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们结婚好不好1
难道她不知道,她说谎会比坦白更让他觉得痛苦吗?
傅晓娜撇开眼角不去看他,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完全透明一般,不知作何反应。
尤宸翊见她这般,柔声道:“如果要可怜的话,也轮不到我才是吧。”浅笑一声:“又何必为一个谎言,和你喜欢的人分道扬镳呢。”
朝着南方,飞也似的走去。
傅晓娜转过头大声唤她:“宸翊你要去哪里?”
尤宸翊顿下脚步:“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
去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没有她的话,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要可怜他呢?
根本不用,不必,他也不需要不想要!
最讨厌的事情,最讨厌被人可怜,可是她却不懂。
到底是哪里,需要她的可怜呢?
傅晓娜朝着尤宸翊追去:“不是可怜,不是可怜,不是可怜!”
尤宸翊原本要加快的脚步忽而慢了下来,到那三声传入他的耳膜至被大脑吸收,他顿住不再前进。脊背有一丝冰凉,风扬起他的发,扬起黑色领带,扬起他没有扣住的靠近锁骨的白色衬衫的衣领。
有一丝温热,呼吸凌乱,在空气中疯狂弥漫。
“就是不可以,就是非要一点点余地都不留吗?”傅晓娜慢慢走近:“非要我承认,喜欢上尤宸翊同学才可以吗?”声音越来越淡,和着微风,甜美异常,也透着隐约的慌乱。
尤宸翊竟不知要如何回应她。
“可以了吗?”她的声音在他左耳边响起:“告诉尤宸翊同学,刚才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是真的喜欢他,是真的要和他交往,是真的……”
“不是可怜?”尤宸翊转过身,看向傅晓娜。
傅晓娜低头浅笑:“真是糟糕,这些话,不是应该由男生说出来的吗?”
不等傅晓娜反应,尤宸翊忽而将她锁进怀里,淡淡的清香,急促的呼吸,他的一切一切,忽而清晰无比,所有的想像在那一刻插上翅膀,好似世界的花都在那一瞬齐放一般的馥雅清香。
傅晓娜全身紧绷,听见他耳边呢喃:“我真的好怕你说是可怜,真的好怕……”
傅晓娜慢慢在他怀中融化,轻轻反扣双手,锁在他的腰间,那种安全感,她从来都不曾体验过。
好似在他怀中,所有一切都不再重要。
好似那一刻即便末日,也要生死相依。
“什么东西呀,铬死人了。”尤宸翊忽而叫道,傅晓娜放开他,从脖颈间将项链从制服内侧取出来,夺目异常的蓝钻忽而闪过瞳眸。尤宸翊竟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那么熟悉,却又那般陌生。
是冥冥之中的牵引么?
那一日,若非看到她颈间的那枚蓝钻,那枚沈郁君的蓝钻,又如何会认出她来?又如何会不顾一切的朝着她奔去?又如何会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她?又如何会拼命追逐她的脚步?又如何会到今日的相拥?
然而它再次出现在他的瞳眸,缘何他错愕非常?
如果不是因为它,他会喜欢她吗?他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仅仅,喜欢她的那颗原本属于沈郁君的肾脏?抑或是,喜欢着沈郁君口中可爱单纯的傅晓娜呢?
如果不是因为沈郁君,他会喜欢她吗?会那么不顾一切的走向她吗?
那么他口口声声说秋韶配不上她,口口声声喊傅晓娜老婆……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吗?
不是因为自己的心,喜欢她吗?
而是因为这枚耳钻,因为沈郁君?
他的心在那一刻乱作一团,如一根根针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扎过来,每一根都暗藏杀机,每一刺都痛不欲生。
“宸翊你怎么了?伤的很厉害么?脸色好难看。”她的手指轻触他的伤口,他低低呻吟两声:“很疼么?”
尤宸翊摇头:“这枚钻,你是怎么得到的呢?”他忽而问道。
是那一天的江野,沈郁君亲手交给她的吗?
为什么他的心会那么难受,好像稍不留意便会窒息一般。
“你知道我做过换肾手术不是么?”傅晓娜忽而说道。
傍水而立的柳树笔直挺立,伟岸连天。柳条偶尔随风摇曳,柔荑花序柔软下垂,开花之后悄然飘零,染绿平静的水面。
傅晓娜的声音随之飘远。
尤宸翊的心忽而落下,淡淡点了点头。
傅晓娜看向尤宸翊:“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是否认识小君哥哥。”
在那样一个场景,那样一个环境,那样面对面的柔声细语之间,那样一个落英缤纷的时刻,她的声音忽而迷离遥远。
他只轻轻嗯了一声,傅晓娜便扯出笑意,似乎很多事情忽而揭开了谜底,又有更多的问题将她困扰。
她多想问一句,如何认识?多想问一句呵!
那日在主席台旁的长廊,他的目光不停追随,只说一句:是你……便晕眩过去。
那日在教学楼前,他怒不可遏的指责自己,他说:难道你不记得现在用着的是谁的肾脏了吗?
言语间满是对沈郁君的崇拜,和对自己的憎恶。
那日在海豚湾电影院里,他有意无意的说起所谓《王子归来》的故事,听的她胆战心惊却一笑了之,然而在外面,却又因为那条送给赵英希和麦家琪的项链声音冰冷。
而后又是今日,今日在后花园,他说:如果要可怜的话,也轮不到我才是吧。
再是刚才,他看到挂在她脖颈上的蓝钻惊慌失措的神情……
每句话都好像意有所指,暗藏玄机;每个动作神态都似乎透露他的心事和秘密。
他的不安从何而来,他的疯狂,他的急躁,他的温柔……又是来自哪里呢?
他和沈郁君到底是什么关系?真的是因为所谓一见钟情而打算冲上主席台吗?真的是因为所谓爱恋而默默关心她吗?
倘若真的关心,为什么总是到她受尽委屈才出现在自己面前?
倘若不是,倘若只为沈郁君的话,似乎更有道理了。似乎所有的疑虑又可以解释清楚了。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那又何必看她受伤心疼成那样?何必呢?
然而那么多的疑虑,却还是将那句话哽咽在喉。
“不问为什么吗?不问如何认识,不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尤宸翊的声音划破宁静。
柳絮飘向湖心,飘在她的发丝上、肩膀上、裙摆上、飘到地下,然而又随风扬起……
“你打算告诉我吗?”傅晓娜轻喃。
那个答案,她又真的想要知道吗?
尤宸翊扯下一片柳叶,背对着她说:“原谅我吗?”
好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一般,撞击她的思绪。
他说:原谅我吗?
是苦涩,是酸楚,是恼怒,是委屈,更多的却是意冷心灰。傅晓娜往后退了两步,忽而低眉颔首:“原来你们男生,都那么喜欢利用女生对自己的关心。”
一字一顿,撞击着他的心扉,她的意冷心灰,好似自嘲,却让他痛彻心扉。
“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崇拜的人。”低沉的,从心底发出一丝音律,却异常清晰。
沈郁君是他最最崇拜的人,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呢?可是就因为这个吗?就因为这个才接近自己吗?
傅晓娜又退后好几步,转过身便要跑开,只听见背后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朝着自己喊道:“而傅晓娜,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喜欢的人。”
没有用很大的声音,却让她莫名慌乱,停下脚步,不知何去何从。
尤宸翊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从背后揽住她低喃:“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失去你的话,要怎么办才好了。”
很简单的字眼,很熟悉的音律,很喜欢的味道,很迷恋的怀抱,他轻声呢喃: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无论那起因是什么都不再重要,只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傅晓娜微微闭上双眸:“去找小君哥哥好吗?我好想他。”
尤宸翊的身体忽而僵直,放开她说:“我们之间,不再提哥哥了好吗?”
好像在说: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所以不要放在心上,所以不要因为他的关系而耿耿于怀。只有我们,你和我。
好像是一个誓言,那么简单,却是她听过的,最最动听的誓言。
若然不是真的在乎,他根本就不必说那些,根本不必去关心她的心事,根本就不必告诉她这些了不是么?其实当他说自己曾经到处转学的那时起,她也隐约猜到过一些,后来沈郁君有打过一次电话给她的哥哥,说一切都还好,有个小手术要做。那是沈郁君最后一次跟他们联络,当日的手术,是在英国,而尤宸翊也去过。
“小君哥哥,也是我见过的,最最好的人,是我最最敬佩的人。”傅晓娜柔声道。
尤宸翊揽她入怀,紧紧的,几乎无法呼吸。他颤抖的肩膀透露着他的不安。
是哭了么?
傅晓娜的心忽而疼痛起来,然而却不敢挣脱他的怀抱,只是安静的,被他抱在怀中,听他凌弱的心跳声音,如三月的柳絮,柔软缠绵。
六年前,她十一岁,英国,白色的病房,白色的病床只因为那个绝美的少年色彩缤纷,看他画画,听他讲故事……无论做什么都幸福异常。
最惊讶的是他左耳那枚与自己身上的蓝钻一模一样的耳钻,曾经以为的独一无二,瞬间颠覆。她将自己的钻送给他,然而第二天,他却将自己的肾脏送给了她。她一直在想,倘若知道要换的肾脏属于他,她是否还会愿意?她一直在想,倘若知道那颗钻换的是肾脏,她还要不要送?倘若……倘若……
然而那一切的假设都不过是假设,她醒来后,那个绝美的少年便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在无限的落寞之后又欢喜无比,知晓自己能拥有她最敬爱的人身体的一部分,感觉到无比幸运。
有些事情渐渐模糊,而有一些却记忆犹新。
后来回国,见到两枚蓝钻都在麦家琪手中,得知她便是他口中的女孩,是兴奋、是欢喜、却也疼痛,想起那少年,便在无尽的徘徊之中。不知是否该告诉她,关于沈郁君的事情,让他们幸福的在一起;还是应该成全沈郁君,让麦家琪幸福便好。
再后来,麦家琪似乎知道了一些,或许是听哥哥说起吧。她将那枚耳钻交还给自己,告诉她说:“晓娜,这枚耳钻原本就是属于你的,所以你要收好哦,至于我这枚,暂时还不能给你哦,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给你。”
当时她不懂,为什么送出去的耳钻会回到自己的手中,而他送给自己的肾脏却无法交还。看到麦家琪那么幸福的牵着赵英希的手,硬是想着沈郁君泪流满面。麦家琪以为她想要另一枚耳钻,便又蹲下身,告诉她那枚耳钻也送给她就是了,要她不要再哭。而她却拼命摇头跑开,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个星期。
后来麦家琪总想将耳钻给她,而她却总是拒绝。麦家琪说:“晓娜,你要快快长大。”
有一次她忍不住问麦家琪说:“家琪姐姐,你记得小君哥哥吗?”
麦家琪的脸色忽而煞白,她低下身轻揉着她的发呢喃:“晓娜,你也很想他吗?”那么那么哀伤。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问过,也只想要她好好的。听说麦家琪找了沈郁君很久,听说赵英希为此难过很久,听说沈郁君一直都没有出现……慢慢,她也不再排斥。
慢慢,她也觉得,赵英希和麦家琪是天造地设。
而沈郁君,永远在她的心上最最重要的位置,伴随她的成长。
一转眼六年,遇到尤宸翊,那些回忆好像越发清晰,经常在梦中出现。她那么的想要问他,她的小君哥哥还好吗?在默默的看着家琪姐姐吗?还是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转眼又到周末,可欣待在家里出神,似乎习惯性的等着谁的光临。阳台的风轻轻的吹着,她穿着淡粉色的长衫,粉色的心形耳坠偶尔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清脆悦耳。她双手肘着下巴,望着盆栽,精致的花叶,小巧的假山,细细的流水……
她忽而俯下身,想起好几个月前,陆浩然因为惹她生气,自知后果严重,而特地跑遍整个晶川,在最最南边的小店里找到这盆盆栽,放在她家门口,假山上贴着:“如来佛祖俺老孙错了,求求您老人家大发慈悲,不要在把我压在山下了。”逗得她哭笑不得。
她摆弄花叶,才想起自己太久都没有认真去听他说话了。
三个人一起长大,她从来都站在她的浩允哥哥那边,每次他都只是一笑而过。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有他陪着她,也只有他会无限制的包容吧。
可是好像,她对他,从来都那么糟糕。
陆浩然看着墙壁发呆,一大早就听到哥哥发出的声响,搞不懂为什么他每天都要起的那么早!对于可欣,自己永远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他去不去找她,真的重要么?
想想便笑了出来,随即用被子蒙头,半晌又从床上坐起来,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