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爱真拼命压抑着内心极度紧张的心情，她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她终于站在了余得江的身旁。余得江的面容十分安详，面色微红，而且似乎含着一丝微微的笑容。爱真鼓起勇气伸出右手手指，试了试他的鼻息，哪里还有半点儿气息？爱真仍然不放心，她将手按在余得江的胸前，根本触摸不到心跳！而且，他的体温似乎已经开始降低！
余得江死了！这个罪大恶极的混蛋终于死了！
爱真不敢怠慢，她立刻打电话报警。
20分钟后，西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长秦亦虎带领刑警、法医及有关人员赶到广德花园59号别墅。
法医立刻对余得江进行了综合检查。经检查，余得江已经死亡，尸僵刚刚出现，并且已经开始形成少量尸斑，尸斑呈樱红色云雾状，但在手指按压后可完全退色，压力解除后又重新出现。死者角膜仍然清亮，尚未出现散在性白点。死者****温度为32。5度。
根据以上综合情况，法医初步认为，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在4—5小时之前，也就是1月17日凌晨4点至5点之间，而死亡原因则为煤气中毒。
据爱真报告，她昨夜离开《粤海海鲜大酒楼》之后，与陈海发一起在《海天》宾馆1209客房过的夜，今晨8点40分才回到广德花园59号别墅，进门时就闻到一股异常浓烈的煤气味儿，继而走进厨房后才发现，两个煤气灶的四个开关全部处于开启状态，于是她立即关闭了煤气总闸。
警方对住宅内外进行了仔细的勘查。由于死者明显死于煤气中毒，警方对厨房的勘查尤其细致。厨房里有两个煤气灶，四个开关仍然全部处于开启状态，可是，警方在那四个开关上并未发现任何指纹。这就说明，将那些煤气开关打开的人可能戴着手套，也可能在打开开关后将指纹抹去了。
在厨房朝北窗下有一个煤气总闸，那总闸上查出了爱真的指纹，那应该是她早晨进入厨房后关闭总闸时留下的。
警方对整个建筑物各处门窗进行了详细检查，一切全都完好无损，未曾发现任何强行侵入的痕迹。这就说明，将煤气开关打开者或许并非私自闯入者，他可能拥有广德花园59号的钥匙。
警方对屋后的花圃也进行了仔细勘查，在花圃那松软的地面上未曾发现任何脚印。
据爱真报告，住宅内并无任何贵重物件丢失，各处橱柜也未曾发现任何翻动的痕迹。
秦亦虎命令手下，将死者的尸体运回警局，以便进行进一步的检查。
从广德花园59号别墅回到警局后，秦亦虎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他点燃了一根烟，陷于久久的沉思之中。
两年前的郑易平命案至今仍然在他的脑海里徘徊。由于该案与11月29号广德花园59号入室盗窃案紧密关联，而后者又与那只宣德青花大碗有关，无形之中便将秦亦虎的注意力引向了新菏市的柳家兄弟。可是，对柳家兄弟的调查未能获取任何结果。虽然从表面上看，柳家兄弟不像是杀害郑易平的犯罪嫌疑人，但也不能轻易排除他们的作案嫌疑。这种游移两可的态势使得秦亦虎置身于久久的苦苦思索之中。
直至几个月后，《易平医药品贸易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余得江与郑易平的遗孀叶翠容结为伉俪，余得江成为公司的总经理以及广德花园59号别墅的男主人，这时候秦亦虎才恍然大悟！
从事刑侦工作的人们都熟知一条真理：谋杀案的主谋很可能就是能够从该案获取最大利益之人！秦亦虎作为一个颇有经验的老刑警，作为著名刑侦专家陈子明的学生，他当然了解这一点。可是，当年12月9号郑易平命案发生之时，谁是最大受益人呢？叶翠容！然而，叶翠容当时正躺在医院里接受心脏手术，况且叶翠容与丈夫关系一向和睦，她怎么可能成为谋杀丈夫的主谋呢？而且，叶翠容为人正派，在男女关系方面从未有过任何绯闻。正因为如此，秦亦虎不得不将她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可是，在命案发生几个月之后，叶翠容嫁与了余得江，余得江便成为了郑易平命案的最大受益者，同时就具备了可能的犯罪嫌疑人的条件！
但是，遗憾的是，当秦亦虎意识到这一点时，郑易平命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即使当初有什么证据遗留了下来，在后来那漫长的几个月时间里也早已灰飞烟灭，到哪儿去寻找余得江的犯罪证据呢？
在叶翠容死后，秦亦虎也曾对她的死因有所怀疑。可是，当秦亦虎得悉她死亡的消息时，其遗体已经火化，即使试图加以调查也为时已晚！
秦亦虎也曾考虑到，余得江的犯罪计划理应尚未结束。因为，即使在叶翠容死后，《易平医药品贸易有限公司》的62%股份依然在郑易平的儿子宁儿名下。既然余得江的目的是夺取公司资产，他尚未达成自己的目标。那么，余得江下一步会做什么呢？他会不会加害于宁儿？
几个月之前，秦亦虎已经关照第一中学所在地的派出所，应对郑宁的有关情况加以适当关注。
可是，大大出乎秦亦虎意料的是，宁儿至今仍然安然无恙，而余得江则已经命丧黄泉！
那么，究竟是谁杀死了余得江呢？
秦亦虎思量道，杀死余得江的人应该是与郑易平夫妇关系密切的人。
秦亦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宁儿，他已经16岁，已经具有了初步的推理能力。倘若他认为余得江就是杀害他父母的真凶，但又无法找出强有力的证据，便可能铤而走险、亲自动手将余得江杀死。
秦亦虎也想到了郑家的保姆爱真。当两年前郑易平命案发生之时，秦亦虎曾与她有所接触。在他的印象里，爱真是个诚实、纯朴的乡村妹子，她与郑家有着深厚的情谊。倘若她认为余得江就是杀害郑易平夫妇的凶手，她会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为主人家报仇呢？
当两年前调查郑易平命案而对《易平医药品贸易有限公司》的职工进行访问时，秦亦虎还得知，作为总经理助理的姚派派似乎一直在暗恋着郑易平。倘若真的如此，她会不会为自己的梦中情人而狠下杀手呢？
郑易平周围是否还存在着其他某个关系密切者呢？这仍有待于进一步的调查。
1月19日下午，西城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召开了广德花园59号别墅命案的案情讨论会，会议由秦亦虎主持。由于该案发生于1月17日凌晨，因此就命名为1。17命案。
法医首先报告了尸检结果。尸检结果表明，法医先前对死者死亡原因及死亡时间的判断是合理的。死者的确死于煤气中毒，死亡时间为1月17日凌晨4点至5点。死者体内除了较高的酒精浓度外，未发现其他任何有毒化学成分。死者体表也不曾发现任何创口或伤痕。
大家讨论的第一个问题是，余得江的死究竟是一起单纯的事故、自杀、或者是他杀？
由于厨房里的四个煤气开关全部处于开启状态，而煤气灶上又没有任何水壶或锅具，因此不可能是事故。
死者余得江是《易平医药品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该公司实力雄厚，经营正常。据死者周围群众反映，死者生前情绪正常，根本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也不存在任何可能促使他自杀的理由，因此，似乎可以将余得江之死初步认定为他杀。
可是，杀人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是仇杀？情杀？或者是财杀？
据调查，死者余得江于6年前由深圳回到临渝，由于老同学郑易平的关系而进入本市《易平医药品贸易有限公司》担任副总经理。2年前，《易平医药品贸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郑易平死于一起凶杀案，不久后余得江就接任了公司总经理的职务。几个月之后，他又与郑易平的遗孀叶翠容结婚，而成为广德花园59号别墅的男主人。大约四个多月前，叶翠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而处于所谓的木僵状态，不久后不慎从楼梯上跌下，颅脑受伤而成为植物人，几日后不治身亡。
据公司内职工反映，叶翠容去世后，余得江与郑家的小保姆爱真关系暧昧，并任命爱真为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每天同进同出，关系甚为密切。除了爱真之外，余得江似乎没有其他女友。
根据爱真供述，1月16日晚上，她和余得江以及吕步成、小王一起陪同公司客户陈海发在本市的《粤海海鲜大酒楼》共进晚餐。由于余得江不胜酒力，所以在晚上7点40分左右由吕步成和小王将他送回广德花园59号别墅，而爱真则将陈海发送回他下榻的《海天》宾馆1209客房，并且留宿在该房间，直至翌日早晨8点20分才离开该宾馆。爱真于8点40分回到广德花园59号，发现余得江已经死亡，于是立刻报警。
警方继而询问了公司医疗器械部经理吕步成和司机小王，他们二人反映，1月16日晚上他们确实在《粤海海鲜大酒楼》喝酒，由于余总酒醉而不省人事，爱真让他们二人将余总送回广德花园59号。当他们到达那儿时，已是晚上8点左右了。他们将余得江扶到二楼西侧的客房间床上，盖好被褥，就立刻离开了。小王在离开别墅前，还打开了位于客厅外走廊上的暖气总闸。据小王回忆，他们离开广德花园时，已经是8点10分了，当时不曾发现有任何异常。
秦亦虎曾询问过小王和吕步成，他们那晚是否曾进入过厨房？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他们根本不曾在一楼停留，更不曾进入过厨房。
秦亦虎也曾问过爱真，她最后一次离开广德花园59号是什么时候。爱真说，1月16日上午8点40分她和余得江一起离开家去公司上班，午餐后她曾独自回去过一次，因为晚上要请陈海发吃饭，她回家的目的是要拿两瓶五粮液。她告诉秦亦虎，她拿着五粮液离开广德花园59号时大约是中午1点半左右，当时并未感到有任何异常。
警方当然也对郑易平的儿子郑宁进行了例行询问。据宁儿说，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曾回家了。当警方问及他1月16日晚上的行踪时，他告诉警方，那晚8点到10点，他正和一个同学罗奇峻在《大中华影院》看电影，电影名为《神话》。警方事后也曾询问过罗奇峻，罗奇峻证实，当晚他们俩确实是在《大中华影院》看电影，10点10分电影结束。当他们回到第一中学宿舍时，已经将近11点钟了。
警方走访了《祁原市整形医院》的设备科科长陈海发。陈海发反映，爱真所述并无虚假。1月16日晚上，他的确是与余得江、爱真、吕步成、以及小王在《粤海海鲜大酒楼》喝酒，而余得江也确实是喝醉了。后来，爱真让吕步成和小王将余得江送回家，而陈海发则在爱真的搀扶下回到他下榻的《海天》宾馆1209客房。当警方质问他为什么要让爱真留宿在宾馆客房时，他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我是单身，爱真也不曾嫁人，我们俩在一起有什么错？”
可是，秦亦虎的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个疑问。2年前当郑易平命案发生时，他曾和爱真有所接触。他能够看出，爱真是一个纯朴的乡村姑娘，诚实而且本分，可是现在，她为什么竟如此开通而风流呢？
秦亦虎察看了《海天》宾馆当天夜间的监控录像。录像显示，1月16日晚上8点10分，爱真扶着陈海发踉踉跄跄地进入了1209客房，其后就不曾出来过。直至1月17日早晨8点22分，爱真才离开该客房。该客房除了房门之外并无其他出口，而且该客房位于12楼，作为一个弱女子的爱真是不大可能翻窗而攀援下楼的。因此，爱真的作案嫌疑理应排除。
警方对《易平医药品贸易有限公司》的职员进行了广泛走访。据大家的一致反映，小王和吕步成平素与余得江的关系一向很好，并无任何利益冲突，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对余得江下手。况且，1月16日晚上他们俩一起离开了广德花园，所以，其中一人单独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大。
警方调取了广德花园小区大门口的监控录像，并对1月16日晚上8点以后所有进入小区的车辆进行逐一排查。据统计，共有12辆车辆进入小区，其中9辆为本小区居民，2辆为外来私家车，但都是本小区居民的亲友。只有一辆出租车。警方根据车号找到了那辆出租车的司机，据那司机反映，乘坐该车的是一位年轻姑娘，她要求将车开到38号别墅门口。警方事后询问了38号别墅的主人，证实那姑娘就是该别墅主人的女儿。
从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里尽管可以看到进出小区的行人，但由于那天晚上正在下小雪，所以进出小区的人大多撑着雨伞，根本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看来，根据这一线索是很难找出犯罪嫌疑人了。
警方也曾前往中山北路玉兰小区9号楼9楼B座，对姚派派进行了例行询问。姚派派在听到余得江的死讯后，感到异常惊异，但也流露出一丝儿的兴奋。据姚派派说，1月16日晚上她一直在家里看电视，直至12点左右才上床，而且，她的男友鲁信源也一直陪伴着她。姚派派的公寓楼是一座高档公寓楼，楼下设有监控录像装置。警方当然对该录像进行了检查。检查结果表明，姚派派和鲁信源于1月16日下午4时一起进入公寓，翌日上午8时才出门。因此，姚派派并无作案时间。
既然如此，与郑易平夫妇关系密切的几个人统统都没有作案时间，那么，凶手究竟是什么人呢？
警方在广德花园小区进行了普遍的走访，希望能够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