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飞宣感动
童美音是来给辰溢做祭拜的，坟前放着她给辰溢带来的黄菊。我们两个女人对视的眼光里，都能看出这些年来大家的改变。
她今天特意为辰溢穿上了一身黑色。黑色并不是她喜欢的色系，如果不是为了掉念死者，我想依她平时的喜好，必然会穿红衣吧。
可见辰溢在她心里，还是有着位置的。
可是为什么她要背叛辰溢，把他伤得那么深？一直以来，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她摘下墨镜首先开口，跟我说话。
我轻笑，算是打招呼与默认，没有怎么回话。
“襄家的人刚走——”她又说，并且脸上出现了某种甜蜜，“我刚才见到我的儿子了，我跟襄家的人说我是辰溢生前的朋友……他们对我还算客气，而我的儿子居然叫我阿姨……是呀，在他的眼里我是个陌生女人。”
“你——后悔了？”
看她的样子，是想要回儿子，我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你知道的，襄家是肯定不会让你要回儿子的！就算你把所有的事实说出来他们也不会接受小若泽有你这个亲生妈妈……”
襄家的势利我就是知道。如果童美音坦言了一切之后，他们就会知道小若泽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他们会请人去调查小若泽的生母的一切背景……然后就会知道她与辰溢之间的一切事情，包括她对辰溢的背叛。
襄家不会接受这样一个女人。
“我知道！”
她哀怨地点头。
我虽然对她们母子俩的分离感到很同情，但也无能为力。“你这些年来应该过得不错吧？”她全身的名牌，都向世人昭示着。
“有些事并不是生活富足可以填补的。”
她那是一种生活的苍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改变很大，我也有所改变。想当初她决定把孩子卖给我们的时候，我对她我并不是没有意见的……她是辰溢爱着的人，如果说不介怀这是骗人的，可是为了保存我自己的爱情，我将种种念头压抑下来！没错，辰溢是爱着她又如何？可我才是辰溢的妻子……而且辰溢也说了，他只会对我一个人负有责任，他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抛弃我的！虽然没有爱情，可是拥有一个男人的负责我曾经很为得意！这就是我，林飞宣，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女人，一个有点痴傻的女人，一个与一般人的想差出入很大的女人！
辰溢之所以对我负责，是因为我这份傻吧？
如今我再次看见童美音，看见她生活过得还好，我心里也相当平复。没有我曾经想象的那样心情突变！是岁月使人变吧！
再加上辰溢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童美音给我说着她这几年来是怎么过的……当初她生了孩子之后，辰溢就给了她一笔足够她下半辈子生活富足的钱，拿着那么多钱，她突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消费了……后来，她上了一艘度假的豪华游艇。
在艇上，她认识了一位法国的商人。
他大概六十岁，长得风度翩翩，很绅士。
后来他说喜欢她，希望她嫁给他，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那时她的心里根本没有爱情，也认为自己终其一生再也没有资格追求爱情……结婚后，他把她带回了法国。他膝下没有儿女，并且是一家公司的总裁。
仅仅十个月后，那个法国富商就死了。
这期间，他们没有发生过夫妻关系，原来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生活的伴侣……
他死后因为没有儿女，他的遗产全都归童美音来继承。
“我一下子变成了富婆……天天过着奢华的生活，可是我不快乐。我开始想念我的儿子，我很想见他，于是我就决定回来了……”
童美音终于还是说出她此次回国的企图。
她就是想要回儿子，即使明知道这不太容易办到，但是没有试过她就不死心。
我见她不象是开玩笑的，不免奉劝她：“小若泽是襄家的血脉，他们又怎么会放弃他呢……”还是不要做两败俱伤的事为妙。
现在虽然她拥有巨额财富，也许她以为只要赔给襄家一些钱，他们就会还给她儿子……但是她想过没有，襄家的财力远远不是她可以打垮的！小若泽如今是襄家的唯一血脉，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如果我跟他们说小若泽根本不是他们襄家的血脉，你说他们会不会放手？”
她做着假设。
“这怎么可能？他们不会相信的！”
小若泽是襄家的血脉，这是事实。
“不相信就做DNA检验呀，反正小若泽他并不是襄辰溢与我所生的儿子——”
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向我披露一个事实。
我震惊，久久不能说话。
“你说什么？”我很激动，终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说小若泽并不是你和辰溢所生的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天呐！
“你欺骗了辰溢？”
这是我想到的唯一可能。
“你为了要钱，而襄家又想要后代，所以你就胡乱找一个小孩然后跟辰溢说你怀孕了，乘机敲一笔吗？”不对！如果是她胡乱找的小孩，那她现在又何必要回小若泽呢？“还是？他是你与别的男人所生？”
“没错，他是我与别的男人所生——”
她坦率承认。
我在震惊中还没缓过神来，她又再次道出一件让我更加震惊无比的事情——
“小若泽在我肚子里怀了十一个月才出生，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是指她与我们签字当孩子出生后归我们所有的那天开始算起。
没错，这件事是有点让人费思。
但当时我以为还有人怀孕怀十四个月的呢，十一个月有什么稀奇？
“其实那天晚上我和辰溢什么都没有做……”
她在说什么？
她和辰溢并没有发生关系吗？
“我一直都是爱着辰溢的，当年与他重遇我很开心！可是看见他已经结婚了并且和你那么甜蜜，我又很难过。我曾经想过介入你们之间，可是，辰溢似乎他并不需要我了……直到你来找我，你说你无法生育，后来在你的安排下那天晚上辰溢他来找我了，我很高兴……以为，我还有机会……可是想不到他一点机会都没有给我，他说他来这趟的目的只是想跟我谈一场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我一颗心忐忑不安着！
“那个交易就是他要我帮他生一个小孩，不管我用什么手段，只要时间到了我把小孩交给他就可以！我很伤心，当时我并没有答应他……我恨他！他丢下一张巨额支票就走了，叫我好好考虑一下他的交易……”
所以，然后呢……
“大概一个月之后，我去找他了！我承认我受不了巨额支票的诱惑，所以到头来我还是答应了与他交易！那天，他让秘书打电话给你，让你到公司来……你肯定是以为他找你来，是为了签字离婚的事对吧？”
是，那天正是我与辰溢要求离婚的那段时间……
“他让我跟他演一出戏！让你知道我怀了他的小孩……他说只要襄家香火有望了，你就不会跟他离婚！我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而你……你这个大傻瓜又是怎么想的，居然希望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孩子……”
我怎么想的？
我也是很无奈呀！我总不能让襄家绝后吧……
“当天晚上，我拿着他给我的巨额支票……感到很悲哀，而且到时候我还要给他一个孩子……我跟谁生孩子去呀我？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喝得有点醉，突然有个男人他从一个酒吧里撞出来……喝得烂醉，他把我撞倒，吐了我一身！后来他还醉得睡在了大街上……我好心把他送到一家酒店！他说着醉话，从他的那些话中我知道那天是他女朋友的忌日……那天晚上他糊里糊涂地，把我当成了他的那位女朋友，我将错就错，就与他发生了关系……”
童美音将错就错，是想要一个孩子！
事实——居然是这样的！
为什么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呢？
我都被蒙在鼓里！
崔心稚的事是如此，童美音的事也是如此！
辰溢，他又何苦这样做——
我知道了！依我那时候的性格，如果我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令到襄家断了香火的话，我肯定会耿耿于怀的……而辰溢，一方面他不想对不起我，一方面他又不想我闷闷不乐，所以，他才决定这么做吗？
天呐！事情怎么会这么复杂——
那么小若泽的生父是谁呢？
“我那时候只想要一个孩子好完成那桩交易，那个男人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童美音继续道，“襄太太，我所说的都是真话！绝不是我为了要回自己的儿子而对你撒谎，说他不是襄家的血脉！请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你的问题好吗？
而是襄家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这么做——”
我“咚”地跪下。
跪在童美音面前。
“我林飞宣从来没有这么求过人，可是襄家假如知道他们一直疼爱的孙子原来并不是他们的孙子，他们会承受不了！”
童美音看着我，她研究了我许久。
“真不明白你！襄家对你并不好。你为什么还要处处替他们着想？从前你与辰溢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请你答应我！”
我坚持着，不肯起来。
“辰溢爱着的——就是你这副模样吗？”童美音喃喃自语，转向对我说：“看在你的分上，我给你两个月时间解决这件事！你亲自去襄家，对他们说明事实的真相吧！如果我登门拜坊的话，实在对他们打击很大。”
这是童美音的唯一退步。
“当初襄辰溢给我的钱，我会以数倍金额退还给襄家。”
这是不钱的问题好吗！
襄家不会缺钱，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孙子，一个继承人。
我该怎么办？
天呐，我该怎么办——我头很痛。
童美音走后，我一个人祭拜着辰溢……望着他的遗像，我以指尖爱恋地抚过他的脸孔……辰溢，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我有很多事要问你……可是，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说话了吧！你永远都无法对我说话了……
“飞宣！”
淮村贝来了！他就站在我身后。
因为等得太久不耐烦，所以来了吗？还是有着别的原因。
我没理他，我不管自己为辰溢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样子落入他的眼里会给他造成什么感受。他走过来抱着我，把我抱入他的怀里。
“不要哭了……飞宣！死者已矣。”
他这是什么话？
不。我一下子推开他，大声地指责着他，“辰溢……他不会成为过去，他会永远都存在我心里，谁都不能把他赶走……”
我太激动了吧！我太过分了吧！
淮村贝大受打击的样子，但顾及到现在是在辰溢的坟前，以及我和辰溢曾有过的爱情，他也接受我的一时伤痛，我的一时激动。
可是——他不再接受我永无止境地沉溺在与辰溢的爱情里了！他从怀里口袋掏出了一个盒子，摆在辰溢的坟前，打开。
我看见里面是一对戒指。
“本来是想在你的坟前很美好地跟飞宣求婚的！”他对着辰溢的坟说话，口吻却不太平静，“可是如今，你看到吗？因为你，因为你的存在，她永远都不能走出那个阴影……所以，请你的灵魂不要再缠着她……”
他在乱说什么？
我不要辰溢听到这样的话。
拿起那对戒指，我把它塞回他的手里，“对不起，我不会与你结婚的！”
我很决绝地说。
他受伤了——彻底的受伤！他看了看我，拿着那对戒指，悲怆离去——
而我看着他的背影，感受他的悲伤，也很悲痛！
我多想叫住他，可是开不了口。
以为自己会在辰溢的坟前一直哭到死去，但接到辰恩的一个电话，说是小若泽得了重感冒，已送进了医院，让我尽可能赶去……
我急忙下了山，看见淮村贝的车子在那里等着。
原来他并没有离去。
他让我上车。
事不宜迟，我上了车。
“请送我去医院。”
我对他说。
他开车了，路上他告诉我：“小若泽很好，他没事！是我让襄辰恩小姐给你打电话的……如果不这样做，你永远都不会下山……”
什么？
他这家伙。我发怒了。“停车！停车！我要下去——”
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车子仍旧飞驰着。
“上次我们把车开进大海，你还记得吗？”他向我睨来一眼，“那次我跟你说我们殉情，其实是逗你玩儿的，不过这次我是认真的——”
车子飞驰着，过了这座大桥再往前驶，就是大海。他说殉情？他是想再次把车直接驶进大海吗？“淮村贝——淮村贝——”
我大声地喊着，情绪满激动。不晓得自己这般，倒是做着什么。
“今天是襄辰溢先生的忌日，也将会是我与你的忌日！我倒是很想下地府或是进天堂问问襄辰溢先生，究竟他对你施了什么魔法，你要拒绝即将走到你面前的幸福！你要拒绝我多少次，你要伤害我多深——”
他的话里，他的眸里，都是对我的怨怼。
他要放弃生命吗？
他是一个对生活有着热忱的人，如今却——
天呐，我究竟对他做了什么？错过一次幸福还不够吗？掉入别人的陷阱里与辰溢错过已经是我此生的悔恨。我不想再错过一次。
“村贝！我错了！我爱你——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车子猛然停下。
“你说什么？”
他看着我，眼中是那么的不可置信，是那么的欣喜，是那么的雀跃与期待。
“我是说真的，我爱你，我要与你结婚——”我脱下戴在手上的与辰溢之间的结婚戒指，以后这戒指只会是我的珍藏，不会再戴上。
事情来得这般急促——他呆着，看着我——久久——
“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举起右手，“我发誓，如果再辜负你，我永远都会得不到幸福——”
这样他该相信我了吧？
“有我在你身边，你又怎么会得不到幸福呢？”
他相信我了，握着我的手。
我笑着。泪盈满腔。
幸福。你真的要眷顾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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