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说:"不押,大家都押,肯定死路一条。"
"为什么呢?"陈哥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盯着马亮问。
"1998年世界杯您看了吧?"马亮问完就知道失言,那时候陈哥还在里面练俯卧撑呢。陈哥一挥手,示意他但说无妨。马亮咽口吐沫,索性大胆直言:"全世界的比赛,都受赌盘控制,罗纳尔多可以临阵装疯,连世界杯都不要了,还有什么是庄家控制不了的呢?庄家要得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开出盘口来,看哪边押的人多,就让比赛向反方向倾斜。比如说,您这个小庄手里接的都是押中国队的,不也希望阿曼队输球赢盘吗?这个盘口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中国队照样提前出线,什么负担都没有,但是押它的人全部输光,我觉得2-0赢球,最符合庄家的利益。"
富贵险中求,陈哥本来就盘算着生吃了全部赌注,听了马亮的话,更加坚定了信心。马亮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来麻烦,赶紧找补了一句:"我都是瞎说的啊,具体怎么办,陈哥您自己拿主意,别听我信口开河。"
马亮说完赶紧往外走,正好陈哥接一个电话,他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夜长梦多,谁知道陈哥什么时候翻脸啊。刚到门口,陈哥阴着脸叫他:"亮子,急什么?事儿还没说完呢!"
怕什么来什么!马亮只好停下脚步,之前他是个听见"酒吧"二字就两眼放光的伪小资,特别喜欢拎着瓶啤酒缩在墙角看红男绿女的感觉,从现在开始,他发誓再也不敢了。陈哥叫住他,是因为盘口变了,从现在开始,中国队只让两球,2-0算平了,也就是说,庄家鼓励更多的人看好中国队。这个利好消息让陈哥有点儿捉摸不定,因为在盘口变化的同时,他场子里的赌资又增加了。理论上说,赌徒报给他的他都报到上家去了,只是行使个经纪人的职责,没有任何理由不接盘。但是接了这么多,报上去心不甘,留下来心不宁,陈哥如同抱着个扎手的刺猥。他是庄家,也是经纪人,更是个赌徒。
马亮听明白了形势,讲了一个股市里的"自行车理论",据说当年香港的股市刚开始做时,证券市场门口看自行车的大妈都发了财。之后股市崩盘,大妈没有自行车可看了,只好入市抄底,结果一抄一个准,又发了财。之后股市就有了这样一个法则,大家都做多,肯定要跌停板;没有人抬市,锅底要反弹。马亮讲这番话,其实是给陈哥打气:既然大家都押中国队,那就逆市而行,跟他们对赌到底吧!
陈哥也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好说的话自己说,不好说还必须说的话,留给别人去说。聪明的记者从来不在文章中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通过转述被采访者的谈话,让读者自己去体会其中的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