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急忙道：“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咬，只是和别人打架，伤得很重才发烧的！”
神父严厉的目光转向了她，像在审视她的诚实，“你实话告诉我，孩子，为什么他身上会有灼烧的痕迹？”
季玉一时心慌，想不出个自圆其说的答案来。
“自然是用火烧的。”
艾茉儿走了出来，用娇媚而理所当然的语调说道。
她已经擦干净了脸，把弄乱的头发拂到了一边，勉强让自己整齐了起来，露出了一张娇嫩漂亮的脸蛋与波涛汹涌的好身材。
好几个男人若有若无的视线立马就瞟了过来。
艾茉儿指着九号身上的伤，“用火钩。火钩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是那种弯钩，上面包着特制的油脂，在钩到你的皮肉时，顺便灼烧了伤口，这样既能让对手更加疼痛，又能让他不至于出血至死，让观众看得也更尽兴……”
季玉毫不留情地把她拉到一边，捂住了她的嘴。
神父：“……”
众人：“……”
“我哥哥他和人打架被阴了，搞成这样，也是他自作自受！”季玉大声道：“但我怎么忍心看着他……没死在怪物嘴下，却死在自己人手下？我向上帝发誓，他绝不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在教堂里，发这样的誓是很郑重的，几乎不会有人怀疑誓言的真伪。
所有人看着季玉，一个亚洲女孩儿，微微白皙的蜜色肌肤上有一些灰尘，眼珠是漆黑色的，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鼻梁小巧挺巧，红唇微微抿着，这样乖巧却倔强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神父低头对她说；“你要是没撒谎，就握着这个十字架，再发一遍誓言。”
他把手中的十字架递过去。
季玉接过，动了动艰涩的喉咙，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躲闪，一字一句说道：“我发誓，他的伤不是被怪物弄伤的，他不会传染其他人。”
银色的十字架带着简单的银链，安静被攥在她手中，一瞬间却似乎有些发烫，直烫到了她的心中，灼烧着她那个可笑的谎言。
神父便不再追究，只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他的伤口看起来也不像是被撕咬的，你们在这里会安全。”
其余人的不满被他压了下去，只能在暗地里嘀嘀咕咕，其中几道厌恶的目光顶在她们身上，当季玉看过去时，他们却避之不及地移开了视线。
神父为她们找来了医生——伍德先生，那是个面容光洁、保养得当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有耐心，但此时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嘴角边的法令纹凸现了出来，显得有些苦。
他倒是不担心会被传染，戴了副胶手套，就开始检查起九号的身体来。教堂中有一些简单的医用器具，他取来听筒，听了一会九号的心跳，问季玉道：“他有没有服用兴奋剂？”
“应该……我不知道。”季玉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打架前，有人给他注射了两小瓶东西，但上面没有写是什么。我给她打过一针青霉素，但好像没用。”
伍德说：“我这里没有检查的仪器，判断可能会失误，他的症状很像是极其亢奋过后的衰竭症。但按照时间来看，他这时候应该心跳降低，而不会一直保持心率过速。除了青霉素，你还有给他用过什么吗？”
季玉愣了愣，缓缓摇头，“没有……”
还有她的血。可是这说出来简直像是异端邪说，恐怕他们又要赶自己出去了。
伍德先生皱着眉，“我现在没有药……”
季玉从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堆零零散散的胶囊和小药瓶。
“……你从哪里弄来的？”他惊讶道。
“路过药店，随便拿了点……”她羞窘地回答，“药店里没人，我只好直接拿了……还有，我想这也许是你的。”
她掏出里面一张叠放得整齐的字条，正是在药店里找到的那张，交给了伍德。
他愣愣地看了半天，声音有些发抖，“你去的时候，有人吗？”
季玉摇了摇头。
伍德收起了那张字条，小心地揣进了衣服中，双手捂着头，沉默了半天。最后他微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在药堆中找到了几样，交给季玉，“我只能给他用最普通的退烧药，剂量大一些。如果你有针管，再给他用一些抗生素。”
这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季玉照他的吩咐，给九号喂了几粒药片，折腾了好久，累得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醒呢……”她有些疲倦，在角落中环看着全场。
有几个女人正在哭，手中还抱着孩子；孩子们也在哭，有的抽抽搭搭、有的哭闹不休；男人则坐在排椅上，有的在抽烟、有的在低声交头接耳。威尔神父在圣坛上站得笔直，黑色的神父袍看起来古朴而庄严，他正捧着一本《圣经》，低头默念祷文。
其中有一伙人，三男两女，都是年轻人，正围聚在一起，小声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当中一个黄发的男人正看过来，与季玉的目光相对，便笑了一下。
季玉也礼节性地回了个微笑。
男人与其他人说了几句，转而朝她的方向过了来。
季玉忙低下头，专心注意九号的病情。
“嗨。”
她抬起头，那个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向自己打招呼，“这是你哥哥？”
“嗯。”季玉点点头。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牛仔背心，领口的扣子并没有扣上，脖子上挂着银质的项链，带着个骷髅形状的吊坠，灰蓝色的眼神中闪烁着笑意，似乎并没有受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的影响。
“你是亚洲人？”他蹲下了身。
季玉不着痕迹地往后蹭了蹭，又点点头。
男人伸出手来，“我叫凯文?李。”
季玉轻轻握着他的手摇了摇，马上又抽出来了，“季玉。”
凯文说：“你看起来很小，刚进来的时候，我们都在猜你多少岁。亚丝翠说你顶多刚上高中。”
他笑了起来，眼中的淡蓝色光彩微微闪动。季玉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我十八岁了。”
他兴致勃勃地与她聊了一会，等到离开时，季玉已经知道他最小的妹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沙拉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