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空虚的野兽
你，少来烦我……
手机里传来的嘟声，持续了一会儿。
“啪——”
忍受不了那太有节奏的声音，南君予狠狠地将它砸向墙角！
跌坐在地板上，南君予死抓着西装外套，脸色一片苍白……
刚刚在会场外感受到胃的骚动，他忍着不适飞车回到蛋糕坊，颤抖地用还有着她余温的钥匙打开门，以为吃到她做的蛋糕，胃里的小恶魔就会满足，哪知……
没用！一点用都没有！
那股无法填满的空虚令他难以忍受，抡起拳头似要发泄心中的痛楚般，狠狠地砸在玻璃柜上……
“嘭……”巨大的冲击令玻璃柜向后移了一段距离，撞在墙上，倒了下来！
“乒乒乓乓……”玻璃碎了一地，撒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无视地上的玻璃碎片，也不管破碎的玻璃柜门是否会扎伤自己，白皙的手再次击穿玻璃柜门，穿起一把草莓蛋糕，狠狠地往自己嘴里塞——
是可以停止的吧！对！上回不就是这样，只要吃下****做的草莓蛋糕，胃里的小恶魔，会平息，睡下去的！
一把一把的蛋糕完全失去了美丽的外表，他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完全不嚼地直接咽下去……
细碎的玻璃片夹杂在蛋糕中，扎伤了唇，玫瑰般红润的唇瓣渗着血渍……白皙修长的指间，鲜红夺目的血，缓缓滑了下来……
“嘀嗒——”
落在撒落一地的蛋糕点心上……
他像只永远无法噬足的野兽，无视满地的脏乱，甚至是跪了下来，一把一把地将地上面目全非的蛋糕和点心往嘴里塞，一点一点地填满空虚叫嚣着的胃……
不够！
远远不够！
胃里的小恶魔狞笑着，在他耳边轻声地宣布着他理智的丧失……
他站了起来，脚步不稳地走向旁边储藏柜，狠狠地砸碎门，一堆的东西落了下来……
他倒了下来，把装着咖啡豆的水晶瓶砸碎！
“啪……”
细碎的水晶碎片，仍是如此晶莹，剔透而美丽……
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
像她充满活力的笑意……
眼前浮现****灿烂的笑脸，他迷惘了阵，痛苦地别开脸——
“啊——”
“嘭……”
他怒吼着，将她的笑脸击个粉碎！
雪白的墙壁上，他鲜红的血，缓缓地流了下来……
对比鲜明，竟是如此诡异。
那瞬间，手上的痛楚让胃里的小恶魔怔了下……
旋即，又开始鼓噪……
南君予挣扎着闭上眼，长长的睫颤抖着，不愿睁开……
“呀——”
渗出血瓣的手，再次冲向雪白的墙壁……
“嘭、嘭、嘭……”
就如同心跳的声音，伴随着胃里小恶魔的欢呼，一声一声，击溃他的心……
耳边脑里，心里剩下的，只有这似暴风雨前的宁静里的，声声心跳……
“南君予！你在干什么？！”
心，似乎颤了一下。
南君予颤抖地睁开眼，缓缓地转过头……
那张慌乱的愤怒的脸，是不是，就是他的守护天使的？
“嘭、嘭、嘭……”
玫瑰红的血，自光洁的额际落下，模糊了他的眼……
“嘭……”的一声，南君予高大的身体缓缓地倒了下来！
“啊……”****痛呼着，这家伙太过分了！要倒就算了，干嘛还倒在她身上！也不想想自己有多重！
“起来，起来啦！”她用力地推着他，叫着。
呜，认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真的不是件好事！从第一次他突然闯进她的蛋糕坊跟她抢草莓蛋糕起，她就该知道！
明明那么难才拿到言在俊演唱会的门票，结果她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竟然一直听不下去，看到期待以久的在俊哥的身影也觉得坐立难安！脑里耳里充斥着的，全是南君予电话里强硬的声音……
那样的声音，就连第一次见面，他们还未熟悉时，他都没有过……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脑里才闪过这个念头，下一秒她已“嘭”的一声离开了座位！
不知是如何回到蛋糕坊的，等她站在熟悉的蛋糕坊面前时，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处一片狼藉，蛋糕点心四散一地！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动物园里哪只野兽突然跑她店里来了呢！
不过！她现在倒宁愿是哪只野兽跑店里来砸了店！起码这种意外还有得赔！而且还可以借新闻让蛋糕坊名气大点！谁知道是这只笨暴龙！
没错！
她生气了！
气他莫名其妙砸了她的店，气他莫名其妙害她听不了在俊哥的演唱会，气他……气他莫名其妙地让自己受伤让她……
让她……莫名其妙地心痛……
她气极了！
她狠狠地推开他：“你想死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去跳黄浦江？你家辰星集团的顶楼也很高啊！干嘛来我这个小小的蛋糕坊里捣乱？！”
南君予静静地半闭着眼，缓缓地坐起身来……
****难掩怒气，挣扎着也坐了起来，一个不注意，手被地上的玻璃划了一下，当下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啊……”她咬着唇痛呼。
天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痛，这会儿，还真是自作自受！谁叫她没事跑回来的？
在心里乱七八糟混乱地想着，南君予突然抓住她的手……
“啊……”她怒瞪他：“你干嘛？自己受伤还不够，还要连累我是不是？”
他像个做错事的男孩，不敢面对她的怒气般，任她骂着，只是静静地握住她的手，在****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俯下头，轻柔地吻住她的伤口……
她傻了，彻彻底底地傻了……
手上传来的触感，是如此温柔，不似上次意外吻到时的冰冷，略带温暖的，细细地吻着她……
似中了魔法，她的伤口，竟意外地不痛了……
玫瑰般诱人的唇瓣，细碎地吮吻着她不大的伤口，这情况诡异地让她说不出话来……
他……
他该不会是吸血鬼吧？！
****空白地脑袋里闪过这么一句话。
一滴血，缓缓地落下来，滴在她的伤口上……
“啊？”
****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他额际和唇瓣的血渍，怒火马上被勾起——
“你是白痴吗？自己伤这么重还玩什么浪漫？”她气极了，火药味十足地瞪着他，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她粗鲁地拖着他上楼，将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丢在她柔软的床上，自己从柜子底层找出医药箱，拿出简单的消毒包扎工具坐在床边。
南君予乖乖地任她摆布，没有反抗。
****一边熟练地帮他消毒着，一边瞪着他：“你就直说吧！我家蛋糕店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非要把它们通通毁掉才甘心？！”
南君予静静地坐在那里，任****擦干脸上的血渍，她的语气虽然火爆，可动作却是如此轻柔。
好不容易帮他消毒包扎好，****揉揉太阳穴，“真是被你气死了！”她转身欲离去。
南君予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
她瞪他：“去洗澡！”喘口气：“我都快累死了，你以为我还会去哪？好好的演唱会没听成，被你气得累死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他放开她的手，深邃的黑眸恢复了平静。
静静地看着她略带纤细的身影在屋里忙来忙去……
为何，这种感觉，如此幸福？
是因为胃里的小恶魔已经沉睡，还是因为……
她的存在？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房间里，唤醒了床上做着美梦的人儿。
恍惚地睁开眼，如同往常一样伸个懒腰，进入盥洗室中漱洗，迷迷糊糊中，刷牙刷到一半，才想起什么，往门外走——
雪白的床上空空如也。
皱着眉，抬头看看时钟：
九点半？！
她瞪大眼，忙加快速度，换好衣服往楼下跑，为眼前的一切再度皱起了眉——
整洁的玻璃柜，干净的地板，完整的玻璃门……
若不是手上的伤口还在痛，她会以为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个梦，只是店里的蛋糕全都卖完了而已。
看来，南君予的动作蛮快的。
还记得昨晚，她洗完澡出来，他已经闭着眼睡着了。月光下他那绝美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竟让她有遇到天使的错觉……
中了魔咒般，她并没有叫醒他，而是很小媳妇地，做着她平日里不屑的动作——
帮他盖上被子。
然后，嗑睡虫来袭，打了个呵欠，想也不想就躺在他旁边，睡下了。
一觉醒来，店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唔，饿了。
有点迷茫的脑袋里空空的，她习惯什么也不想，拿起散钱包便骑着亲爱的“茱迪”出了门，到街道口的早餐店买了份早餐，坐在旁边的公园里静静地吃。
又是崭新的一天！
呵呵。
****微笑着，哦，回店里做蛋糕去！
中午十二点。
刚从超市里采购回来，准备做蛋糕，吃着香喷喷的鸡腿饭想着，南君予下午会不会来？
下午四点。
将热腾腾的蛋糕自烤箱里拿出来，开始做图案。看着草莓发呆。
下午五点。
往门口看了几次，想着是不是换了个门就没人认识了，怎么一整天都没人来呢？
晚上七点。
晚餐是简单的三明治和咖啡。她瞪着黑色的咖啡，拿出奶精和糖浆，跟它有仇似的往里加！
晚上九点半。
擦着玻璃柜想着时间还早继续开店。
午夜十二点。
广场的钟敲响了。
****怔怔地关上门，有点不习惯店里的冷清。
“唔，今天怎么纤舞和原小米都没来呢？居然一个客人也没有……”她咬着草莓蛋糕，“外星人攻占地球了么？大家都逃亡去了？”
失笑。
灯，缓缓地暗下……
南君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害怕。
从那天早晨逃离****的蛋糕坊后，他已经整整五天没见到****了。心里的小恶魔在睡梦中嘲笑着自己，告诉他，他只不过是怕……
怕****会害怕他，害怕他的病，害怕他……
随时控制不了自己，把自己搞得像头没有理智的野兽，既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可，越是不敢去面对，他就越怕！
怕的是……
其实，他相信****是不会害怕的，无论如何都不会……
可是，他……
事实上是他害怕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他怕自己那么狼狈的一面再次在她面前展现，怕自己不小心会伤害到她……
最怕——她会怕他。
一个字。
躲。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驼鸟般自欺欺人地躲开，不想工作，就躲到言之毅的办公室，美其名曰谈合约，事实上是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不仅他没有想到，言之毅也没有想到。
言之毅好笑地看着休息室里闷闷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却不知神游到哪去的好友，优雅地将旋转椅转到他那边，淡淡地啜一口咖啡——
“我说，予，这回你也躲太久了吧？”
骄傲如南君予，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他发病时的狼狈，将言之毅的休息室当成秘密基地，因此这辈子，唯一看过他发病的，也就只有言之毅和****。
南君予潜在的不安全感，言之毅是懂的。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家人。以至于连在自己家中，他也无法安心，等他慢慢成功了，就马上搬出家中，以免被家人发现自己的病。
而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生死之交，言之毅了。
面对死党的调侃，南君予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抬睫一瞥：“躲？”
言之毅把玩着手中的钢笔：“难道不是吗？”
南君予将目光移回笔记本上，没有回答。
言之毅并不在意，笑得很开心地道：“听说你最近都准时五点下班，”无声地吹着口哨：“加班狂人突然变成新好男人了吗？有趣。”
他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南君予冷眉一挑：“你想问什么？”
都十几年兄弟了还不了解他？
挑明了说了，言之毅优雅地走到他身旁，“果然是十几年的朋友，一猜就知道了。好吧，我承认，那天我看到了你载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吃遍了Ｓ市最大的那家蛋糕店……既然是兄弟的话，你要不要自己先招供算了？”
南君予难得翻一白眼，那表情让言之毅非常愉快。
“什么时候你养成八卦的习惯了？”他冷冷地问。
言之毅发挥他厚脸皮的特质：“从你恋爱开始。”他干脆单刀直入。
“恋爱？”他似听到稀有名词地挑了挑眉。
从他略带迷惘的表情中，言之毅看到了死党的心，拍拍他的肩，他笑了：“予，相信她，也相信自己吧！她就是你的解药，你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看进言之毅的眼底，南君予的眼底终于有了坚定——
“嗯。她，是我的解药。”
解救他从冰封的寒冷国度里，离开。
第七天。
南君予已经七天没有来蛋糕坊了。
原小米小心翼翼地自墙上的日历撕掉一页，偷偷望了眼自家已经怪异了一个礼拜的老板娘……
****正在做蛋糕，做桑葚慕斯蛋糕，这个蛋糕很简单，至少比起其他蛋糕来，外观算是很平凡的，只在表面涂了一层淡淡的桑葚果酱，只是切开时，里面铺着的桑葚果肉新鲜甜美可口……
但是，纵然再可口，也不能天天吃呀！
南大帅哥消失了几天，她大小姐就做几天的桑葚慕斯蛋糕，就是不做草莓蛋糕！就连平时配蛋糕吃的咖啡也被她换成了巧克力奶茶……
话说，这也没什么，但是……
明大小姐居然还会发呆耶！
发呆耶！！
开玩笑，她****同学当年可是将发呆这种东西视为生命杀手的！按她的话说：“什么？发呆？开什么玩笑！发呆又没钱赚，而且浪费时间跟精力，最重要是，消耗了我有限的生命耶……这种事不学也罢！”
想她原小米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听说发呆也要学的！
就说她的说法不科学吧！你看，这回还不是无师自通了？
通不通她是无所谓啦，但是有所谓的是，南大帅哥走了（八成是被她的少根筋气跑的），她大小姐居然除了发呆什么“症状”也没有，什么“手机强迫症”呀，“顾影思人”呀，“为伊销得人憔悴”的都没有，更别说黯然神伤，落泪了……
她大小姐呀，连根头发都没掉，还有心思研究新花饰新口味呢！
所以她原小米才替南大帅哥抱不平啊！这也太暴敛天物了吧！好好的一个优雅帅气的美男子，她这个迟钝得仿佛上帝造她的时候少放根筋的家伙……怎么就让这厮给摊上了呢？
本来嘛，摊上了也是好事，算是傻人有傻福！哪知人家居然一点都不懂得珍惜，这下她这个美男协会的会长看不下去了——
“大小姐！外送！”原小米理直气壮地将一盒蛋糕往自家老板面前摆，那表情，那动作，活脱脱就把****当打工仔，而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了。
“外送？”被原小米粗鲁的动作吓得回了神，****手里还拿着装饰用的奶油，一不小心就把花儿弄成了鬼画符。
“对！”原小米坚定地道。
“就算要外送，也该是你去送吧！我可是老板耶！”****一脸无辜地盯着她。
“错！”原小米往自己胸前摆个大叉叉，撇着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店里简直就是搞破坏啊？卡布其诺送成蓝山还有得救，最起码两者都是咖啡！但是，草莓蛋糕送成葡式蛋挞也太夸张了吧？你是不是想倒闭啊？”
“倒闭？！”****瞪大眼，一扯到这两个字她马上回神了，“OK！地址给我，我去送！”开玩笑，Money可是她****的主人！一提到这个字，****马上拿起蛋糕和原小米丢给她的纸条就往外跑，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跑得也太快了吧？”原小米看着她的背影，瞪大眼，再无辜地笑笑：“嘿嘿，上回把我当礼物送给那混蛋，这次我回敬你一次，不过分吧？哈哈。”
不能怪她哟，她可是给他们制造机会呢！嗯嗯。
叉起一块刚出炉的桑葚慕斯蛋糕，张大嘴狠狠地咬下一大口——
“嘿嘿……”此乃原小米之奸笑，其威力……上至八十岁老太太，下至五岁小孩通通明智地远离蛋糕坊……
看来，不止****，原小米也是导致蛋糕坊生意变差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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