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你一句我一句就开锅了,几个朝鲜百姓从屋里出来,披着棉袄打着哈欠直摇头。
老宋让大家压低声音,说:“这个组织上安排的事,俺也不太清楚,不过今天午后,所有人到垛子场集合,俺们啊,要照相!”
湛连的一听就懵了,有的长这么大也没照过,三三两两的就嘀咕开了。老宋又说:“给你们一上午时间足够啦!把家伙什儿都放下,把脖子都洗干净喽,胡子拉擦的也刮了,衣服埋汰的拿宣传科的粉笔戳戳,到时别给俺丢脸!”
佛爷摸着光头,举手说:“秃子不影响革命吧?”
大家一听就全乐趴下了,老宋捂着伤口点点头,说:“要得,只要觉悟高,有毛没毛都要得。”
湛连的老兵们在这一刻兴趣盎然,非是佛爷的最后一句话,而是有的人这辈子都没照过相,心里都喜滋滋的。
等大家散去各忙各的,老宋才寻上湛江来,后者正蹲在地上喂鸡。
“你让他们出去跑了一宿,自己躲在这喂牲口也说不过去呀。”
“屁!”湛江来拍掉手中的烂草籽,嚷嚷道,“到朝鲜来干什么了?该抓的抓不到!现在倒好!跟熊似的在这里窝下来猫冬了!”
老宋哎呀哎呀地敲着他肩膀,说:“不急于那一时!俺问你,昨晚老朱跟你说啥了?”
湛江来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
“机密!”
“啥玩意机密呀?俺还是不是湛连的指导员?你跟老朱到底扯什么了?”
“机密!”
“诶!俺说你还懂人话不?我这只是贯通伤,没伤到脑袋!我还知道一加一等于二!”
湛江来抓了把草籽,撒向地面嘀咕道:“我看你也是个‘二’!”
“你怎么骂人呢!”老宋捂着伤口急得直蹦高,看他雷打不动就摇着手指头说,“好!俺算看明白了,跟着你没有不‘二’的!”
说完转身走人了,湛江来见老宋走了,心里也不舒服,抬脚踢飞一只老母鸡,气哼哼地盯着北方,怒道:“老子就等你这个排!等到了谁也拦不住!”
别看湛江来心有怒气,其他人可活蹦乱跳的,在这年月拍张照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说来也巧,中午的时候,后方慰问团和师宣传科的摄相员就开到了。
湛连所有人都精气十足地戳在村井口,看着青春貌美的大姑娘从车上一个个跳下来,指指点点地窃窃私语,不时勾肩搭背地乐成一片。
那些大姑娘可没他们这样没出息,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一个个小兰头甩来甩去,像是故意给他们看似的。
这时她们都下车了,正准备抬另一辆车里的锅碗瓢盆加乐器,湛连的老兵油子就等这时候呢,呼喝着围拥而去,那股拼劲与拿下阵地没什么两样。
蜂拥之下,那位留学苏联的朝鲜大学生可就吃不住劲了,也不知道被谁拱了一下,跟头猪似的奔着一位女兵的胸口就去了。
这瞬间的事不消说,怪的是那位女兵“嗨哈”两声,就把崔智京踹了出去,等大家缓过神来,那文工团的女兵突然一愣,捂着小嘴指向地上的崔智京,叫着朝鲜话道:“哥?”
湛连的家伙们愣了愣,那个时候自己的地方话还听不懂呢,更别提朝鲜话了,本来一个个以为崔智京惹了大祸,谁知道几秒钟过后,这一男一女竟然搂上了!
随后的情景可想而知,漫天的“思密达”让湛连的老兵云里雾里的。
扯火闪就蹬了一脚哄子蛋,喃喃道:“这外国人真就不一样呃,放在咱老家,就这个!”说完就把手掌比划成个菜刀,狠狠切了下去。
哄子蛋也摇摇头,说:“确实,这叫什么事啊,光天化日的。”
湛连正在嘀咕呢,崔智京松开女战士,乐道:“我妹妹!崔智慧!她是我妹妹崔智慧啊!”
佛爷念了句阿弥陀佛,倒是先反应过来的,摘下狗皮帽子,上去就作了一个揖。那个时候几乎都留小毛寸,但佛爷的脑袋压根就不长毛!
二十多个文工团女战士一看就全乐了,晌午的太阳一照,佛爷的脑袋跟镜面似的,不论男的女的全笑趴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