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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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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知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逃离,按理说那时候她就应该一把推开门,跑过去跟父亲抱头痛哭,然后一家人互吐心声,解开心结,之后齐心协力,度过难关,结局皆大欢喜。

可是,这不是电视剧。

这种狗血煽情的戏码不会在她身上实现的。

财务亏空,不是说解决就能解决,更何况她都不知道到底亏空了多少。

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一夜之间颓废,想必这笔亏空是个天数,使他不得不丢掉他尊严,去求成氏的帮助。当然,成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肯定还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祖辈留下的家业不能在他手里断送。

她一直知道这是父亲一生的座右铭。

她虽已知道缘由,但她还是无法面对这个真相。

一夜之间,她从高贵的大小姐沦为别人任意摆布的棋子。

温小凡的话还清晰的在耳边回响。

“求着我们娶你们家女儿…”

这句话真是瞬间掉价。

此时,她竟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成梵星了。

在他眼里,她也是如此的没价值吧?

沿着从庭院出来的石板路走着,夜色渐渐淹没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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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森公寓。

“你说什么?!”

成梵星吼着,脸上还带着虚弱,但是此时他的愤怒已经盖过了他的虚弱。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左手正输着液。

他知道,他病发了。

他最后记忆中的人,是冯知知。

她当时的脸显得苍白无比,没有了在摩天轮上,烟花盛宴下的惊艳,好像满是无法解释的恨意,正定定的盯着自己。

他知道,他应该知道,额头被撞出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会晕过去。无论他的神智如何与这股力量抗衡,这股力量最终还是会把他的意志消灭得一干二净。

只是他不知道,晕过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说…她失踪了一夜了…她会去哪呢……”

成梵星喃喃自语着,眼神有些空洞。

管家在一旁恭敬的站着,额头上冒着大颗的汗珠。平时少爷是小孩子脾气,也不见他会如此发怒,想必冯小姐对少爷来说真的很重要吧。

“少爷,冯小姐那边已经发动人员去找了,如果过了24小时还没找到就会去报警的,少爷你身子未愈还是躺下休息吧。不然夫人她…”

“我就知道是我妈!”

成梵星突然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扯着嗓子吼道:“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妈她对知知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喉咙发紧,不知为何,他一想到这件事可能跟他母亲有关,就觉得后背一凉。

管家有点哆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夫人只让他好好看着少爷,别让少爷醒来情绪激动,现在看来,少爷的情绪何止激动啊…

成梵星见管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便把他松开,接着伸手一扯,把左手背插着的针头一把拔掉。

“我要去找她。”

他定定的说着,眼里满是说不出的坚毅。

管家吃惊的望着成梵星,此时的少爷根本就不是他记忆里的少爷,简直判若两人。他本该去拉住少爷,可等他反应过来,成梵星早已不见了。

天空突然压低了。

一辆银色的跑车在路上兜兜转转。

成梵星绷着脸,手指因紧抓着方向盘而有些发红了。

瑞川市这么大,她的东西都在公寓里,身上什么都没有不可能跑太远。

他在医院、家里的附近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就不信找不到她!

红绿灯路口。

成梵星停下车,修长的手指不停的敲着方向盘。

突然,他抬了抬头。

只见一架巨大的摩天轮立在不远处,在层层高楼后面露出一角。

一天一夜的时间。

摩天轮依旧在转动。

而身边的一切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绿灯。

成梵星脚一抬,就想踩下油门。

这时,人行道上突然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

缓缓的,慢慢的。

那人穿着病号服,披头散发,眼神没有一丝焦点。

后面飞来一辆辆汽车,喇叭怒吼着从她身侧飞驰而过,而她依旧没有感觉似的,缓缓的走着。

是她!

成梵星飞快的打开车门,迅速的跑进车流里,把没了神的冯知知一把给拽到路边的安全地带。

冯知知还没回过神,等她疲惫的双眼对上面前那双褐色的瞳孔时,她脸上顿时浮起了成梵星在最后一刻所看见的那种无法解释的恨意。

只是现在,这股恨意里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惊慌。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多么落魄是么?来看我多么可怜是么?来要我求你,让你大发慈悲收留我是么!”

冯知知由冷漠变得嘶吼,挥舞着手臂想甩开被成梵星紧抓着的手腕。

入秋天气渐凉,她在公园的座椅上冻了一晚。这一晚的冰冷让她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可如今真的见到成梵星,看到他那双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眼睛…

冷静没有了,只剩下垂死挣扎的屈辱。

成梵星怔怔的松开手,有点自言自语,“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脸庞突然滴下几滴湿润,接着湿润开始纷纷落下。

大雨哗哗的拍打着大地。

“所以,你是想离开吗?”

成梵星笔直的站着,任由雨水打落。

“离开?哈哈哈哈——”

冯知知突然大笑起来,直到雨声越来越大,盖过了她的声音也没停下来。

“我离不开啊,我怎么能离开呢?离开,冯氏企业就垮了!离开,我们全家都要睡大马路去了!离开,我爸爸可能就要坐牢了!你们成氏那么厉害啊,能救得了我们整个冯氏企业,我为什么要离开呢!成大少爷,我又不傻,放着好好的交易不做,自己找罪受吗?”

褐色的眼瞳渐渐黯淡下来,下巴紧紧的收着。

雨水模糊了冯知知的眼睛,但她还是发现了,面前这个男人好像跟之前有一点不一样。

“原来你已经知道这么多了…那么,你也知道我的病了,是吗……”

成梵星小心翼翼的说着,好像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

“是啊,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冯知知后退了两步,轻蔑的说:“先天性窒息症是吧?不能出一点点血是吧?不然就会跟死了一样是吧?本来我没必要知道的,因为我只是被利用的棋子,我没必要知道!可是我还是知道了,惊讶么?这个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

“不!你不知道!”

成梵星突然激动起来,捏着拳头,目光骤冷。

“你怎么会明白这种病的痛苦!因为这种病,从来都没有人敢真正的接近我,因为这种病,我父亲母亲都渐渐与我疏远…别人看来多么高不可攀的大少爷,却是个带着面具,一不小心就会死的假人…也是因为这种病…因为这种病…唯一疼爱我的奶奶…居然…被我害死了……因为我而死…你怎么会明白…”

他艰难吐出最后这几个字,全身突然失去了力气,砰的跪在了地上。

雨中,只见他眼睛发着红,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冯知知诧异地看着他,原本要骂出来的话都卡住了。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她跟他,原来是一样的…

都是棋子…都是牺牲品…

别人眼里的天生宠儿,过的却不是正常人的生活…

他心里的痛苦,一点也不比她少。

那时,在摩天轮上,心底的那丝悸动,她好像明白了。

“我身边的人太少太少了……我不能再失去了……所以…不管我们是因为什么要在一起,求求你…不要不理我好么……”

成梵星犹如一个无助的孩子,垂着头,似是哀求的乞讨着最后的一丝怜悯,可怜得要命。

冰冷的雨水无情的冲刷着。

两个人,好像在雨中淋了很久很久。

这时,他忽然感到身体一暖。

一双纤细的手臂把他圈住了。

虽然对方的身体也是冷的,可他就是觉得好暖和。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像似曾相识。

他伸出手,也把怀里的人拥紧了,把整个脸埋进了对方乌黑的发丝里。

雨水浸湿了左手的伤口,发着阵阵刺痛。

冯知知突然觉得,这刺痛已经从手蔓延至全身,接着那眼前一黑的感觉又找上她来。

然后她只听见成梵星喊着她的名字和满世界哗啦啦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