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赴约
但是在公园那边,板木火焰却一大清早便打扮好自己,来到约会地点等候董希缇赴约。虽然知道她不会和自己一样早到,可是能够享受一下等待的感觉,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他不厌其烦地在公园里来回走动。这个时候公园里有许多老人在练健美操,看到这些年纪虽大但还是充满活力的老人,突然间他想起远在东京的父亲,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呢?“年轻人!一起跳健身操!”一个老太太说对他说,邀请他共舞。
“我不会。”他腼腆一笑,难得有这种害羞的表情。
“没关系,慢慢就会了。”老人硬是要拉着他跳。看来他的帅连八十岁的老婆婆也无法抵挡哦。板木火焰敌不过老人的热情,最终也跟着音乐摆动起来了。一段下来之后他还觉得颇好玩的,人也变得精神奕奕,不过体力也消耗掉不少。之后老太太赞美他跳得好,然后问他跟不跟她同路?一起回去。“我在等人。”他说,今天的他显得特别平易近人,没有了那股冷漠,要是平日他是不会与不熟悉的人说半句话的,但是今天他竟然与一位素未谋面的老婆婆说了那么多话,这件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嗯!这就是爱情的特别魅力吧,让他的心情都不禁飞扬起来。
“等女朋友?”老婆婆一副过来人的表情,暧昧地笑了笑。
“她还没有答应。”他有些羞赧。
“不用急!追女孩子是要花心思的!”老婆婆拍了拍他的肩。“慢慢等!婆婆先走了!”
“再见!”
公园又再度恢复平静。板木火焰走到假山旁边,透过水面他看到他自己,顺了顺有点过长的头发,再看看全身上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最后他满意地向自己敬了一个礼,“加油!”他看了看劳士手表,时间已到了九点一刻,但她还没有出现。不用急,女孩子出门化化妆是很正常的,迟到也就理所当然了。他如此安慰自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他的耐心也已被磨灭得所剩无几,原本温和太阳公公也渐渐地变得猛烈起来,他第N次看手表,现在已经差不多11点钟,但还没有看见她的踪影,也没有她的任何信息,就算是考验他的耐心也有点过火了吧。他想着,扯了扯有点窒息的衣领,觉得浑身烦躁不安,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心情的原因。到她家去看看吧,也许有什么事情把她给耽搁了。但想起她禁止他到她家的话他又不禁作罢了。
突然,他灵光一闪,对呀——她只是说不让他到她家,可没有说不让他打电话。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那个他已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喂!你好!董宅。”对方说,是个男人的声音。他猜测接电话的人应该是董家的管家或者家仆吧,可也不能失礼。于是他有礼地道:“你好,我找董希缇小姐。”对方问他怎么称呼,他想了一会儿,说:“我是她同学,我叫板木火焰。”因为如果他自称是她男朋友的话恐怕会惹她不高兴。
“板木先生,请问找我们家小姐有什么事?”
对方根本就没有让他们家小姐接电话的意思。而是像审犯人一样问长问短的,终于板木火焰的脾气被挑出来了,但他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气焰,尽量使自己温和:“我想问问她在不在?如果她在!麻烦让她听一下电话。我今天约了她,但是她没有来赴约,我想知道她不来赴约的原因。”
“对不起,”对方恭恭敬敬说:“我们小姐不在,她回来后我会告诉她板木先生打过电话来。”
“请你告诉我她的手机号是什么?我想和她联系。”
“对不起,无可奉告!如果没其他事情,就这样了。”
“请等等!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对不起,无可奉告。”
对方咔地挂了电话,使他气愤极了。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明明说好九点钟见面,为什么爽约?最可恶的就是让他白白等了两个小时之久,如果她不来的话,可以通知他的一声。同时,在董宅内安儿听到刚才电话铃声,便跑了下来。“刘副管家,电话找谁的?”安儿站在楼梯上询问。
“有一个叫板木火焰的先生找小姐,还说小姐和他约好了。”
安儿心想:“怎么突然有男孩子找小姐?一直以来小姐都不喜欢和男孩子来往,早上来了个安顺原,现在又来个板木火焰。”她想着这些,然后对刘副管家说:“以后再有男生找小姐,就直接说她不在就好了。这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小姐,我希望她一心一意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不知怎么地,安儿预感要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不寻常,她不要让小姐过早地陷入感情的旋涡。爱情是温柔的毒药,她还太年轻,根本经受不起其中的波波折折。正在她说完之后,电话又响了。她猜想着应该是刚才那位,于是她走过去提起了电话,“董宅。”她说。
“我只是想知道希缇她现在在哪里?”
她听到对方的声音。
“你在追我们家小姐吗?”她试探地说,并道:“先生!如果你老实回答我,我就告诉你。”
“是的!我们说好今天见面,可是她爽约了。”
小姐会忘记与他的约会?这说明小姐对他不在乎。那么,她笑了笑,便有了一个主意:“小姐一大早就和安先生出去了。”她期望对方听了后的反应。
“安先生?”
“是她学校的学生会主席安顺原,一位很帅的先生,也许短时间之内小姐不会那么快回家。”
“不如这样吧,我给你留言?”她又道。
“不用了!再见!”对方不客气地挂了电话。她笑了,然后对刘副管家说:“如果小姐问起这件事,你便老实地告诉她,但如果小姐没有问起,你就可以忘记,忘得一干二净。”马副总管表示明白,然后便忙他自己的事去了。
……
第二天,盈中学院小亭内。今天早上是经济程,板木火焰没有去上课,这是他来到这间学校以来首次缺席。尽管他在生活上是那么的叛逆和不羁,但在学业上他一直都是一个乖乖牌。盈中的一切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但这个仅有的凉亭却显得很普通,亭中只有一个简单的亭顶,及几张石砌的椅子。板木火焰独自坐在凉亭中,亭的左边不远处有一条弯弯的小路,路边都长着脆绿的小草,没有刻意的栽培,却长得那么整齐,路旁有几棵高大的榕树,此刻枝头上正有几只小鸟在鸣叫。
板木火焰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自然风光,他正在等待着安顺原。他知道每天早上安顺原必定会从这里经过,因为这条小路是通往音乐室的唯一路径。今天安顺原穿了一套米色休闲装,英俊洒脱。他夹着几本教科书,口中吹着新编的音乐,迈着欢快的步伐正向凉亭小路子边的方向走来。板木火焰心情原来就不好,他远远地看到安顺原吹着口哨,得意非心的样子就更为愤怒,眼神已经透出一股凶残的杀气,拳手紧紧地握着。
同时,安顺原也注意到了板木火焰,还有他的愤怒,于是他本能地征了下,停下脚步。
他站到他面前,几乎用吼的,说:“等你很久了,受死吧。”他的拳头如同箭一般猛烈地朝安顺原袭过来,毫不留情,非常有力。毫无防备的安顺原结结实实地挨了板木火焰致命的一拳,他的嘴角随即溢出了血丝,抚着自己疼痛的肌肉,他说:“板木火焰,我不记得自己有得罪过你。”
“你说呢?”板木火焰快速又挥出第二拳。
但安顺原也非等闲之辈,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早有防备了,所以他挡下了这一拳。
“我想知道原因。”
“好!我就让你死得明白。”他揪起他的衣领,开始一一宣布他的罪状,“首先,擅自调查我的档案,这侵犯了我的隐私。其次,在未经我的同意之下,便将我的照片在校园内公开拍卖,这侵犯了我的俏像权。其次,你不应该夺走我的女人。”他的眼睛迸发出杀意,最后一点是他不能容忍的。
“OK!”他挣脱开他的钳制,“板木火焰!对于你所说的前两条我都承认。但是,我们学生会一向都是这样的呀,目的只是为了帮助学校筹集资金,以扩充校园或者更新教学设备。我觉得这样做没有什么地方不对,而且校方一直是赞成我们的做法,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校长谈谈。至于夺你的女人?”他睨了睨他,“这一条我不是很明白。会不会是因为你的中文不怎么好,用错了成语?不过你是日本人,用错成语也很正常的。你给我道歉,我会原谅你,并且纠正你应该用哪一个成语。”
“你昨天和谁在一起?”板木火焰再次揪起他的衣领。
“昨天?”他的脑筋迅速运转着,然后——难道板木火焰和董希缇?天呀!不会吧!他无法接受。如果真是那样,他这个学生会主席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这是一个好商机呀!遗憾!“你是说希缇吗?你和希缇?”他的眼里打了问号,即使他再次告诉他事实他也未必可以消化。
“你们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他瞪着他。
他耸了耸肩,轻蔑地笑了笑,说:“板木先生!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还有我想,或许希缇她根本就不想赴你的约会,要不然她怎么会轻易地和我出去?她甚至都没有提起过你,你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他想报复他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就把他揍得这么狼狈,所以他故意暧昧说。看到他被气得铁青的脸孔他在偷笑,心里感觉得意极了。
“如果没有你,她就不会忘了约会,都是因为你。”
“板木火焰!你太自大了!”他板起了脸孔,不由得想狠狠教训他这个日本人一番,“你应该!知道希缇是不一样的!她够特别。每个女人都喜欢的男人她不一定会喜欢,任何女人都拒绝不了的男人她却可以拒绝。”
“你凭什么这么了解她,你以为自己是谁?”他便愤怒了。
“我就是比你了解她,怎么样?”他直想气气他,然后又藐视地看了看他,说:“其实这样的你她根本就不会看上眼。这样一个爱冲动乱发脾气的小孩,希缇怎么会看上呢?”他撇开他一直揪着他衣领不放的手,“请你放尊重。你知道这样的你让我想到什么吗?一个纠缠不休的下堂妇。”
“不!”他仍然揪着他的衣领不放,“安顺原!我要你发誓,发誓从此之后绝不靠近她一步。”
“你喜欢她是你的事,我喜欢不喜欢她也是我的事,我不会发誓。”
他挣开他,走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俊忍了满腔的怒气却无处发作。他懊恼地捉捉自己的头发,想起了那天晚上董希缇对安顺原音乐的赞美,而她昨天又为了他而毁约……难道她喜欢他吗?她爱上了安顺原而不是他吗?他感到痛苦极了。第一次,他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气馁的感觉。应该怎么办?他问自己,他板木火焰一直是个信心十足的人,没有女人可以拒绝他。到现在为止,他还对他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或许,他想,他应该去问清楚她,要她确确切切地告诉他她到底爱谁?但是眼下她在上课,如果贸贸然闯进对方教室向她示爱的话,换成别的女人可能会感动无比,但她的反应却绝对是对他鄙视到底。他心情烦透了,突然想到好友柳心硕,于是便笔直地朝文娱社走去。
这个时候,文娱社办公室内只有一个女孩在伏首写着什么。看不到自己的好友,板木火焰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倏然那个女孩抬头便发觉了他。“学长,进来呀。”杜欣琪说,停下了手边的工作。见他还是迟疑不进,她便起身走去拉他进来。“找硕学长吗?也许要等二小时后他才下课。”她把一支可乐塞到他的手里,“喝水吧!我们文娱社的贵客。”
“你气色很差。”睨了睨他,她又道。
“有那么明显吗?”他的心事都有写在脸上吗?
“让我猜猜!究竟是什么能让鼎鼎大名的板木火焰这样呢?该不会是奈子吧?嗯!想来很久没有见她了。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冷战了吧?她也不担心有人乘机而入。”她说了一大串之后,才猛地发觉他尴尬得很的表情。
“你误会我和奈子了。”他解释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骗人。”她不相信他的话,“你多次公开承认她是你的女朋友。”
“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董希缇。”
“董希缇?”杜欣琪的表情突变,心里些不是滋味,为什么所有男人都喜欢董希缇呢?心硕喜欢她!板木火焰也喜欢她!上天真不公平,同样是美女,她自认自己的条件也不算差,可是为什么她不得到所爱的人的喜爱呢。
她的神情怪异让板木火焰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呵,没有什么。”她努力地挤出一点微笑,“董希缇她哪方面吸引你?我想问你,是不是所有优秀的男人都一样,都喜欢她这种类型?柔柔弱弱,楚楚可怜。”
他晃晃自己有些沉重的头:“我不想谈她。”
“为什么?”
“因为我累。”他闭上了眼睛,等他再度睁开时已经是二个小时之后了,柳心硕也下课回来了。
“我要回日本了。”他睁眼对他的好友说。
他很惊讶的表情,“为什么?”
他看了看他,说:“心硕!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所以我有什么都瞒不过你。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审办经济学会吧?我为了我喜欢的女孩,董希缇。举办经济学生的初衷,只是为了找个机会接近董希缇,谁知道遭到她强硬拒绝。这大大挫伤了我的自尊心,难道她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是不是很傻?放弃像奈子这么好的女孩,偏偏看上了一个对我不屑一顾的女子,对我千依百顺的那个我没有感觉。努力地讨她的欢心却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伤感。所以我感到很累。想回日本。”
“这可不像我们任何时候,都自信十足的板木公子。”他说:“火焰!你不是常说吗,只有坚持,才有胜利吗?你不会告诉我你要放弃吧。”他这样说着的时候甚至想到如果好友真的回日本,那么是不是代表他可以宣告追求董希缇了?一直以来,知道他喜欢她,所以他一直没有行动……想到这些,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耻,于是扯着话题对好友说,“董希缇!她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孩,别看她外表柔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可是她的性格可倔着呢。记得吗?那天她把那个评审员证朝我的脸一甩,这种举动全校没有第二个女孩敢这么做。所以说,爱上这种女孩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的。”说这番话的时候柳心硕的心如撕裂般痛,他知道这番话有可能使板木火焰留下来,他并不想如此。……他现在越来越讨厌自己的可耻了,好友看上的女孩他也会觊觎。
“我对她已经感到有心无力了,”他说,并没有被柳心硕一番话说服改变主意的痕像,“她的冷淡和置之不理令我心灰意冷。昨天我约了她,她也答应来赴约,可是她没有来,而是……和另外一个男人出去了。虽然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可是她的举动对我来说却相当于背叛。她答应了我的,她怎么可以反悔?难道承诺言对她而言也是一屑一顾的吗?”
柳心硕无言,最后板木火焰看了看表,“十分钟后她下课。见她最后一面后,我便回东京。”
“那你确定回去的日期后请告诉我。”
“一定。”
他来到在一年级经济系课室外面,她已经下课了,远远地他就看到她娇弱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她的背影充满悲伤,但是想起自己此次来意只是与她道别,于是他强迫自己不再多想。他一再告诉自己,不是已经决定了吗?回东京!或许她真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对此他也已经想通了,决定不怪她。因为她有那个权利去选择自己所爱的人是谁,而他却没有权利阻止她做任何事的,更不可以将自己的志愿强加在她身上,逼她接受自己。就如自己当初对奈子说的——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他急切想见她,跟这个他惟一喜欢过的女孩说一句——再见!他还会对她说——没有了你我也会活得更好!他是板木火焰,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孩而倒下呢?那根本不是强者的作风。他板木火焰是一个强者。透过人群,他看见她的身影看起来好孤单。
“是孤单吗?”他问自己,她一直是个倔强的女孩,如同那种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女孩。她也会孤单吗?看她愁眉不展,难道她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这个问题窘扰了她吗?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她面前,并且发觉她的眼角溢着泪洙,他甚至都感受到她的强忍。看见他,她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并思索着什么。而他一直盯着她的神情看。无比的眷顾。最后的眷顾。想了片刻,好像终于找到了想要说的话,她开口说:“昨天不好意思,因为有事耽搁了,所以爽约了,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她说完以日本礼仪对他躬了躬身,以示道歉。
对于她的坦言和道歉,他怔了怔。天呀!她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显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冲化了他心中所有的不快,甚至他还为此感到一丝丝快乐,同时燃起一星希望的火光。想到这里他不禁又痛斥自己——板木火焰!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意志不坚!不是确定了要回东京的吗?别再胡思乱想了,人家只是很礼貌地道歉,并没有给你什么暗示。别自作多情了,好不好?你这样连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你怎么了?”发觉他的脸色异常,她挺担心地道。
他撇过头去,“什么事使你爽约?”他装出冷漠自持的口吻,并一再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看她的眼睛,她眼里的诱惑会使他失去了自控。那样他会舍不得离开她,回东京就是天方夜谭之说。而且他这样问她的时候,语气有点像丈夫质问一个不忠的妻子,看看她会不会对他坦白。
“昨天安顺原来找我。”她说:“……他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加盟我家新开的酒吧,所以我和他一起到酒吧,因此失约了。我并不是与他大一起就得意忘形——不过除此之外好像并找不到什么令你信服我不是故意爽约的理由。即使你不相信,却是真的,我真的没有故意爽约。请你相信我。”说完了之后,她有点惊讶于今天自己的不寻常表现。她太清楚自己了,她一向不会向别人解释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面对他的眼神她竟然那么自然就说出来了,好像对他解释就是她的义务一般。这很不像她,于是她害怕了,倏地明白了些什么,眼睛表现出慌恐。
对于她的坦荡直言,他的情绪受到了莫大的波动。她是那么坦言并表示不是故意爽约,就算他再想生她的气,大概也找不到任何借口了吧。不过他表面上的冰块仍然没有融化,到此为止,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打消回东京的主意。他做事一向不喜欢反反复复,通常都是决定了,便不会更改。可是看着她,他的心都融化了,真想片刻间推翻之前的主意。
“喝杯咖啡好吗?”她突然提议。因为她看他心情不好,碰巧她的心情也非常不爽。
他应该答应吗?他沉思着,他不是来跟她说再见的吗?怎么可以跟她喝起咖啡来?不要再让自己陷入这个进退不得的旋涡了,他一再对自己说——板木火焰,你应该说不!“求你了。”她又说,“我希望你能够陪我喝杯咖啡。”
最终敌不过她柔情的请求,他点头答应了。并且这样让自己得以开脱——到咖啡馆之后再跟她说再见。况且,跟她约会不是他一直遐想的么?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怎可放过?否则,回到东京之后他定会后悔一辈子。
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他们彼此都没有怎么说话,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这静谧和沉默。对于板木火焰说来,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孩静静地走着,即使没有牵手,也没有情言蜜言,都已经足够了。至于希缇还在沉浸在刚刚宣布的考试成绩中,她这次以略高于第二名的成绩获得第一名。胜得很险。她非常不满意自己的成绩,因此她的内心充满了不安。由此看来这盈中学院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她开始是低估了。她开始担心自己的排名来,这对她很重要。各自陷在自己的深思中,他们抵达一家格局不错的咖啡馆。她抬了抬眼,发觉那是一间情侣咖啡馆。
“进去吧。”他说,犹豫着想牵她的手。
她巡视了店子一眼,继而把眼光转向他:“是情侣咖啡馆。”她不想进去这家咖啡馆。
“可以吗?”他把手伸出来,眼睛打着对她的恳求。他希望她可以让他握上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感受她的温度,这是他一直祈求而又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此刻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能放下对她的爱恋。她盯着他的大手,看了看他,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让他握上她的手。因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已经蠢蠢欲动的心了。“和我一起进情侣咖啡馆很丢脸吗?”他微侧脸打量着她的神情,她让他难过。
“不是这样的。”她解释说:“只是我怕别人看见,由此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知道你的名气太大了,如果被学校的女生发觉,我会成为全校的公敌。”
“你可以放心!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了。”他没有再说什么,拖起她便走进咖啡馆里。什么?他要离开这里吗?她现在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他要走?为什么?他找了个靠窗户的位子坐了下来,她坐在他对面,他们要了杯咖啡。他喜欢靠窗的位置,面对她时不知所措之时,就可以看看窗外的风景,而不至于让她发觉他的窘境。就像现在,她盯着他的轮廓,研究着她,他很想让自己直视她的眼睛,可是他做不到。他怕想到这个约会是永别,他可能会在她面前失态。她一直想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她幽幽地开口道:“你是说……你要回日本了吗?”为什么?她不敢问他,怕他讥笑,说她惺惺作态。
“是的。”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确定了之后,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可是她并没有将这种感觉表现出来,而且一再跟自己说——也许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的关系吧。因此她的心情好坏与他的离去是否无关。可是这个理由使她不能强而有力地说服自己。她台底下的手在颤抖,她越来越怕自己愈发明显的变化了。于是她吐了吐气,装出漫无边际的口气侃侃说:“这样也好。其实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你肯定挺开心的吧?”因为,终于解脱了吗?他终于看清再纠着她也是徒劳的吗?——对此她不是应该感觉轻松,吁了口气吗?为什么却是这么沉重的心情呢。
“可是我不开心。”他转过头来与她对视。“我不开心。”他一再剖析自己的内心,对她坦陈心曲道:“但是我别无选择,你知道吗?是你让我这么做。”
“我?”她螓首轻垂着,没敢说什么。但一瞬间,她却想了很多。是她让他这么做?使他心灰意冷?甚至想离开这个地方?这都是因为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这个没有勇气去爱的家伙。”他对她半吼着说:“董希缇!回答我!你是不知道情为何物?还是这样的我你根本不屑一顾?又或许你喜欢根本是安顺原,要不然你怎么会丢下我和他一起出去?”
“不!——”她急促地想为自己解释,“对不起!看到你这样子我很难过!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想我自己……不要受到别人的伤害。我只知道我自己……不需要爱情。老实说吧,我从来都没有谈过情,也没有喜欢过任何男人,我以前对你说我有男朋友的事都是骗你的。因此,我不了解爱情的魅力……”说到这里她倏地想起父亲惨败的爱情,“……也没有兴趣去探窥它。因为爱上一个人之后……随之而来的可能是痛苦。所以你不要怪我,如果我伤害了你,在这里我向你道歉。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的去或留,因为我不值得,你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孩而放弃自己真心向往的事物呢。”
他是高兴的,她终于对他透露心曲了吗?即使她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可她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呀。感觉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他接着说下去:“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围在我身边团团转的女人,甚至觉得女人是件很麻烦的东西。我曾经对自己说过——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我一直都做得很好,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受任何人的牵绊,也活得很自由。可是自我第一眼看到你,便被你迷住了。你还记得这个硬币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使他们邂逅的花纹式硬币。“当你把它交到我手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我爱上了你。我下定决定,我非要得得这个女孩不可。”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爱情究竟是什么,她一点也不懂。他接着说下去:“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对你的追求使我不止一次对自己的魅力有所怀疑。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你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我放不下你!也无法令你爱上我!所以我离开这里……”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而又很沉重:“……我是来跟你说再见的!但是——”他紧紧地盯着她:“我的内心里还是希望奇迹发生,降临在我的身上——你会开口要我留下。如果你开口,我会留下。”他眼神火辣地盯着她——犹如初次见面那样。他在等待奇迹奇迹的降临。
“呃——”她笑了笑,机械地甩甩头,又傻笑,然后不觉有些手慌脚乱,不知所措。许久才说,“按原计划进行好了!如果你决定回东京就不要再反反复复了。我们,难得心平气和,没有吵架。就好好地喝咖啡吧。”
他感到失望,因为从认识到现在,在这段不是很长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带给他惊喜,而是一次又一次地挫伤了他。“你会爱上一个男人吗?”他不禁有些唐突地问她,“即使不会是我,但是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爱?会不会爱?或者——你不喜欢男人?告诉我你是同性恋,我就彻底认输了。”
她只是笑了笑,好一会才道:“在我十三岁之前,有一段时间很喜欢看言情小说,曾经羡慕过那种隆隆烈烈的爱情。可是十三岁之后突然懂得现实和幻想之间存在很大差距。而所谓的美好的爱情也会让我们大所失望的。爱一个人是甜蜜的,但是当爱变成恨,由恨的意志去支配你思想的时候,你会宁愿没有爱过。爱情如是,对我本人也如是——你一定感到很失望,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这就是我!一个真实的我!你不喜欢,不接受,你爱着的只是你幻想中的我。在你的脑海中,你想像我是多么多么地美好,完美无缺,就如我的外表一样,是个天使,仙女。无形之中你给了我很多要求。当你真正接触我时你失望了,气馁了,你希望我不是我,你希望我是你想像中的我,你如所愿——当你爱我,我也会疯狂地爱上你?!”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