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回来打上牌，刚摸了两把，耗子跟着也进了门。耗子叫刘昊，比亮子他们小2岁，比晓婉大两岁，26岁，也是个摄影，在北京一家地方小报，成天跟着老魏混。刘昊参加工作时间不太长，没什么积蓄，刚结婚一年就离了，家产基本上都判给女方了，他挣钱不多，还得给老婆孩子抚养费，手头总是不宽裕，人穷志短，到哪吃饭都是混，从来不买单，也从不张罗请别人，一般记者都不怎么待见他，只有老魏拿他当小弟带着，走哪儿吃饭都叫着他。耗子虽然长得蟑头鼠目，头发老像是从微波炉里烤出来的，不招人待见，但是对老魏那是忠心耿耿，花起老魏的钱，也像是花自己爷爷的，从不心疼。
有一年老魏去性都阿姆斯特丹采访，带回来一个小钥匙链，上面是两个色情男女，一拉那男的脚，腰部连动，一根小棒棒就可以戳到女的腰部去，非常滑稽。老魏把它给了耗子，这个一美元的"FCCKMAN"大概是他工作以来得到的第一件礼物。耗子激动得恨不得趴地上磕个响头，从此认了老魏这个哥哥，不是因为礼物贵贱，而是因为对自己的关心和尊重，他太缺这个了。大胡子老魏看着挺凶，但性格温和，从来不打架，如果他想打的话，也轮不到他动手，耗子一准掂块儿板砖先扑上去了。那次老魏还出了件糗事儿，在荷兰买了一袋巧克力回来给同事吃，结果他发现摄影部的男男女女都冲着他欲言又止地笑，笑得还挺暧昧，后来才知道，那巧克力味道确实不错，但是造型太讲究了，竟然是标准的男性图腾，一鸡俩蛋。
耗子一进门，眼睛就直勾勾地盯上了董晓婉手里的啤酒罐，看来老魏给他那罐没够他塞牙缝的，灌进去太快了，也没喝出来到底是啤酒味还是苏打水味。董晓婉看他那德性像是老猫稳着腥味似的，故意装作没看见，只顾自己打牌。老贾抓着牌，不动声色地喊阿贵："阿贵，来了这么多客人，你也不招待招待，赶紧把咱们冰箱里的好吃好喝拿出来啊。"阿贵答应一声就去开冰箱，马亮和老魏的心里同时就愣了一下，这两个小子，像是偶尔能发一下善心的主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成心在董晓婉面前装大方啊？耗子也不知道老贾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也不知道那啤酒其实是马亮拎过来的，还以为老贾的冰箱里面装着无穷无尽的啤酒呢，就那么眼巴巴地期待着。
阿贵拉开冰箱门，里面露出一箱酸奶，马亮瞄了一眼，基本上是满的，一整箱，几乎没动过。阿贵拿出五罐来，给每人发了一罐，画蛇添足地问了一句："老贾，先给客人喝吧，已经不多了，你就别喝了。"几个人看老贾答应得挺痛快，感觉这里面似乎有鬼，拿着酸奶，谁也不喝，都等着别人动。马亮一看，自己先开了一罐，小心喝了一口，一股恶臭直冲心底而去。马亮心里把老贾和阿贵的大爷好好问候了一遍，忍着没动，继续谈笑自若地总结上一把牌，另外三个人嘴上不说，但是实际上都在悄悄观察他。董晓婉甚至还注意了一下酸奶纸盒上的保质期，确实没过期。老魏抓着牌，也喝了一小口，也被熏得够呛，心里把老贾、阿贵和亮子三人的大爷又问候了一遍，但也忍住了没动。耗子和董晓婉见没什么问题，终于放了心，几乎是同时操起了酸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