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服务员吆喝佟山妞有点钟,她收拾完上钟工具就直奔大厅。
她看见那个厮打过她的女人坐在沙发上,四处张望着。
天哪!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连忙跑回来跟服务员说:“你告诉她我上钟了。”
服务员说:“昨天还骂我,我凭什么帮你啊!牛么不是!你不做点钟我就去经理那儿投诉你!”
佟山妞瞪着他说:“你是个男人吗?怎么那么小心眼儿?”
“我是不是男人改天晚上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佟山妞白了他一眼,她可不敢过去,说不定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打。就算罚款她也不能去。
她转身的时候,那个女人看见了她,骂声马上响起,而且她扑了上来,佟山妞躲闪不及,被她扯住了头发,店里所有的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全体向她们侧目。服务员回过神来的时候,佟山妞已经哭得声嘶力竭。
在店里这样闹是很影响生意的,服务员赶紧将佟山妞护送进女生宿舍,另外几个在外面与那个女人周旋。
最后那个女人被几个服务员赶走了,他们吓唬她再闹就直接拉到后门开揍。
宿舍里的女孩儿都围过来说:“怎么了?这是?”
佟山妞的咖啡色头发原来是扎起来的,现在被撕的乱作一团,工作服短裙也被撕了一个小口子,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米欣说:“山妞,别哭了!”她拍打着她的肩膀,“早告诉你有老婆的男人别碰,现在好了吧!找上门来了。”
技师长也赶到宿舍,她站在佟山妞的面前说:“怎么了?佟山妞,她为什么打你?”
佟山妞坐在床边不说话,只是哭。
技师长是多么聪明的人物,她说:“以后大家都听好了,你们的私生活我没有权利管,但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着想,生活要检点一点,尤其是那些客人,少出去跟他们吃饭!饭是白请的吗?结婚了的男人最好别碰,一点好处都没有。”
美如端着镜子孤芳自赏着,她才不听她那一套,只要男人给她钱,她就跟他出去开房,哪里有什么爱情。她现在的收入完全可以赶上那帮楼上天天劈腿的小姐了,而且她每晚是只需要陪一个男人就够了,长得太喀碜的她也不会去,比那些小姐舒服多了,什么男人都伺候。她想着挣够了钱就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当然不会憧憬爱情,她要自己开店,自己爱怎么生活怎么生活。
技师长走了,美如说:“佟山妞,你挺傻的。跟我以前一样,不要相信男人,玩玩也就算了。”
佟山妞看着美如,她已经蜕变成怎样一个人?也许每个人变化都很大,都是从每一天的细节开始的。
她想自己还会遇上谁?有没有爱自己的人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陈忠明是那个人吗?她很想念他。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陈忠明的短信,他说:我一定跟她离婚!她现在太让人无法忍受了。
佟山妞回短信说:你的仕途呢?肯定会嘎然而止。
陈忠明回短信说:只要和你在一起,可以从商。
佟山妞现在不管他说些什么,只要顺其自然好了,她回复了一条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话:你随便吧!
好像陈忠明做什么决定都跟她没有多大关系一样。
陈忠明已近不惑之年,他明白假如真的离婚的话,佟山妞不跟他,或者只是跟他睡睡觉而已,等她长大爱上别人,他会鸡飞蛋打,老婆没有了,声誉工作都没有了,在看到佟山妞的这条短信他突然卑鄙地想,离婚还是算了,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偷偷背着老婆享受一下她的青春就好了。虽然他很渴望她青春的身体,很想一个人霸占。
佟山妞请了假在宿舍休息,她的情绪很不好。
米欣给了她一本书,说:“没事看看书吧!”
佟山妞躺到床上,睁着眼睛发呆,她接过米欣的书,看着她说;“我能认识几个字啊!”
米欣说:“你随便啊,我租的书,今天不看,明天就还回去了。”
“看,你快去上钟吧!”
“嗯。”米欣走出宿舍,来到大厅。
服务员说在二楼“炮房”做足疗。
米欣一向不喜欢在小姐的包房做足疗,里面的客人很色,而且她们的包房服务员都叫做“炮房”,说实话里面虽然又是放干橘皮,又是喷香水的,也许因为空气流通不好的关系,还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米欣刚走进二楼包房的走廊里,就看见几个小姐站在门外穿着露着半个胸脯的纱裙,修长白嫩的大腿也裸露在空气中。她们叼着烟吸着。
她们看见米欣拎着足疗用的小筐走进来,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她,她看不出她们的心思,是瞧不起?还是麻木?她们的目光是无比空洞的。
她推开服务员说的那个房间,看见里面灯光暧昧,床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模样还挺阳刚帅气,他的怀里揽着一个小姐,小姐长得很小巧,眼睛大大的,粘着假睫毛。她很瘦,一看就经常溜冰。
米欣说:“现在做吗?”
那个小姐说:“嗯。”
“给谁?你?还是他?”
小姐没有穿衣服,用床单包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这是起码的自己的尊严。她说:“给他做,你开始吧!”
米欣开始给那个男人按摩脚,男人没有说话,调着电视节目,在米欣没有进来以前他们看的是店里的内部台。
他们也经常在“炮房”叫足疗。
小姐用手捂在胸前,以防春光外泄,她用探寻的目光看着米欣说:“做足疗累吗?”
米欣笑了一下说:“怎么不累呢,累也得做,没有钱吃什么?”
小姐笑着说:“我十四岁就出来了,没有念过书,没文化,刚一开始在饭店刷碗,才三百块钱的收入,还在旅馆做过服务员,一个月也就五百块钱。”
米欣说:“一样,我以前也做过很多工作。”
小姐说:“看你们挺辛苦的。”
米欣笑笑,没说什么,她觉得这个小姐还挺爱说话的,一般她们不和足疗师聊天,不知道是她们瞧不起足疗师,还是足疗师瞧不起她们。
小姐突然用胳膊圈住客人的脖子说:“你包了我吧,其实我人挺好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一日三餐管我吃就好了,我会给你生个孩子。”
客人表情冷漠,他说:“生个儿子我要,生个女儿直接丢进河里淹死行了!”
米欣心里打了个冷战,就算她是小姐,就算真的被他包了,生了个女儿,那也是他的孩子,丢进河里淹死?这也可以说的出来?男人真的是很冷血。怪不得孩子都亲母亲,不亲父亲,毕竟不是在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怀胎十月的艰辛不了解,虽然是自己的种,也可以这样狠心!
米欣偷偷看了下小姐的表情,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笑着,她放开了勾着他脖子的手,刚才还在她身上激昂起伏、抵死纠缠的男人,现在是这副嘴脸。
米欣没有说让那个客人加钟的话,一看就是今天晚上包夜的,做完签字走人了。
做完这个钟差不多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了,快下班了。
回宿舍的时候,她看了下自己的手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那个小丑发来的,他说:我在苏州,感觉很想你。
米欣心里有一丝的感动,给他回短信说:去苏州游玩了吗?
他说:没有,谈业务,很忙。只是有点想你。
米欣心想,你凭什么想我啊!我们什么关系啊,我也不是你女朋友。跟他也不会有将来,就回短信说:还是把这些话留给自己女朋友说吧!
他立刻回短信说:你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她说:不可以!
他说:为什么?因为我找过小姐吗?我敢说男人百分之百都找过的,只是他们自己的女朋友不知道罢了。
米欣说:可是我知道了,你觉得我们还会有开始吗?我们也不是同一类人。
发完这条短信,她忽然想起这是猫猫拒绝自己的时候说给自己的,一股酸楚从心头涌到鼻子,眼睛迅速湿润了。
他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回去以后去店里找你。
她说:好。
小果下钟就进了宿舍浴室洗澡,已经到两点下班时间了。
米欣说:“小果,小山和亮子好像好久没来了?”
小果已经脱光了衣服,她蹲下身子拿自己的浴筐,头发也解开了,垂在白嫩的胸脯上,她说:“小山躲出去了,亮子被抓了。”
米欣张大嘴巴说:“啊?”
“他们不是光看场子,还贩卖病毒,突击检查的时候抓了。”小果进了浴室,随后米欣只听见哗哗的水声。
米欣的电话响了,居然是猫猫打来的,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米欣接起电话说:“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猫猫说:“怎么?不能打电话吗?”
她说:“没有,你现在在哪儿?”
猫猫说:“我在青岛,在青岛大学。”
她说:“哦,都毕业多久了,还好意思回去住啊?”
猫猫说:“那怎么了?我在找工作。”
米欣说:“哦。”
猫猫说:“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米欣说:“保密!”猫猫不再像刚认识那会儿在电话里不正经,叫她老婆。他们现在只是淡淡的朋友关系。
挂掉电话,她回忆起自己经历的每一段爱情,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爱过谁,或者被谁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