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马车一阵急停，惊的颜红叶连忙紧紧抓住小窗上的木框，生怕被甩出去。
“怎么了？”她以为是有追兵赶了过来，忙紧捂着狂跳的心口惊问。
外边安静了许久，直到颜红叶觉得有些古怪时，才传来楼少清低沉的声音：“你记起了多少？”
“……”颜红叶怔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小心的撇开话题：“不赶路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
让人觉得莫名压抑的沉默。
“楼大夫，我已经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问你的身份了，麻烦你配合一点，不要反过来问我这些好不好？”颜红叶无奈，开口打破这沉默：“咱们快过江吧，我可不想被追兵抓回去……”
“……”
“楼大夫？”
“……他们已经来了。”
颜红叶一惊，忙揭开帘子看向楼少清骑在马上的背影，转过头，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小队兵马向着他们的方向呼啸而来。
颜红叶看不太清楚，仅能知道大概有着一百来人，为首的人她也看不太表楚，眯起眼睛看了看，猜测大概是雷御，能在他们这样的速度还有流云的故意引开之下，还能带兵追上来的，恐怕也就只有雷御能有这实力了。
她顿时转眸看向楼少清，见他未动，眸光望着那边的方向，眼中无波无澜。
“跑不掉了吗？”
楼少清转眼瞥了她一眼，淡笑：“能，不过有点困难。”
颜红叶蹙眉，又看了眼正从远处向他们而来的队伍，仿佛是看见了一面明黄的锦旗。
那面旗……
那是只有皇帝御驾同行时才会出现的乾徽旗！
“看见了？”楼少清似是而非的冷然一笑。
“他一定要亲眼看见我死在他面前，才肯罢休吗？”颜红叶突然间就笑了，猛地站起身，就要走下马车。
却是手腕忽地被人握住。
她转眸，看向楼少清的黑眸。
“拿好你的箫。”他说。
颜红叶先是一顿，有些不解，又看了看他，再又看看不远处因为发现了目标而正快速奔来的队伍。
再看楼少清，见他不慌不忙，她才陡然转身将包袱里的竹箫拿了出来。
下一瞬，只觉眼前一晃，整个身子赫然被人拉到马上，身子被箍于楼少清身前，身后与马儿相牵的麻绳被顷刻挥断，马儿疾驰而去，一片片流光在眼前轻晃，晃得她眼花僚乱，只能怔怔的坐在马上，任由楼少清轻拥着她的身子，策马奔跑。
可是眼前没有路了，跑的再怎么快，那一片辽阔的永望江上也没有一条船能快过身后的追兵。
直到马儿在永望江渡口停了下来，追兵也越来越近。
她仿佛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属于赫连珏的目光几乎灼伤了她的背，她不敢回头，只能任由楼少清牵着她越过码头前的岸口。
直到脚下是一片江水。
“跳下去。”轻缓的声音在耳边淡淡响起。
“啊？”死到临头间，颜红叶还能出神好半天，抬眼呆然的看向身旁的白衣之人：“跳、跳水里？”
楼少清冷倪了她一眼：“别呼吸，撑一撑我便来。”
“啊？”某女依然有些发怵。
直到忽然被他一把推了下去，她连连忍住惊叫，落水的一刹那忙屏住呼吸，因为不会游泳，整个身子扑腾了几下，看见楼少清向另一边快步走去，应该是要引开他们的视线。
同时，她身体终于控制不住的缓缓下沉……
溺水的感觉。
好冷。
颜红叶勉强在冰凉的水里睁开双眼，忍住眼睛有些刺痛的感觉，看向上边越来越高的码头，一边下沉，心底也越来越暗沉。
赫连珏的近在咫尺，她忽然就觉得，过往的一切在眼前一一滑过。
那个人妖珏的笑，那个人妖珏的声音，那个人妖珏的拥抱。
她明明记得那一天在冷宫里，她喝下砒霜，他终于赶来时的那双眼神，她明明记得。
她还记得人妖珏在叫她“小叶子”，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她碎掉一样。
可也许，原来这一切才是最虚幻的一场梦。
梦醒了，她便是红叶谷的那个骄傲的红罗刹，梦醒了，她的世界便不再仅有那个残忍的帝王。
闭上眼，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哭。
又或者眼泪融化在江水里，早已经捉不到了。
那种疼早已经麻木，连带着呼吸，一起都早已经亘停。
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或者没这么久，又或者更久。
这种窒息的感觉她有些忍不住了，受不了的张开口，冰冷的江水瞬间灌主鼻腔与喉咙，呛得她终于感觉到眼泪融进江水里，拼命的想要向上游却怎么也游不上去。
“救……命……”她试图张嘴，却在水里怎么也传不出声音。
隐约的，感觉有水在身边滑动，直到在水中一直向下沉的身体被渐渐靠近的人揽进怀里，她才又支撑着胸口最后那么一点点可怜的氧气，睁眼看了看。
老天，楼少清这混蛋终于下来了。
她刚才还差点在想，他很有可能是在谋财害命。
受不了了……
她真的受不了了……
对着在水中将自己环抱住的楼少清做了一个痛苦的要死的表情，刚才呛进鼻子里的难受还没过去，忙又张开嘴一阵狂咳。
带着气泡的江水在眼前翻过，她无助的抬眼，见眼前在水中的黑眸在看自己。
她怔了一下，难受的抬手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她在楼少清的眼里看见一摸绝决的光，仿佛是就想这样看着她死去。
却是一刹那间，在她隔着他的衣服掐他胸前的肉时，楼少清才赫然将她搂紧，俯首以口哺喂给她些微能让她得以喘息的气流。
温暖的唇紧密相交，颜红叶睁眼瞪着他。
她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楼少清一边抱着她向远处游，躲开追兵，又要让她呼吸，就只用这种最直接的办法。
好吧，她不介意。
只是每每眼睛被江水刺痛时闭上眼，眼前总是那片温热的浴池，映出她的第一次，与赫连珏在皇陵行宫里的浴池里，他的吻……他的霸道……或者他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