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最美不过诗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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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邂逅兮·站回相遇的原点,等待你

——(江有汜)不我与,其后也处

江有汜⑴,之子归⑵,不我以⑶。不我以,其后也悔!

江有渚⑷,之子归,不我与⑸。不我与,其后也处⑹!

江有沱(6)⑺,之子归,不我过⑻。不我过,其啸也歌⑼!

《召南 江有汜》

伸出手去,抓住的却是一片虚无,到底是爱情走得太快,还是我们走得太慢,离幸福越来越远。

在江水的一端心事惴惴,等待着你的到来,明知道你去意已决,却依然还是忍不住想要期待。期待着你突然出现的那一刻,让我心中欣喜。

这大概是《江有汜》中,女子的心事。她被丈夫抛弃,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痴痴的等在江边,在天与地的一端凝望、等待。她不愿意接受这个宿命,她执着地相信,只要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

不难看出,这是一首弃妇诗。自古男儿皆薄幸,女子的身心付出,多是换来薄情男子的无情抛弃。而从诗歌中所言的“江”、“沱”可以看出,这位女子所在的地方应当是召(在岐山,周初召公的采邑)的南部、古粱州境内长江上游的沱江一带。依据当时的文化和情形来分析,这位女子极有可能是一位商人妇。商人前来此地做生意,结识了妇人,妇人本以为找到了一生的依靠,岂能料到,商人结束生意之时,便是遗弃她之日。

原来得到只是短暂的,而失去才是永恒的。

女子徒留江边,哀怨的唱出了这首悲歌,“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狠心的人儿要回故乡,却不肯带我一同离去。江水就好像一道人生的分割线,就此将我俩分离在了人生的此岸与彼岸。

早知如此,那当初何必结合呢。原以为迈入了幸福的光晕,可是却是踏进了更为残酷的深渊。

古时女子的命运多是由男子决定,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这个道理。女子从夫,一旦踏入婚姻,便是另一段生命的开始。可是现在,这段生命便这样切生生的被割断了,让女子对这个薄情郎生出诅咒。在三章诗中,女子分别用了“不我以”、“不我与”、“不我过”来诉说丈夫对她的薄情。

层层递进,可以读出女子的心情,在日复一日的期盼和等待中,逐渐走向灰暗和绝望。“不我以”,不与我一同回去;“不我与”,不再和我在一起;“不我过”,不再与我见面,刻意的回避。

事态已经发展至此,女子就算是再傻,也能够明白男子弃她之心多么的坚硬了。数年的恩爱在男子心中丝毫翻不起涟漪,他的感情是如此吝啬,做出的事情恩尽义绝,既然恩情已随时光的流失被付诸一炬了。那么,自己又何必心存仁慈呢。

三章结尾,“其后也悔”、“其后也处”、“其啸也歌”便是女子对负心汉做出的诅咒,她一厢情愿的认为男子日后定会后悔今日的这个决定,从而痛心疾首,孤苦度日。事实上,男子很可能丝毫不会愧疚,而是早已忘记自己还曾在江水一岸与这样一个女子共同相守过。

女子在江边,独自设想着丈夫日后种种后悔背弃自己的举动,她内心的诅咒,还有守在江边的留守,其实潜台词不过是想丈夫能够回心转意,与她和好。

又爱又恨是女子此刻复杂的心情,也无怪她还心系那个无情之人。被人抛弃,成为弃妇,在周朝时期,礼教森严,女人地位卑微之际,一个被抛弃的女子,日子应当是很不好过。或遭人冷眼,或被人唾弃,都是在所难免。

所以,她希望男子能够归来,除爱之外,恐也有缓解自身处境之意。

江水滚滚,一去无踪。当年温柔的誓约也早已斑驳点点,想当日,在江水河边,男子是如何信誓旦旦的对自己宣誓。可现如今,江水奔腾,人却不再。

一面思念,一面诅咒,女子的坚强与软弱,在这首诗歌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唱三叹,极尽缠绵,又柔中见刚,沉着痛快。

初遇男子,她曾真实地以为感情会牢靠,生活会安逸稳定,自己不会成为望夫台上的悲妇。谁知道生活还是和她开了一个玩笑,当初认为决不可发生之事,现今就真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许多往事,一幕一幕重现,而今看来,却依然是模糊不清。但是,纵使如此,女人依然执着地坚信,偏执地认为:就算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消失了,当初邂逅的那一瞬间,留下的爱,依然亘古存在。

在爱情中,有些人纵使重复经历着一些伤害,就算刀光剑影无处躲藏,也依然在傻傻地等待。从失望,到期待,再到失望,周而复始,没有穷尽。

在无奈苦守中,回忆起邂逅种种,那时的温暖,而今频频减少,只能听着江水声,用着残存的记忆,来取暖心灵,汲取活下去的力量。

在无奈枯守中忆起年少,依赖回忆取暖,汲取力量。他对她点滴好处都渗透进记忆深处。情事不存,旧事温润。女子一心想在相遇的地点,等待轮回的开释,好让她再步入幸福之中。但现实总是冷淡,无论她在原点如何翘首以盼,希望总悄然沉没。

读着诗句,沿着女子的回忆触摸到思念的棱角,平淡、低缓、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清新平缓,只不过是想有个温暖的依靠而已,上天为何如此不作美呢。

是否可以这样想,这首《江有汜》对邂逅有着另外一层解读。原本美好的邂逅,让人向往的情感,一旦与现实生活相接,就会变得模糊而碎裂。婚姻生活的细节,将会让幸福和希望都渺然不可信,真个叫人绝望。

注释:

⑴汜(sì四):由主流分出而复汇合的河水。

⑵归:嫁。

⑶不我以:不用我。

⑷渚(zhǔ主):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水中小洲曰渚,洲旁小水亦称渚。”

⑸不我与:不与我。

⑹处:忧愁。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处’,假借为‘癙’,实为‘鼠’”《诗经·小雅·雨无正》“鼠思泣血”,鼠思,忧思也。

⑺沱(tuó驼):江水的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