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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无缘对面不相识 (3)

乘飞机在沙漠里降落,只要你往舷窗外看一眼,就一定会被震撼。以海水为参照物,譬如我们飞去海口美兰机场或是大连周水子机场,降下高度后,钻出云层,下面就是浩瀚的大海,看得到点点渔帆,也看得到船后拉出来的白色浪痕,像一条真正存在的尾巴。那时候你会切实地感觉到自己高高在上,君临天下,如果有气流活动,那就体会得更专业了。

但是到卡塔尔的多哈机场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无边无尽的沙海仿佛已经堆积到了窗口,往下看去,飞机的高度简直只剩下十米!没有所谓"蚂蚁般的人形"或者"积木大小的房屋",没有驼队,也没有棕榈,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在你的想象中"贴着地面飞行"良久,勇敢的机师终于有些倦了,于是他对准沙漠中难得一见的一条黑线冲了下去,轮胎一震,着陆了。看看窗外,依然是没边没沿的沙漠,仿佛初次来到成吉思汗地盘的郭靖,感叹一声,真是好地方啊!

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如果他走得够远,一定会再加上一句,勇者乐沙。子还曰,君子怀刑,小人怀土,如果他想得够宽,一定会再加上一句,勇士怀沙。见仁见智,说的不过对客观世界的理解角度不同,但"勇者乐沙"却是一种历尽劫波后的醒悟。在中国,很少有人不知道"塔克拉玛干"几个字的本意--"进去就出不来",只有少数进得去也出得来的人才会在恨到极处爱上它。比如说和尚大善知识,善到极处就下地狱,还要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怀刑怀土,说的不过是对主观世界的反思程度不同,但"勇士怀沙"却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升华。如果孔子能活到74岁,这两句话他肯定会亲口说出来,真的。

在走出沙漠的那一瞬,再刚烈的汉子也会沧然涕下。在国内时听过许多徒步探险者的故事,当时却不大理会,只有在亲身飞过沙漠之后,才明白了那勇敢的含义。《论语》中最勇敢的境界是"虽千万人,吾往矣!"在大漠深处,不妨再续一根貂尾:"虽无一人,吾往矣!"

咦,微斯人,吾谁与归?

米兰看得有些发呆,心想马亮有这文笔,不干脆去当作家,还在体育记者圈里混什么啊?马亮终于倒腾完,给米兰腾出一个转换头和一个接线板,见她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看,笑问了一句:"想葛优呢?"

米兰回过神来,反问马亮:"文章写得不错,可是你怎么发回去啊?"一句话把马亮给问傻了,阿曼国没有互联网,稿子还得发回去,这可怎么办呢?见马亮傻眼,米兰也来了一句:"想葛玲呢?"马亮听她这么问,反而放下心来,显然这丫头肯定已经有办法了,于是陪着笑脸问:"天下事难不倒共产党员,米兰这么优秀,在大学肯定已经入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