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哼”两声,说:“话不要说的太早。明人不做暗事。你追我,他也追我。我也拿不准你们两个谁适合我,谁不适合我?更看不准你们谁英雄,谁狗熊?所以,干脆让你们见面,来个爱情竞争。看我这个彩球最后该抛给哪一个?”
“哈哈哈哈!”富总放肆地大笑,不屑一顾地说,“郭大兵,你输定了,还不如现在就向我投降,我可以奖你一笔败局费。”
“哦!败局费?”郭大成假装好奇地说,“说来听听!”
“五万块人民币!”
“我半年的稿费,加点!”
“十五万!”
“我出一本书的钱!再加点!”
“五十万!”
“这才够在静安区买个马桶!还要加些。”
“你想敲诈勒索?去蹲大牢吧!”
“你已经输啦!输了气量。五十万都掏不起,还想娶卢小姐?这不明明是癞蛤蟆”
“啪!”富恼怒地拍了桌子一下,“小赤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边关的风雪把你脑于整坏了哇?回去好好治一治,再来上海说话好来。”
郭大成刚要还以厉害,卢小跳给他碟子里夹了一块菜,笑道:“傻大兵,你别说那么多了。”再给富碟子里夹一块菜,接着“富总,别跟当兵的生气,犯不着啦。别气,别气,小心伤着身体。”
富仍然气呼呼的,说:“我不吃了,吃不下!太差迟了。走!”
她说声“行!”起身就走,三人来到她的大奔前,郭要坐在前坐,富也要坐,她说:“郭大兵,你就学雷锋好啦喂。”
郭只得坐到后面,富得意地说:“傻兵娃子,当马仔的就该坐后面,不要不知趣。”
郭大笑,说:“你真没见过世面,你看中央首长,有哪个是坐前头的?坐前头的都是警卫员啦!”
她呵呵直笑。富却气得瞪着眼睛,说:“我不跟你贫嘴,非要叫你输得精光,才解我心头之恨。”
“哈哈哈!”郭大成又是一阵大笑,“富总,我提醒你哟,我是边防军,中国人民最敬爱的人。你不会站到人民的反面去吧?”
“啊!你说我是罪人?太过分了。”富气不过,扭过身来,伸手要打郭。
郭急忙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小跳,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又挨打?”卢小跳也觉得看不过去了,突然一个急刹车,“吱嘎”一声,又听“嘭”的一声,富的脑门子撞到了前窗玻璃上,痛得“哇哇”直叫。郭、卢二人忍俊不禁,开怀大笑。“你们幸灾乐祸好来!”他气急败坏,拉开车门冲了下去,冒雨在黑暗中大步行走。郭说这样会淋病了,叫卢马上追上去。她便加速开到他前面,请他上车来。他摇头晃脑,说谁坐你们的车。她一生气,一脚油门向前开去,他急得大叫:“等等我哇!”一边追上前来。卢小跳停下车,等他上来了,又往前开。
没开多一截,前面的路被暴雨冲坏了,只得绕道行驶,拐进了一条小街道,富说这儿离他的豪宅很近。
进了小道。三人才发现,到处是窝棚,显得非常乱,有些阴森森的感觉。郭叫退回去,富逞能地说:“怕什么,有我在,天塌下来也不用怕。”
正说着,路旁树叉下闪出几个人来,挡住了车,喝令三人都下来,不然就砸车。郭悄悄对卢说:“这帮人不比上回,贼眉鼠眼,像是打劫的,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往后倒,或者硬冲过去。他们怕死,必然会闪开来。”
她有些犹豫不决,富却下了车,吼道:“闪开!我是富总经理!”
那帮人一动不动,双手抱胸,挡在路中间,发出狰狞的笑。
郭又催促卢:“快!准备往后倒车!”
她把牙一咬,将变速杆拉到倒档上,便踩了油门。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歹徒们吆喝着冲了过来。
三个人都被逼下了车。
一个一只眼睛斜得非常厉害,好像竖着长一样的男子,摇到前面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哟,两公的,一母的。”伸手来抓卢的脸,被郭一把挡开了,勇敢地说:“兄弟,我们没有钱,是执行公务的,别挡道!”
“谁说没钱?”富总挺起肚子大叫,“你们要钱嘛,我给你们,让我们马上走!”他掏出一大把钱来,斜眼一把抓过去,交给身后的人,朝他伸着手,说:“这才几张?就想买过这条路?”
富说:“我身上就这些。你们还想要,我给你们开张支票,你们去银行兑现嘛。”一个歪嘴走上前来,吼道:“他娘的,点子还不少,想叫我们自投罗网吗?没钱,就留下你的命来!”
斜眼叫他站到后面去了,说:“命也不要你们的,把车和这小妞留下,你们滚蛋!”
“不滚!”富把胸脯一拍,“你们滚!”
“妙啊,妙!”斜眼怪笑着,“我们要不滚呢?”
“我有的是钱,不怕你们不滚。”富申千口大气粗地说,“我给你们开支票!直到你们背不动了,不想走也得走啦。”
斜眼贪婪地舔了两下嘴唇,无耻地说:“你他妈的钱多得像爷爷我的尿啊,随处尿啊,我都要了,但爷爷我还不走,还要搭上这美女。不然的话,你用钱把她压扁了,太可惜啦!”
郭大成气愤地说:“斜眼,别猖狂,让我们走,不然,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富申千说:“你们到底要多少?快说!”
斜眼“嘿嘿”奸笑道:“说?说你妈那个大尾巴狼啊!我们不走,你们快滚!”
“岂有此理!”富申千发了火,“我堂堂总经理,叫你滚,你就得滚!”
斜眼浄狞地笑笑,刷地抽出匕首,阴狠地说:“总经理算个毬毛灰啊。爷爷我专门吃总经理。两公猪,快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郭大成喝问道:“我们要是不滚呢?”
斜眼狡诈地一笑,说:“那你就替这母鸡挨三刀!”
“三刀就三刀!”郭大成推开车门,下了车,又说:“你听着,别耍无赖!”
斜眼“哼哼”两声说:“好样的!爷爷要你等一等!让那个胖子先来!”
“先来就先来!”富申千学着郭大成,打开车门来,“我胖乎乎的,坐在前头,就该先来!”
富申千这么一说,立即转移了斜眼对他的注意力,“刷”的一声,将匕首架在了郭的脖子上,凶狠地说:“哼!原来你是头,坐在后座,你才有钱!说,先来不先来?”
郭大成鄙夷地笑道:“斜眼就是斜眼,把东边看成西边了。本来我要先来,现在本大爷不先来了!”
“那你是要后来?”
“也不后来!”
“你怕死!”
“我不怕死!我认地方。还有个怪毛病,在女人面前,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几个歹徒听了,一起哄笑。斜眼也笑了几声,说:“你他妈的是在女人面前怕死。那你说你在哪儿就不怕死了?”
“到那一头的树底下,让我的女朋友把车开着跟在我后头,我就不怕了,随你们捅几刀都行呢!”
“嘻嘻!这还真有意思!”斜眼和几个歹徒都被他麻痹了,“今儿个哥们碰到个怪男人。好吧!我就成全你。”斜眼用匕首指着卢小跳,说:“你开上车跟上来!”又指着富申千说:“你他妈的跟爷爷一起走!”
卢小跳此时万感交集,满眼泪水,聪明智慧的她,在紧急之中,一时难以领悟郭大成的良苦用心,心中骂道:“郭大成,你真蠢!为何还要把我拽上?”不敢不从,转身钻进了汽车。
车发动了,却没有向前,而是往后走着。啊!她心里一动:还挂在倒档上呢!逃生的本能驱使她轻轻的轻轻的,继续倒退,与郭大成的距离拉得远了。
郭大成被斜眼用匕首顶着脖子一步步地走向那一头的大树底下去了。她猛然间觉得,她和他之间地理距离虽然越来越远,心灵上的距离却越来越近,快接近零距离了。富申千也被他们逼迫着,快速往那头走去。
“在哪儿?在哪儿?你的刀子能不能松一点?就要划破我的喉咙啦!”郭大成不停地说着话,影响和分散歹徒们的注意力。
眼看就要到大树下了,郭没有听见汽车声,心中知道她已反应过来,不由暗暗高兴,又生一计,说:“大哥们啦,我是执行公务的,何必跟我过不去,放过我嘛!”
“你到底是干啥的?”斜眼喝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伸手从他上衣口袋中掏出他的军官证来一看,马上叫道:“哈哈!边防军上尉军官,今儿个真是邪门了,撞到个穷当兵的,真没劲!”
“哥们,你们错了。当兵的不穷啊!我拿五六千一个月呢。边防上有十四香啊!要啥有啥。我们钟国疆政委都上中央电视台啦。你们听我跟你们唱啊,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天天扛钢枪,专打野心狼。无论他们多嚣张,统统消灭光。”
歪嘴一旁听的明白,凑到斜眼耳根下,悄悄说:“穷当兵的,瘪三,整啥?丢了吧?”
“不能丟,不能丢!你们也丟不了啦!我发出密电码了,上海警备区马上就来包围这儿了。”
斜眼一听,半信半疑,不由紧张起来,喝道:“你他妈胡说什么?以为我们是吓大的吗?”
他的吆喝声,卢小跳听得清楚,度量一下距离,已相差一百多米远了,朝后头一看,有一个较宽的弯子,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急转弯,加大油门,一个就地掉头,回过方向,朝原路急驰而去。
斜眼这才发觉中了郭大成避实就虚之计,一把揪紧了郭大成,狗急似的大叫:“弟兄们,给我快去追!别让她跑了!”
歹徒们顿时疯了似的一起飞奔过去。富申千被忽略了,看着左面的矮墙,纵身一跃,翻了过去,掏出手机,拨通了卢小跳,叫她使劲朝城隍庙开去,他打出租在哪儿等她。
郭大成因为有斜眼揪着,无法逃脱。歹徒们追不上卢小跳,又发现富申千也不见了,方才觉察到,被郭大成涮了羊肉,一起拿他出气,打得他鼻青脸肿。还是歪嘴提醒斜眼,别打死了这个边防军,划不来。他们才把郭踢到路边的水沟里,扬长而去。
雨还在下着,下得那样淅淅沥沥,那样柔情蜜意,那样无私无畏……
郭大成爬起来,强忍疼痛,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他想向城隍庙那边走,因为他不熟悉大上海曲里拐弯的道路。天太晚了,小巷之中,没有出租车来去。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挪地向前挣扎着。
突然,巷口亮起两柱车灯光,直朝里面照了过来。不一会,“吱嘎”一声,一辆汽车停在了他的面前。车门开处,一位窈窕淑女,冲下车来,不顾一切地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痛切地叫道:“大成,郭子,阿成啦,你没事吧?”
“没事!小跳!你怎么又跑回来了?你不该回来呀!快走!”
“好!快走!我们一起快走!”她架起他的胳膊,扶着他一步一步往车上走,一边又说:“我估计他们走远了,急忙回头来救你。你决不能出事呀。不然,我要被钟国疆和钱大位剁成肉饼的。”
“哪有那么严重啊。富申千呢?”
“他叫我到城隍庙那儿等他。我叫他自己打的回去了。不管他了。我们赶紧回去。”回到酒店,卢小跳说她不回宿舍了,为他洗脸换衣治伤。然后,和衣躺在旁边的床上,同他聊天,直到他呼呼睡去,她才打几个哈欠,也朦胧睡着了。
此后,卢小跳对郭大成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好像比以往有所改进。但是,还是觉的心里面不那么踏实。她仍然一只脚踩着两只船,一点也不避讳,就像一条美人鱼,在富与郭之间游来游去,任凭两人如何垂钓,只是咬钩而不吃钩。
钟国疆听完了郭大成的述说,沉思片刻说:“咬钩不吃钩,说明她在深人思考,到底吃谁的钩比较符合她的心思和长远利益。别放弃,现在是考验你和富谁有耐力的时候。坚持就是胜利。”
“政委,我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要考验我什么呢?”
“凭我的老经验,好像是考验你的忠勇。她是金领,对钱啦权啦帅啦,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人才最重要。她要找到配得上她的男人。你说,当金领的女士们,最优秀的品质是哈?”
“是勇敢无畏嘛!我这段时间跟钱总在一起,就觉得好像是处处危机,压力特大,比边防工作大多了。就说几十层高的大楼,没勇气真是爬不上来。”
“这就对啦。我跟钱大位交过心,跟卢小跳也谈过,知道他们的苦楚。我们总说边防军苦啊,难啊,其实,做生意的人们才最难,简直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所以,他们一贯谨言慎行,孤傲而矜持。你把传记整好,回来咱们再慢慢聊吧。”
放下话筒,钟国疆长叹一声,不无惆怅地坐下来,打开权胜利昨天刚刚送来的全区部队连以上干部恋爱婚姻状况调查报告,刚要去看,响起了敲门声,习惯地叫道:“请进!”
办公室门被推开了,魏德文快步走了进来,满面笑容地说:“政委,你看谁来慰问你了。”一闪身,绕到了一旁。
一位端庄秀丽,很有些领导风采的中年妇女出现在他的眼前,激动得大步走上前来,一边说:“钟政委,首长好,我代表明塔县政府和人民特地前来向你致以节曰问候。祝你节日快乐,全家幸福!”
“啊,原来是军嫂县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感谢,感谢!请坐,请坐!”钟国疆起身迎上前,握过手,请她坐下了,他才回到坐位上。
魏德文说:“政委,你们谈!”转身带上门,走了。
钟国疆双手递上一杯茶,用感激的口气说:“常月娥啊,你现在不同了,堂堂县长,领导着十万大军,多少应当有一点领导架子嘛。不必再那么客套。这么大老远的还跑来,多辛苦啊。候伍新是你爱人,跟我一样当政委,老战友喽。”
常月娥起身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说:“可不能这么说,小小县长,七品芝麻官。候伍新的政委是小指头,你可是大拇指。他是你部下,我也就是你部下。”
“快别这么说。”钟国疆用批评的口气说,“候伍新是我部下,这是客观事实。可你不同啊,一县之长,归艾书记领导。你又是军嫂县长,领导了分区的数百名军嫂啊。我知道,你为分区部队建设起到了半边天作用。家属院院长、红娘县长、老转后台,头衔不少嘞。分区部队军嫂的好大姐、带头人啦!趁此机会,我代表军分区党委、机关、全体官兵向你敬礼!”说完,站起来,举起手,向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常月娥赶忙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说:“我的好政委,折杀我也!应该我向你敬礼。你还是烽塔地委常委嘛。弄颠倒了,我该当何罪。快坐下!快坐下!我有心里话向首长汇报。”
钟国疆坐下了。她坐下来,挺着胸脯说:“钟政委,我今天来可能破坏了你们的规矩,越了级,请你原谅啊,但我必须来。你放心,跟老候无关。我自个来的,他一点不知道。分区党委把我树为好军嫂典型,我要感谢分区党委。你是书记,就由你来代表,这个理由很充分吧。”
“嗯!不愧为县长,政治上成熟了,说话滴水不漏啊。”钟舒口气,“我也说心里话,你这个典型来之不易。”
去年七月,就在常月娥竞选明塔县县长时,大疆军区发出通知,要求所属备个师以上单位上报全国百名好军嫂的典型线索。权胜利接到通知后,报经钟、张两位主官批准,按照惯例通知各个团级单位赶快上报一名好军嫂的对象,由分区党委择优上报。
没过几天,两份典型材料先后送到权胜利手中,马上呈报钟国疆。一个是艰苦奋斗典型,一个是吃苦耐劳楷模。材料虽很实,但没新意,老一套语句,老一套格式,老一套感慨。字里行间透露出北塔团和南塔团都对如此高等级的表彰没有多大热情。他们觉得全国性的劳模,边防官兵恐怕还是陪太子读书,不如望而却步,敷衍过去罢了。
张秋生看过非常不悦,提出打回头重整,对两个团的主官狠狠批评。钟与他商量,不要求全责备。这等事情下面确实难把握,由分区党委来选拔才合适。张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专门开了一次常委会,各抒己见,提出了好几个对象,连教导队长庆永生的家属王丽英和保卫科长张家友的家属徐爱萍都摆上了桌面。比较来比较去,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常月娥最有代表性和竞争力。
常月娥今年三十九岁,长得非常标致。鹅蛋脸,柳条眉,丹凤眼,高高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经常梳着齐耳短发,略施粉黛,显得不古不洋,非常端庄秀丽。中等身材,不像洋女人那样呈3型,前突后翘,却也有婀娜多姿的风度,说起话来,总是笑眯眯的样子,给人温柔敦厚而又果敢利索的印象。
常月娥原是大疆省阿拉湖县人,与候伍新从小青梅竹马。一九八六年,候伍新考中军队院校,到河北陆军学院苦学四年,毕业后志愿要求到烽塔军分区当了一名排长。并与巳是县医院护士的常月娥结为伉俪。当时,她梳着两条乌黑发亮直拖到屁股上的大辫子,走到哪儿,都成为一道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