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工业技术大国水情:中国水问题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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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萎缩干涸的湖泊(2)

民勤境内唯一的地表径流是发源于祁连山北部的石羊河。随着中上游用水加剧,石羊河通过红崖山水库到达民勤的来水量,以超过1 500万立方米/年的速度逐年减少,目前只有不足1亿立方米。这种变化,对于依靠石羊河的青土湖,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由于上游资源破坏、中游对水资源的过度使用,进入民勤盆地的地表水量大大减少,既断了青土湖的水源,也断了当地的地下水补给来源,导致了这一地区的沙漠化。时至今日,由于失去上游水的补给、中和、冲刷和稀释,从最下游的湖区五乡镇开始,土壤盐碱化逐年扩大。

而下游由于没有足够的地表水源,为了满足工农业的发展,于是不得不过量掘井取水,使超采地下水的状况愈演愈烈,目前年超采地下水约3.5亿立方米,造成地下水位每年以0.5米~1.0米的速度普遍而持续地下降。

青土湖于1957年前后完全干涸沙化,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在此“握手”。

随着上游来水减少,随着青土湖的消失,巴丹吉林沙漠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掩埋了耕地、阻断了道路、摧毁了房屋,十万民勤人被迫背井离乡。

“天下有民勤人,民勤没有天下人”,这是民勤人无奈之下离开家乡的写照。据资料,新中国成立前,民勤县域约有26万亩农田遭受风沙侵害,6 000多个村庄被风沙埋压。到民国六年(1917年),全县人口124 631人,比清末减少了68 500人。民国18年(1929年)6月,“西外渠、东渠等处几被沙压殆尽,流亡之众,遍布荒途”。每年有成千上万的民勤人,在“举目眺望一片沙,大风一起不见家,朝为庄院夕埋压,流离失所走天涯”的悲吟哀唱中,拖儿带女,扶老携幼,背井离乡。除向毗邻的阿拉善迁入外,还远去新疆,近走河套。

“别忘了,三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古海,三百年前这里还是波光粼粼,三十年前这里仍有鸭塘柳林,而三十年后,三十年后的今天,你们却只落得,一片荒漠,一道秃岭,一双呆痴的目光,两片干裂的嘴唇!”一位民勤的诗人曾在一首诗里假历史老人之口这样警示人们。

2007年10月,温家宝总理站在干涸的青土湖边说:“绝不让青土湖变成第二个罗布泊。”

为了彻底改善石羊河流域的生态环境,避免使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2007年我国政府实施了石羊河流域重点治理规划,投入47亿余元,对流域进行治理。在治理中,石羊河流域全面推行了水权水价制度改革,严格总量控制与定额管理,实现了配水到户和按定额、轮次配置水权,并且对灌区实施节水工程改造,关闭农业灌溉机井和减少农田灌溉配水面积,大力发展设施农业。同时在沙区全面进行固沙压沙,实施了人工造林和沙区围栏封育。这些措施的实施,使武威市2010年水资源配置总量只有16.12亿立方米,比2006年用水量减少7.14亿立方米,减幅达30.7%。上游用水的减少使进入下游的水量显著增加。从2010年9月份开始到11月,从红崖山水库给青土湖注水1 300万立方米,入湖860万立方米,形成了3平方千米的湖面。干涸50余年的青土湖又恢复了生机。

2011年,蔡旗断面过水量已达到2.75亿立方米,青土湖干旱51年之后连续两年形成人工季节性水面,并一度达到10平方千米。如今青土湖,已经可以再次看见水天一色、芦苇丛生的景象。

华北明珠在呻吟

白洋淀位于海河流域大清河系中游,为华北平原最大的淡水浅湖型湿地,是河北省省级湿地保护区。自然入淀的河流有潴龙河、孝义河、唐河、府河、漕河、瀑河和萍河,人工开挖的入淀河流有白沟引河。白沟引河为大清河系北支南拒马河与白沟河汇合后在新盖房枢纽分流入白洋淀。包括拒马河在内整个流域汇流面积3.12×104km2,其中90%面积属于河北省,有少部分属于山西省和北京市。

白洋淀由西淀(白洋淀)、烧车淀、藻苲淀、马棚淀、腰葫芦淀等143个大小不等的淀泊组成,淀周边有堤、埝环绕,堤埝总长203km。安新县地方志办公室.白洋淀[M].北京: 中国书店出版社,1996.淀区总面积为366km2。淀内以水体为主,水域间苇田星罗棋布,又嵌有台地和村庄,组成其特有的河、淀相接、沟壕纵横、田园交错的自然景观,素有“华北明珠”、“北国江南”的美誉。

淀区按行政区划分属保定、沧州两地区的安新、容城、雄县、任丘、高阳五个县市。淀内有纯水村36个,半水村89个,总人口32万多人,其中纯水村达10万人。

水面宽阔的白洋淀是淀区人民生产和生活的家园,淀内水域间有苇田甚多,盛产鱼、虾、蟹、贝、禽、蛋、苇、藕、菱、芡实等多种水产品,有繁多的花草、鸟类、水禽。据有关资料显示,淀内有大型水生动植物47种;鱼类54种;哺乳动物14种;鸟类192种(其中国家级保护鸟类187种),包括大小天鹅、灰鹳、雕枭、白鹭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浮游植物9门、142属、406种、27变种;底栖植物38种,被誉为“生物资源和维护野生动物种群的基因库”。

白洋淀曾风景如画,尤其是雁翎队、小兵张嘎的故事更令人对白洋淀充满了神秘而亲切的想象。燕赵自古多英雄,抗日战争时期,雁翎队利用淀区芦荡遍布、沟河交错的有利地形,开展机动灵活的游击战,以弱胜强,痛击日本侵略军,显示出燕赵儿女的聪慧勇敢。

在干旱少雨且水资源严重匮乏的中国华北地区,白洋淀由于承担着维持生态平衡以及泄洪蓄洪的重要功能,从白洋淀本身而言,存在着有水则生,无水则亡的特点。由其浅水型湖泊的特性所决定,一旦遇到连续枯水年,来水不足,其所蓄存的淀水很容易被蒸发殆尽,出现湖泊干涸。

白洋淀干淀,历史上自明朝以来并不多见,据1517年—1948年400多年中只发生过4~5次。但自60年代以后,随着上游水库蓄水和平原地区地下水开采的增加,降雨量的减少,白洋淀自然来水减少,出现干淀的频率大为增加,以至于1984年—1988年连续5年彻底干涸。

白洋淀属于平原半封闭式浅水型湖泊,最深处也不过3米,水量自我调节能力较弱。在丰水年或汛期,水多得盛不住;枯水年入淀水量又不足,有干淀的危险。因此,“九河入梢”对白洋淀具有关键作用。

如今,历史上流入白洋淀的9条河流之中,漕河、孝义河、瀑河仅部分季节有水;潴龙河、唐河、清水河、萍河长期断流;唯一流入白洋淀的府河,却成为保定市排放生活和工业污水的主要渠道。昔日“九河入梢”的胜景早已不在,而为了防止干淀,又不能开闸放掉污水。于是,今日的白洋淀,便成为一个只进不出、失去了循环能力的死湖。

为了维持“华北之肾”的基本功能,从1992年以来,多次从上游水库、流域外岳城水库、黄河输水,使白洋淀的水位维持在生态适宜水位8米以上。

几十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大量向城市涌入,在全国一片建设“国际化大都市”的热潮中,钢筋水泥的楼房拔地而起,可是因为长期以来缺乏对城市长远发展的规划,代价之一就是很多城市原有的湖泊被大量填埋,失去了湖泊这个天然的绿肺,这些钢筋丛林的城市,污染必会加剧。这个变化的过程,北京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明朝为什么迁都北京,除了政治、军事上的考虑,就是因为北京天然的水利地理条件。什么样的地方才是一国心脏之选,古人说得很明白,《管子?乘马篇》云:“高毋近旱而水用足,下毋近水而沟防省,因天材,就地利。”北京地区有永定河、潮白河、温榆河和拒马河等多条河流,这有力地保证了北京的水源供应。《战国策》上说:“燕东有朝鲜、辽东,北有林胡、楼烦,西有云中、九原,南有滹沱、易水,民虽不佃作而足于枣粟,此所谓天府者也。”

这样的水利条件一度让老北京的四九城内(指原来的东城、西城、崇文、宣武,现在老的东城区与崇文区合并为新的东城区,老的西城区与宣武区合并为新的西城区,为北京的二环内)处处湖泊遍布、杨柳飘絮。半个世纪之前,北京的二环内除了现在的什刹海、龙潭湖之外,还有太平湖、菱角坑、万柳堂、莲花泡子、南太平湖以及金鱼池等几十处湖河水面。

位于西城区新街口太平庄的太平湖,早年间是一片芦苇丛生的天然湿地,1956年经过整理,变成了一个葫芦状的人工湖,与南面的荷花池构成了太平湖公园最美的一角。1966年,老舍先生在这里投湖自尽。然而不过短短的几年后,1971年,太平湖便在“深挖洞”的号召下被填平,太平湖公园随之消失,如今,这个地区我们只能看见高大的厂房和整齐的铁轨。

金鱼池因为老舍先生的一出话剧《龙须沟》而让我们记住。金鱼池始建于金代,位于天坛北侧,用于饲养金鱼。到了明代,金鱼池已经发展成为大规模繁殖金鱼的基地,面积达数十亩,养金鱼百池。新中国成立后,根治了龙须沟,扩建了金鱼池。然而,即使有了电影和话剧的传扬,小小的湖泊又怎么与经济利益相抗衡,于是,质量低下的低矮楼群取代了碧波荡漾的水面。

“占地百亩有余,内有土山,植柳万株,亭台水榭,拈花古刹”,这是文献中对万柳堂的记载。万柳堂,位于原崇文区夕照街南端路东,曾是外埠进京赶考文人聚会之地。从1956年开始,万柳堂逐渐被填埋侵蚀,到了1965年,曾经占地百亩的万柳堂从北京的地图上消失了。

在这几十年中,北京光二环内消失的湖泊就达到大大小小的20多处,更别说地域面积更大的三环、四环了。北京城如今空气质量的极度恶化,虽然说与汽车拥有量的上升有很大的关系,可是如果北京还拥有这些湖泊的话,城区内的空气环境必然会得到极大的净化,而每到夏季的热岛效应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

作为舆论中心的北京尚且如此,那些没有被舆论监督的城市呢?在城市化的狂潮中,我们已经失去了多少湖泊,未来还将失去多少?

随着湖泊消亡的不只是湖泊

居延海的消亡,绝非只是少了一个可供人们观赏、咏叹的地方那样简单。1993年5月,我国西北地区发生特大沙尘暴,阿拉善地区即为重要沙源之一。在这场灾害中,农作物受灾560万亩,死亡85人,部分公路、铁路运输及供电线路中断,经济损失达5.5亿元。2000年初,我国北方地区连续8次遭受大规模沙尘暴袭击,影响涉及国土面积200万平方千米。当年5月,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栏目播出专题片《沙起额济纳》,指出额济纳方向的沙尘暴是影响北京地区天气的主要来源之一。

而这一切都与居延海、青土湖的消亡有关。居延海所在的黑河下游额济纳绿洲,正是巴丹吉林沙漠的西界。居延海的干涸,意味着黑河下游生态的失衡和破坏,意味着绿洲的消退、沙漠的扩展。青土湖是伸入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之间的楔子,生生地把两大沙漠隔开。青土湖的干涸,使两大沙漠有相连之势。

据2002年的普查资料显示:额济纳东、西河流域有胡杨、沙枣和红柳176万亩,近40年来减少159万亩,削减了47.5%。据卫星影像资料判断,20世纪80年代至1994年,下游三角洲地区植被覆盖度大于70%的林地面积减少288万亩。20世纪80年代以来,植被覆盖度大于70%的林灌草甸草地减少约78%。绿洲内草本植物已从20世纪50年代的200多种减少到80余种。绿洲萎缩和植被退化,使区内珍稀动物失去栖息地,原有的26种国家保护动物,9种消失,10余种迁移他乡。

如果居延海长期消失,这一地区会逐渐成为我国第二个罗布泊,“三北”防护林体系被抽去一条重要的“筋骨”,不仅生活在当地的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从俄罗斯回归祖国的蒙古族土尔扈特部后裔将不得不再次远走他乡,居延、黑城等绿洲文明也将永远沉睡于漫漫黄沙之下,难以重见天日,而且河西走廊也将失去北部的屏障。

湖泊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很多水生动植物、两栖动物的栖息地,并发挥着调蓄洪水、涵养水源、净化水质等重要的功能。湖泊的人为消亡,意味着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的严重退化,意味着灾害风险的加剧。

过去50多年来,我国已有1 000多个湖泊干涸。加强内陆湖泊的保护、修复,已是燃眉之急。

让我们珍惜这些“明珠”吧!因为湖泊一旦消失后,几乎不可能再完全恢复。因此,保护湖泊、保护湖泊生态环境,也应成为人类一项长期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