了电话。
周文宇欲言又止,跟着阎立煌回了席桌。
丁莹放下手机,看着满桌珍馐,缓缓升腾的香气,慢慢氤氲了眼眸,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
室内,只听得壁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时光如梭,岁月无情,似乎总是眨一眨眼,天,就亮了。
这一晚。
杯觥交错,笑靥如花,城市的夜,繁华依旧。
匿大的床里,不断收缩的人儿,被衾冰冷,一室寂寂,仿佛面貌依旧,却分明已非昨日。
这一晚。
时针走过几个格子,柔软的枕畔湿了几分。
没有开门的声音,亦没有那脚步声。
这一晚。
他没有回来。
手机震动了一下,亮光在幽寂的空间里停留了几秒,很快黯淡失色。
身边,平平整整,空空荡荡。
她撑起身,以手挡住落地窗外射来的刺目阳光,以往都有那个人睡前掩好,昨晚她倒在床上,这些小事都忘掉了。
下了床,床头放着被摩挲了整夜的手机,有讯息的绿色小灯,闪闪烁烁,也视而不见。
刷牙,洗脸。
洗漱台上的牙膏杯子,都是情侣对儿的。
拿出一件外套,深灰色,太黯沉,放回去。换一件亮色的,不然怎么掩得去脸上的这副怨妇相?!
所以,妆也必须画得再浓些,喜气洋洋也不为过。
揽镜自照,修身的羽绒服,裹着狐狸毛的高筒靴,够霸气。再配上她的妆,打仗的气势是十足了。
拿起那个几乎不曾用过的精致名牌包,出了房间,便遇上前来打扫的服务员,从对方惊艳羡慕的眼神里,她知道,一切就紊,只欠东风。
踏上电梯后,她才掏出手机,绿色的讯号灯仍在闪烁,一指轻松划开了屏幕,忽然僵住。
下一秒,手机被扔进名牌包包里。
她抬起头,唇角冷冽,微微抽搐,分明苦涩。
到达公司,一日未见,同僚们似乎早已经闻风知意,招呼之间,眼神闪躲,笑容有恙,她都视而不见,挺胸抬头。
一路平顺,进了那间空旷的办公室,果然,男人还没到。
“怎么今天不是你男人送你来?最近你们在玩躲猫猫游戏么?”话不中,亦不远矣。李倩的问候不太中听,可却是真的好意关切。
丁莹摇摇头,笑得一脸神秘,托着为男人泡好的茶,一步一款地回了办公室。
只她一人,环顾一圈儿,愈发地空旷,死一般的沉寂。
她一如既往地拾掇花草,打扫他办公桌椅上的尘灰和杂乱,将一切归顺。
心无杂鹜地做完一切时,房门终于被推开,她转身看过去,男人的脚步却是一顿。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女人本就敏感的神经轻易地察觉到,门口的男人目光有些微的闪躲。
虽然很短暂,也已经足够。
阎立煌扫了眼办公室,方平了呼吸,“莹莹……”
他上前顺手将公文包扔在那黑色大办公椅里,朝她张臂。
她眼眸微微一缩,就从那范围里跳了出来。不意外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眼色沉下。
“又生气?”
他口气轻佻,却似不以为意,顺手抄起桌上那杯泡好的茶,就鼻间轻轻一嗅,姿势依然优雅。今日所着的黑色毛料大衣,和内里的深蓝色浅条纹西装,并不是他衣柜里的物件。刚刚错身时,他身上传来的那股香水味儿,也不是两人妆台上的品牌味道。
薄唇沾上香茗,翘着好看的弧。
这个男人,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都像一件精雕细作的艺术品,让人移不开眼。谁,不想将这样的艺术品收藏起来?!便只是一刻拥有,也让多少人趋之若鹜。
她的心底只有一片撕痛,迫着自己,迎上那双微微闪躲的眸。
说,“阎立煌,我们分手吧!”
这一日清晨的世界,瞬间凝冻在记忆里。过去许久,仿佛都能清晰地看到他(她)面容上的那抹寒意,似刀,一刀扎进了心里。又狠,又准!
阎立煌的表情一下定格,就唇的杯里,氤氲的雾色似乎融进了他漆黑的瞳仁中,彻底抹去了那两道宛如融了晨曦的光。
咯咯的响声从齿底传出,握杯的指忽地一紧,那几乎要折断的苍白浸透而出,随即又迅速恢复。
“莹莹,一大清早开这种玩笑,可不好玩。”
他说得轻松,口气却是沉的。
杯子被慢慢放下,托在另一只掌心,可那收紧的五指分明僵硬得,难看。
丁莹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阎立煌,我认真的,我没开玩笑,我要跟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