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烫得出奇。即便冲刷在身上的水流不曾断过，他的嘴唇还是因为干燥而微微开裂，溢出的血色更使得那双形状完美饱满的唇增添了一份**。
他用无焦距的双眼看着季玉，仿佛感觉不到她在眼前，紧皱的眉头根本舒缓不下来，一只手突然向前攥去，面上露出了痛苦的防备之色。
这样一种强大与脆弱交杂的矛盾，却在他身上开出了一朵使人目眩而心醉的花朵，此刻正绚烂在她眼前绽放，连带着他的完美而精悍的身躯，沾附了无数流淌过的水珠，在这湿润暖热的空气中，使得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突然变得**了起来。
更别提，他眼中的迷茫，仿佛认出了她的熟稔和那一瞬间卸下的防备，让她感觉自己在这一瞬间，成了对他的某个很重要的人。
“季……玉？”他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手指蓦地松开。
季玉“嗯”了一声，让人无所适从的亲密感之外，却又顿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激、与心疼。
认识他之后，这个人似乎有一半时间在面临致命的威胁；而另一半时间，都在受伤中度过。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她说道，看着他遍身淋湿的模样，在找来毛巾前，又要站起身把热水关了。然而刚准备站起来，猛地又被他拉住，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他身上。
季玉膝盖装在了地板上，磕得骨头生疼。她一抬眼，看到了他痛苦的脸色，抓着她的手发烫到几乎要灼烧她的地步；而他呼吸出来的气息也是滚烫的，似乎身体里正被熊熊燃烧的烈火烤得血液都在沸腾。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之前湿婆的反应。因为用了太多的药，身体承受不住这样高强的爆发，硬生生被从内部拖垮。而这会儿，季玖的反应虽不如她，但怎么看都像在不断地起着越来越剧烈的药效反应。再过一会儿呢？
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慌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猛然想起来前两次的事，他怎样死里逃生。那是……
那是喝了她的血。
而季玖已经凑了上来，看着她的眼神全然陌生，渐渐地压抑不住眼底的残戾，死死攥着她的手臂和肩膀，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一道可口的食物。
季玉颤抖着反握住他的手，“季玖、季玖……是我……”
季玖的嘴唇距离她只有几寸，突然一手把她拂开，“出去！”
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咆哮，对她的到来很不欢迎，好像才发现她在这里一样。
季玉连滚带爬地退了几步，呆呆看着他痛苦地在地上扭曲的模样，顾不得脚下、身上湿了一大片，转身冲出去，却在他努力保持清醒的目光中，又去而后返，拿了一把刀来。
她开始颤颤抖抖地比划着从哪里割下去比较好。反复比量了好几次，最后找了块毛巾来咬了住，闭上眼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呜……”她痛得反射性将刀扔到了一边，发着抖把手臂对准了季玖的唇。
血液像一朵朵妖艳猩红的花，不断盛开在水流流经的地上，慢慢绽放又随着流水消散。季玉白皙的胳膊被染上了一片血红，而季玖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嗅出了她血液中的甜香，着了魔似的将嘴唇对了上去。
他的唇虽然干裂开了，但触上她的皮肤时，还是感觉很柔软。
好像他这个人，坚硬得仿佛一块钢铁，在这俊美的、机械的表情下，隐藏的却是一颗不为世俗所知的，柔软的心。
季玉突然觉得恐慌起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亲身体验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抽出，但依旧是同前两次一样的害怕、恐惧。被吸取的不是她的血液，而是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的生命力。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慢慢离开身体，还有什么比这种感觉更让人惊恐？
她咬着唇，低声地哭了出来，不止手臂上剧烈而麻木的疼痛，更因为心中一股不知名的恐慌与复杂的情绪。
季玖不知道喝了多久。她渐渐地感觉水有点凉，困乏感一点点涌了上来，最后看到的，是季玖那双带着血的嘴唇从她胳膊上离开，抬头呆愣地看着她的画面。
她来不及分析那道目光中，有几分清醒、几分疯狂，又是否真的存在那一闪而过的思索与默然，只是意识渐渐地远离了，最后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酒吧后台的控制中心里。
画面定格在了一动不动的瞬间，那里透过浴室半开半阖的门，有两个身影在其中，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缠绵地依偎在一起。
“这真有趣……”一个矮个子的胖男人坐在监控器前，叼着雪茄，抚弄着戒指上整颗的黄宝石，喃喃道。
这正是罗德里格斯。他身边的自己的副手，正诚惶诚恐地垂手站在一边，为晚上发生的事不断忏悔。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湿婆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肯定是其中某个环节失误了，我会亲自严查……”他小心看着领导的脸色，见他表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知趣地立马转移话题，“当然，也许今晚的事让我们钓了一条大鱼。您看他们有什么不妥吗？”
“你没发现不妥吗？”罗德里格斯抖了抖雪茄的烟灰，阴沉着脸说：“显然这个男人并不是你这种血肉烂泥做成的‘人类’，没看到他对这药效有这么大的反应？但那位先生分明告诉我，说这些‘新’的人类们都在他的管控之下……”
“那先生……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实在是他太过特殊了……”负责人提议。
但他的话头在罗德里格斯阴鹜的眼神下再一次被打散，只得低下了脑袋，不再开口。
“最好不要让我再听到你的这些话。这件事事关重大，就算要告诉那位先生，总得先调查好来龙去脉。否则他说这事儿是我们挑起来的，我们会吃不完兜着走！”罗德里格斯重重哼了一声。
负责人点头称是，又说：“那——那个女孩呢？她在喂血给他喝。”
“少年人自认为神秘实际上愚蠢奇怪的邪教理论罢了。”罗德里格斯摆摆手，“不用管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