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派,紫阳宫,层层叠叠的楼阁依山崖而建,弯曲的廊道连接着厅堂与石壁上的山洞,青苔和水雾包围之中有如仙境一般,并且站在廊前就可以俯瞰整座金山。
当今天子靠栏而立,若有所思的说道“道家福地,别有洞天,就连朕都有些羡慕啊”。
沈居安回道“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圣上心系天下,即便住在这里恐怕也得不了片刻清闲,修心养性才是根本之道”。
皇上笑了笑,问道“你好像并不赞成朕将行宫设在金山派?”
“金山派虽和道门有些瓜葛,但毕竟是江湖门派,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陛下对一个江湖门派施以圣眷似是不妥。另外武林大会就要召开,就怕其他江湖中人疑心陛下不公”。
皇上回道,“圣人也说过‘商者乱国’,但是朕还是听取了你的意见,商农并重。所以沈卿家也应该抛去对习武之人的偏见,至于江湖中人,如果加以教化,同样可以为国所用”。
“陛下所言极是”。
皇上又往山下凝视了一会儿才移步前行,并问沈居安道“你也是道门中人,可否说一说何为‘得道’?”
“臣惭愧,并没有悟透,所以才再次入世”。
皇上仰望着苍穹叹道,“天下之繁,岂是一个出世入世就能分辨”。
回到前厅坐定,皇上再次拿起桌上的一块儿狗头金,问道“依你所说,这金子也不是随便就能拣到?”
“是的。这种天赐黄金存世极少,只有矿脉初现时才能找到少许”。
皇上不甘心的问道“也就是说即使找到了矿脉,矿石熔炼也是非常困难的?”
“是的。如果皇上有意,可以去山中一探究竟。据史家估算,纵观整个唐朝,官窑采掘的黄金也不过五十万两。”
皇上将手中的狗头金放回桌子上,问道“大唐的使者说什么了?”
沈居安拿出一封书信,回道,“唐使特来告知,说是唐已经和晋约好,共同剿灭桐柏山乱匪,并一齐南下拒楚,让陛下不必担心”。
皇上并没有接过书信,而是冷哼一声,说道“南唐这是想告诉朕,他们三家已经结盟,让朕好自为之”。
“朝廷长期与契丹抗衡,兵力积弱,这些属国乘机联合逼宫,其目的就是想让陛下成为他们的掌中之物,而且……”。
沈居安话没说完,皇上忽然抬手阻拦道“不用说了,卧薪尝胆的道理朕还是明白的。说一说眼下的打算吧”。
沈居安回道“如果唐楚晋三国想要在桐柏山开矿,臣拟出三个条件:第一,不得阻塞水源,第二,不得阻挠粮食过境,第三,要向朝廷缴纳岁贡。”
“沈卿家还是将心思放在粮食上,不过除了粮食之外中原大地物产奇缺,和四方属国通商岂不是吃亏?”
“陛下,正因为缺少可用之物才更应该鼓励通商。自打荆江会将茶马通道放在太行山以东,朝廷茶税增加了几十倍之多,而市面上的茶价也降低过半,自然是通商的结果”。
皇上又问道“粮食茶叶还好说,金银铜铁这些稀缺之物可就不能如法炮制了?”
“沧州附近的铁矿,幽州的古铜矿还能支撑一两年,只是这几年户籍增多,显得有点儿不够支用”。
皇上皱眉说道“远水难解近渴啊”。
“请皇上放心,臣一定在两年之内解决铜铁不足的问题”,沈居安痛下保证。
皇上叹了口气,问道“如果唐楚晋三国还像二十年前一样,让朝廷让出桐柏山,又当如何?”
这事儿皇上不提,沈居安可不敢主动提起,其实心中早已经有了计较,见皇上问起当即回道“皇上不必担心,上一次南唐独自占了鄂州,已经让晋楚心生不满,估计今次各家不会再做出力不讨好之事。即便是三家想要占据桐柏山,朝廷可以要求晋唐在别处让出辖地与以交换,正好给咱们的海船找一个出海口”。
“如果真起战事,朝廷有几分胜算”,皇上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晋唐两国奢靡成风,兵士无心作战,如果陛下亲征当有八分胜算。只是目前群狼环伺之下,惨胜即是不胜”。
皇上点了点头,吩咐道“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沈居安走后,皇上将狗头金拿在手里把玩,矿石中掺杂着黄色的金子、黑色的石头,还混合着不少碎石砂土,有点儿像腊八时吃的杂粮饭团。忽然,皇上脸上黑气一闪,只听‘嘭’的一声,这一团狗头金在皇上手中捏爆,化作一片散着金光的飞沙走石落入脚下的花盆之中。
……
这一天下午,杨云收拾好衣服正要出门练剑,却在码头处被杨云拦了个正着。
“小公子呢?”杨坚急匆匆的问道。
“几天前去了桐柏山,不知道回来没有?”杨云回道。
杨坚有些意外“去桐柏山了?我还以为去哪儿赌钱了呢”。
“什么事?”杨云问道。
“急事。你先别走,等我看看小公子在不在房里”。
还真让杨坚碰巧了,将正在屋中睡觉的小公子拉了起来,三个人急着向城内赶去。
小公子睡到一半被吵醒,不仅没有不悦,反而有些兴奋的问杨坚道,“快点儿跟我说是什么事,这么急?”
“你还记不记得为了提防家贼,曾经让杨征在小杨村下了个蛊?”杨坚问道。
杨云想起来了,小公子跟白玉乾讨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和瓷瓶,当宝贝一样放在烧陶窑场的隐蔽处,为得就是让人去偷。
杨坚继续说道“乔荣下的机关真不是吹的,人赃并获”。
“什么人干的,可有幕后之人?”小公子问道。
杨坚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交到小公子手中,说道“已经全招了,说是牛家的支使”。
小公子看一眼,说道“什么牛家,我看是牛书阳吧”。
杨坚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没打算告到官府,咱们找牛书阳敲他一笔就行”。
找牛书阳就太简单了,街上的大商小贩没有不认识他的,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不是在醉仙楼就是在花珑轩。
三个人还是在花珑轩找到了牛书阳,杨坚也没有客气,直接将写满字的‘认罪状’递到牛书阳的手中。
牛书阳不等看完脸上已经变色,但还是先将身旁的跟班屏退之后,才语气生硬的对杨坚说道“你以为使这些小把戏就能诬蔑我们牛家吗?”
杨坚早知道他不会承认,于是笑着说道“人我可是抓到了,要不然我将他送交官府,看看他会对县太爷会说些什么?”
牛书阳站起身说道“别说是县衙,就是告到太守府牛家也不会怕你”。
杨坚将桌上的白纸拿过来,三两下撕了个粉碎,这才说道“你不怕我,我怕你行不行,以后别再玩儿这种小把戏,你倒是无所谓,挺好的一个孩子就要毁在你手里”。
“你到底想怎么样?”牛书阳问道。一张纸能写第一张就能写第二张,牛书阳可不信杨坚会就此罢手。
杨坚将牛书阳按到坐位上,说道“我什么也不想,我要是真想怎么样,你还能在这舒舒服服的喝酒?”
牛书阳唯一能支使动的葛廷龙已经不是杨坚几人的对手,知道动起手来自己吃亏,只得老老实实的坐下,不再言语。
杨坚指了指小公子对牛书阳说道“我想晚上请小公子在醉仙楼喝酒,请你去作陪可好?”
牛书阳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说道“该我做东才是”。
杨坚哈哈一笑“只要有酒喝,谁做东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