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受苦了，可曾怨过？”晦暗的眸浅浅附上近似于无的笑意。
“回娘娘，奴婢不怨，奴婢的命早交给了娘娘，即便是为娘娘死了，也心甘情愿。”兰香抬起头，盈然波动的眸没有一丝犹豫。
一丝讶然从方雨桐眼中倏忽而过，未到眼底便又散尽了，仍旧淡淡的笑开：“何苦说死，死尚容易，可生者该是如何？真若无根，只怕我早就去了。”
“娘娘——”悚然一惊，方雨桐消极的看法让兰香难以捉摸。以往因为面容而备受皇上冷落，有了轻生的念头倒也并不奇怪，可是如今，难得受了皇上的恩泽，怎么还有这样的念头？
“皇后娘娘，该用膳了！”门外有人小声通禀道。
方雨桐停了口，视线极短暂的停在躬身门前布膳的嬷嬷身上，瞬间便又转开，目光仍旧眺向远方，微启略微干涩的嘴唇，淡淡道：“下去吧，我没有胃口。”
“皇后娘娘，您还是多少吃……”嬷嬷张嘴想要劝说，然而抬眸瞥见方雨桐早已缓身朝着内殿去了，一时讪讪，撇嘴退了。
兰香起身看着退去的嬷嬷，心里越加不是滋味，回身，方雨桐已经行远了，瞧着便是不需陪同的意思，伫立了片刻，兰香折身入了室内，熟练的整理起来。
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床上，金线逶迤繁琐的锦烟蓉被褥随意堆砌一旁，烟罗纱的床帐一半似是被人撕下，并不整齐的丝丝絮絮在裂口处轻轻飘逸，带着一份华丽的凄美。
握起床帐，兰香不觉蹙眉，这烟罗纱乃是西域贡品，用上好的纱织成，每一道工序都极其严格，入宫前更是层层把关，哪怕一道残点，都是决不能有的，既然不是天成，那么便是人为。
想到此，兰香心里咯噔一下，忙转身撩起被褥，眼过处，眉头顿蹙，虽未经韵事，可是多少还是明白的，而眼前白褥依旧如雪，其中道理不言自明。
无力跌坐地上，兰香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皇上招寝，夜宿凤鸾，天晨时才离开，为何却是这样的结果……
“噼啪，当啷……”
“我不信，怎么可能！你们胡说，你们都在骗我！”柳德妃疯了似地将手指能够拿到的东西一一用力扔了出去，翡翠瓶、琉璃灯、玉如意这些她平日里最喜爱的珍贵物件也没有幸免。
宫女们悄无声息的退身到一旁，惊慌的看着，却不知该如何劝阻。
“为什么？为什么是那个丑八怪？”泪水和汗水交融，****了柳德妃的发髻和衣衫，她颓然倾身坐于暗红芙蓉花的地毯上，层叠展开的艳丽纱裙铺陈身下，美得摄人心魄。
许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后面的话语变作低低哀怨的呢喃，喘息着侧躺于裸？露在繁花绣线宽大衣袖的白皙臂膀上，委屈不甘的泪水点点滑落娇媚的脸庞，坠入绵软的毯中，瞬间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