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圆圆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宿舍里四个男生总算隐隐约约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有一个长得很像邹瑞的哥们,大晚上骑着自行车冒充邹瑞,带着徐圆圆去开房了。
简单点说,就是徐圆圆和别的男人开房了!
一件诡异的事情到了邹瑞的耳朵了,反正就精简下这么多内容。
听完徐圆圆的述说,邹瑞脸色铁青,控制不住地说出了一个字:“滚!”
年轻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一个摒足力气喊出的“滚”字足以让热恋的人决绝。
邹瑞和徐圆圆不欢而散,从此形同陌路。
这件事情带给邹瑞的只有愤怒,而带给徐圆圆的却是害怕和伤心的双重折磨,徐圆圆一个外向型的活泼女生,从此变得郁郁寡欢,见谁都躲着走。
这事情过了一阵之后,大头因为阑尾炎住院开刀,宿舍其他人约齐了去看望他,大家到安大北门去买了些补品水果之类。就在买苹果的时候,邹瑞莫名其妙想起了以前徐圆圆说的那件事,不由感到一阵伤感。
时间是愤怒最好的淡化剂,不得不说,这时候的邹瑞已经有点怀念起从前和徐圆圆一起的甜蜜时光。有一个念头陡然之间窜上他的脑海:要是徐圆圆那天说的全部是真话呢?
随着愤怒的淡化,他终于将理智带入了这件事的分析。
如果徐圆圆跟一个陌生人开房间,她根本没必要一大早冲过去告诉自己。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必要撒谎。
邹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了一把,辣辣的疼。他将手里买的水果往别的舍友手中一塞,就往徐圆圆所说的岔路冲了过去。
那里,的确有个熊猫型的玻璃塑钢垃圾桶。邹瑞就守在那堆垃圾旁边,见到一个路过的人就拉住人家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在这里摆摊卖苹果的老太太?”
问了十几个人,都说不知道。最后看到一对从小区走出来的老夫妻,邹瑞又冲过去问。
那个老头听完摇摇头,说:“没有,这里扔垃圾的地方,谁能在这里摆摊啊。”
邹瑞不死心,说:“大爷,您再好好想想。”
大爷旁边的老太太插话说:“二十多年前这里倒是有个卖苹果的老太太。”
大爷点点头说:“对对对,那时候安大北门这条路还没成气候呢,简老太就专做附近几个小区的生意,摆摊倒是摆在这里的,老伴,还是你记性好。”
邹瑞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那简老太后来不卖苹果了?”
大爷说:“还卖什么呀,她是死在苹果摊子上的。有年冬天特别冷,老太太收摊晚,冻死了,可怜啊。”
邹瑞听得头皮发麻,手足冰冷!
难道说,徐圆圆真的撞鬼了?!
那她碰到的“邹瑞”又是谁呢?
这之后,邹瑞就开始后悔啦。
他开始想尽方法哄徐圆圆回心转意。
要说年轻人还真是没有隔夜仇,三哄两哄的,两个人的感情就慢慢又回来了,不到一个月,重新好得如胶似漆。
只是两个人仿佛有了默契,谁也不再提那晚发生的事情。
转眼到了节日,学校放了个十天长假。两个人本来约好了出去旅游,可是邹瑞的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情,他的奶奶住院,查出来癌症末期,快不行了。
这种关头,邹瑞当然得回家,徐圆圆一想,既然自己要跟邹瑞好,反正迟早也要接触他们家庭,不如这次跟他一起回去,提早熟悉一下他家,顺便让邹奶奶见见“孙媳妇”,临死前也丢下一条心。
到了邹瑞家,就去了医院。邹奶奶那时候已经进了重症监护室,插着呼吸机,眼看就不行了。邹瑞母亲守在门口,看到邹瑞徐圆圆,稍微寒暄了两句,就说:“你小叔在里面陪奶奶,到那边穿鞋套戴口罩进去看看吧。”
两个人收拾好,有护士领着他们进去。邹瑞进门就哭,邹奶奶见到孙子来了,劲头上来一点,使劲拽呼吸机面罩。
一旁的值日医生说:“老太太可能要交代什么话。”看心电图变得稍微有点稳定,就同意取下了呼吸机面罩。邹瑞和徐圆圆走到病床边,老太太一把拽住徐圆圆的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很大声地说:“汉山看过你了,说你很好,晚上早点回家。”说完手就松开,脑袋一歪。
医生和邹瑞小叔连忙又把呼吸机面罩给带上,可这次心电图的起伏直接趋于平复,最后变成了直线。
邹奶奶……走了。
邹奶奶的那句话成了徐圆圆心中的一个疙瘩,那一天签死亡证明,到派出所销户,去银行交割遗产,一家人在悲惨的气氛中忙成一团,徐圆圆也不好意思多问。一直到下午七八点的时候,邹家家族在一家小饭馆里聚餐兼商议丧事处理。徐圆圆才偷偷地拉着邹瑞:“奶奶说的那个汉山是谁啊?”
“那是我爸的名字,奶奶那是临死前说胡话呢,你别往心里去。”邹瑞顿了顿,平静地说,“你不是都知道吗,我爸在我9岁那年就出车祸死了。”
这事情,徐圆圆听周瑞说过,当下也就没再吭声。
吃过晚饭,徐圆圆跟着邹瑞和邹瑞他妈回家。
洗漱完毕,周瑞妈问周瑞:“圆圆晚上睡哪里?跟你睡还是跟我睡?”
周瑞搔搔头,跑去问徐圆圆,徐圆圆捶了他一下:“笨蛋,第一次来你家,怎么好意思和你睡,我跟你妈妈睡去。”
徐圆圆跟着邹瑞妈进了房间,邹瑞妈妈房间有张写字桌,写字桌上放着一张大大的镜框,镜框里是张黑白照片:一个男人推着一辆二八自行车。
徐圆圆的眼睛顿时睁得滚圆,指着照片背心发毛,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这……这……”
邹瑞妈妈眼圈一红,说:“哦,这是邹瑞他爸爸,邹瑞跟你讲过吧,他爸走的时候,邹瑞才9岁。他爸走的时候就是骑的这辆自行车,我只有一张他和自行车的照片,所以就放大了摆在这里,也算是个纪念吧……”
徐圆圆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惨叫一声,逃也似的奔向邹瑞的房间。
邹奶奶不是胡说,她说邹汉山去看过自己,他果然去看过。
那晚,她遇到的邹瑞根本不是邹瑞,而是邹瑞他爸!
已经死去的邹汉山!
大头的故事把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在他讲故事讲到一半时我们就上了一辆出租车,故事的下半部分是在出租车上讲完的。
出租车死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边开车,一边竖着耳朵听我们讲话,几次想插嘴都没有插得进来。大头的故事一说完,他就来了劲,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大头说:“你说的这个根本不算什么,咱们合肥的怪事多了去了,我开了二十多年出租,不知道听多少客人讲过稀奇古怪的事情。什么雨花塘的大蛇,环城路的狐狸,董铺水库的怪鱼,你们要是对这些故事有兴趣啊,我给你们讲一件我自己亲眼见过的事情。”
我们三个都石化了,从没见过这么有倾谈欲的司机,这要是坐北京的出租还情有可原,咱这可是合肥啊,不是说合肥的哥都特别拽吗,黑口黑面,拒载是家常便饭吗?可这位司机老兄很热情啊,看来凡事都得一分为二去看啊。
由不得我们不听,司机大哥已经口沫横飞讲述起来。
“我不是老合肥,老家是巢湖农村的,你们都去过巢湖吧。嗯,我们巢湖农村靠湖吃湖,又打渔又种地。那还是我小时候,上三年级发生的事情,有一天我放学回家,对了,我们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有座小桥,那天我经过桥的时候,看到我们村的疯女人躺在桥上,四仰八叉的。”
“小时候嘛,最害怕的就是疯子,因为疯子就跟抬头鹅似的,会一边喊一边追着你跑,可恐怖了。我见那疯女人躺在桥上,有心绕着走,但是又没有第二条路,就鼓足勇气冲了过去。冲过去刚刚松了口气,那个疯女人忽然站了起来,果然跟着我跑啊。我吓死了,撒丫子拼命跑,疯女人就在后面拼命追。”
“那时候我们农村老家的房子有围墙院子,我跑到家,赶紧把围墙上的铁门关上,拴了起来。疯女人就握着铁门上的栅栏,通过缝隙死死地盯着我看。”
“这疯子叫彩萍,疯了好几年了,以前可从来没缠过我,我爸妈出来,开了铁门,温言温语问她想干什么,疯子对着我爸妈倒没有过激反应,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毛主席像章,张嘴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对着我的方向举着。”
“我妈说疯子要送这个东西给你,你拿了就行了,于是我就躲在我爸背后从疯子手里接过口水拉拉的像章。疯子嘴里嗯嗯叫唤,拿手示意我把像章别在胸口。我只想快点把这疯婆子糊弄走,就照着她的意思别在外衣胸口部位。疯子彩萍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走了。我妈喊她吃饭都没理会。”
大头奇道:“大哥,疯子送你像章干什吗?不是看上你了吧,定情信物?”
司机哈哈大笑:“那怎么可能!为什么送我毛主席像章,你们别急呀,听我讲下去。我当时也是感觉很奇怪的,我们那个年代,已经不流行别什么领袖像章了。我们那个年代,爱玩的是贴花纸,拿口水糊着,在手背上印个孙悟空什么的。”
“说也奇怪了,那以后的日子,只要我衣服上不别着毛主席像章,疯子彩萍就来找我的麻烦,一旦我别上了,她就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