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暗色覆盖了柏油马路。
陶陶踩着脚踏车越过大街小巷,在一家破旧的平房前停下。
这间平房墙面斑驳发白,有着长长短短的裂缝。
打开院门,她推着车走进院子,就发现院子里变得很干净,好像有人特意打扫过,她将车在院子的角落里锁好,狐疑的打量着不远处的平房。
房子的门似乎也被抹布擦的很亮,她的脸色不由一变。
她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打开门。
在拉开电灯的瞬间,她如遭雷击般怔怔僵在了门口。
房间里很干净。
几乎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四处堆放的杂物被井然有序的归类放置,大部分实在无法使用的物品,应该都去了它们该去的地方永远安息了。
一张老式木质靠椅上,裴天予闭目在安静熟睡。
耀眼的光芒洒在他雪白的衣服上,隐约可见衣服上所沾染的尘土和污渍。
他俊俏的脸,也沾上了不少灰尘。
陶陶有点明白了。
她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猛的揪住裴天予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起,冲他厉声吼道:“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裴天予惺忪的睁开一只眼睛,不明白陶陶为什么忽然间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我的东西呢?”陶陶怒不可遏。
“啊?”裴天予困惑的望着陶陶直眨眼睛。
“谁让你乱动我家的东西!”
陶陶嘴里的吐沫星子恶狠狠地喷在裴天予的脸上。
裴天予偏过头,用衣袖擦了擦脸上陶陶的口水沫子,不答反问道:“你不认为现在比之前要好很多吗?”
“在哪里?你把它们扔到哪里了?”陶陶的眼神像是要杀人般可怕。
裴天予用手指指指屋外:“公共垃圾箱。”
陶陶一松手,扔下裴天予冲向屋外。
七转八弯的绕出小胡同,她疾步跑到平日存放垃圾的垃圾桶边,只是一眼,她整个人如同呆住了。
垃圾桶里空空如也。
陶陶睁大了眼睛,忽地像想起什么似的,用双手近乎疯狂的在附近所有的垃圾桶里急切地刨着。
没有!一个也没有!
所有的垃圾箱竟然都被清理得很干净。
陶陶腿一软,接近崩溃的瘫在地上。
“丢了就丢了呗。”
陶陶的背后,忽地传来一个不知死活的声音。
陶陶霍然回头。
夜色里,一袭白衣的裴天予拿着折扇,小声地在嘀嘀咕咕着。
看他样子,应该是从她冲出屋子那刻起就跟着她追出来了。
陶陶猛地站起身,眼神凶狠的盯着他。
她一步步地走向他。
愤怒的红色火焰,从她身上向周围迸发而出,冷峻的寒光,闪烁在她眼神狰狞的面孔上,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猛兽。
裴天予不由后退一步,“干、干什么?”
见鬼!他是一个神仙,怎么还怕一个凡人?
“你有没有重要的东西?为了守护它们不惜拼上自己的一切?”陶陶厉声问。
裴天予一愣。
在天界,每天吃饱喝足,日复一日的重复做着相同的工作,对于自己来说什么是重要的东西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
能让自己拼上一切的重要东西是什么呢?
吟香?脑海里不期然的浮出这个名字。
这个撼动他心灵的名字,让他在想到的瞬间神思变得恍惚起来。
在裴天予走神间,陶陶已阴沉着脸冲上前,闪电般用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嘴里大声怒吼道:“你还我!还我!”
“咳咳!”裴天予都快被陶陶掐到透不过气。
别看这小丫头身子骨单薄,但是力气却出奇的大耶。
裴天予毕竟是男人,就算冷不防被她掐住,在力气的比试上他肯定能赢过她。他牢牢抓住陶陶的两只手腕,使它们离开自己的脖子。
“你家简直就是被冰雹袭击过后的废墟,根本就不能住。”他申辩道。
“那又怎么样?即使再脏再破再不好,它也是十年来我唯一的家!十年来我仅有的依靠!”陶陶歇斯底里的怒吼。
眼见双手被裴天宇牢牢抓住而无法动弹,生气之余陶陶来不及多想踮起脚尖一口就狠狠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裴天予吃痛,他不由放开了陶陶。
他摸摸脖子,手指上居然有了猩红的血迹。
“你……”他低头本打算责备她,却在看清陶陶脸上的表情时,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
陶陶垂着头,泪水流了满脸。
她双拳捏得紧紧的,眼睛里却蕴含着一种很深很沉的悲伤。
她哭得哀恸而惨烈。
用一种仿佛想把自己这十年所受到的委屈和痛苦,从心底发泄出来般的声音嚎啕大哭。
什么形象也不顾了、也不要了的哭泣。
裴天予默默地注视着陶陶。
他没有想到,从这么瘦削的身体里流泻出的痛苦竟然会是这么多。
陶陶究竟遭遇了什么?
路灯昏黄的光芒,将两人定格成一副静止的画面。
渐渐的,陶陶紧握的拳头松开了。
她顺手扯过裴天予宽大的衣袖,擦着脸上的眼泪和鼻涕。
迷迷糊糊的,她的头靠在了他的胸前。
不知不觉的,她的手抱住了裴天予的脖子。
裴天予没有推开她。
想了几秒钟,他悬空的双手终于落在了陶陶的纤腰上。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