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心里挺不高兴的,以前胡秃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互相还很有好感。那时候打甲A联赛的武汉队还不叫黄鹤楼队,叫雅琪还是红桃K来着,马亮当时还在杂志社,平时不跑联赛,国家队也不是总跑,出来采访一次都非常偶然。那次恰好帮《跆拳道》杂志拍比赛到了武汉,也算是半公半私吧,既然来了,又正赶上有武汉队的联赛,据说著名作家池莉姐姐也去给主队加油,马亮听说了。那天下午拍完跆拳道的比赛,《武汉晚报》的老饶跟他相约:"亮子,晚上有甲A联赛,去看看吧,池莉也要去,还可以采访她一下。"
马亮一听池莉姐姐的大名,那是非去不可了,当时电视连续剧《生活秀》正在热播,而且几乎她的每一本书自己都看过,于是就抽空去看了这场球,也是想趁机看看池莉姐姐这个武汉著名的作家球迷。不过,他们都站在球门后,始终没看到池莉坐在哪里。在场边,马亮遇到了发型极有个性的胡秃子,老饶跟他们两边都熟,就介绍了马亮和胡秃子认识,写完稿后还一起去喝了顿啤酒。因为那场球主队输了,踢得太松不说,还很有放水的嫌疑,当晚马亮还写了篇随笔讽刺了几句,第二天在天河机场等着回北京时,胡秃子特意打来电话跟他说:"亮子,看了你的稿子,骂得真痛快!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马亮的稿子也叫《生活秀》,写得还算含蓄吧:
武汉记者老饶是个很北方的爽快人,"除了足球比赛,武汉还有很多东西,写完稿做完版正好半夜,带你们去吉庆街转转。"月明星稀,人静车少,一路上跑过去十分畅快,看着街道两边高大的泡桐,似乎把千里马开进了池莉小说中的某段情节。我们要去的夜店,正是以她小说中的原型而闻名,一个城市有一位本色写实的伟大作家真好。
子夜时分的吉庆街热闹非凡,我们坐在据说是池莉姐姐经常来坐的桌子旁,吃着据说是武汉队员百吃不厌的鸭颈子,看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不谈足球,不谈爱情,只听来自不同方位的南腔北调的丝竹花腔。经常还要停杯投箸,以示尊重。四位年过半百的民间艺术家站在我们身后,自言年轻时曾在重庆文工团、41军军乐队等响当当的单位里喝过夜粥,一曲《春江花月夜》便把那些翻唱流行小调的小姑娘们给比得没脸再呆下去了。看那在四弦上轮指翻飞的手,指尖都裹着已经泛黑的医用胶布,至少三十年的功夫啊!你是一条河,我只是河边一棵随风摆动的垂柳。小子何德何能,竟得以洗耳恭听!我们不过码了十几年字,把中国足球捧起来、摔下去地折腾罢了。而那些甲A球队里的款兄款弟们又何德何能,不过是踢了十几年球,有幸穿上了那件印着名字的衣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