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庄园里还是热闹得不行。
此时人们又在大道尽头升起几座篝火,切尼带着一群猎手正在专心致志地烤制着大块肉排,一串串油脂顺着已经变成金黄色的外皮滴落在火中,在噼噼啪啪的声响中爆成一粒粒小火花,由此带来的诱人香气吸引了更多的人围成一圈,兴高采烈地等待着分发烤肉。
相距不远的地方也围着很多人,从人群的中心处有阵阵鼓点声传来,这是山民们正在展示他们的舞蹈,几位老者坐在一旁敲击着面前的小圆鼓,虽然只有这一种乐器,但是听起来却不单调,搭配着十几个山民的舞步反而有一种古朴而粗犷的美感。
此外庄园大道上还有很多的类似的小圈子,人们兴致勃勃地逐一围观着,还会毫不吝啬地贡献出他们的声音,让整个庄园都充斥着阵阵欢呼。
也有人聚在大道两侧,端着酒杯和身边的人小声倾谈,对于他们来说这同样是一种轻松而惬意的休闲方式。
所有人都沉浸在庆典的欢愉气氛之中,李昂也是如此,他刚刚和数个城镇的治安官以及领民代表闲聊了一番,又和来自于各地的几位老兵见了面,此刻终于闲了下来,坐在最大的那张桌子旁享用着出自杰夫之手的美食,至于切尼他们送过来的大盘烤肉却几乎一口未动——实在是黑森林之行的时候吃顶了。
卡特琳娜和艾琳当然就在他的身边,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看着稍许有些冷清,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很多人不想打扰领主和这两位少女的独处,所以特意给他们腾出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
艾琳小口抿着果酒,据李昂观察她已经喝了好几杯了,却一直毫无异状,只是一张小脸在灯火的映照下变得红扑扑的,比平时的她要多出一份妩媚之色。
而卡特琳娜则与之相反,手中的一杯酒到现在为止还剩下一小半,而她却像是喝多了酒,正在眼神迷离地发着楞。
“卡特琳娜,你怎么了?”年轻人注意到了少女的神色,开口问道。
少女转头看了李昂一眼,过了一会慢慢说道:“我想最近就找个时间回去一趟,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李昂笑着反问道。
“我总感觉这里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做,所以总是下不了决定,其实如果等那件事完成之后的话时机最好……”卡特琳娜摇了摇酒杯,看着杯壁上缓缓留下来的液体,接着说道:“可是时间又太长了,我很想妈妈,不知道这段时间她一个人过得怎么样了。”
李昂握住了对方的手掌,说道:“总想着做事的话就会有根本做不完的事情等着你,其实放一放的话也没有关系,而且现在正好是庄园人手最齐的时候,你大可以准备一下行程,过几天就出发。”
“嗯,”少女轻轻应了一声。
“啊……上次你说一来一回需要多久来着?”李昂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卡特琳娜被年轻人的表情逗笑,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着急的话……两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够了。”
“这么久?”李昂皱着眉头,一脸不开心地说道:“岂不是说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你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身侧立刻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年轻人觉得自己有些疏忽了,他刚刚只是假扮不开心,就为了逗一逗卡特琳娜,让她脱离那种稍许有些低沉的情绪,一时间竟然忘了艾琳还在旁边,此时听到对方明显到绝对是故意发出的笑声,禁不住牙根有些发痒。
他的眼神向左边一扫,艾琳马上低下头不和他对视,不过肩膀却在一直微微颤抖着。
卡特琳娜在这个时候说道:“两个月其实还好了……如果有马车的话还会快一点……我来的时候可是走了很久。”
听到这句话,李昂好奇地问道:“你难道就是一路走过来的?”
“也不是……我本来是有一匹马的……”卡特琳娜说着说着脸色就突然红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低。
“那你的马呢,我怎么一直也没见到过?”李昂更加好奇了。
“那个……在途径诺瓦王国的时候,我帮助几个难民抵御盗匪的攻击,结果……盗匪被我赶跑了,马和行李却找不到了……那些难民也跑散了。”
当少女吭吭哧哧地说出了这番话,李昂和艾琳两个人简直都要惊呆了。
“然后呢?”
李昂没来得及说话,艾琳就直接问出了口。
“然后我就一路走过来了,”卡特琳娜低着头,用一只手假装捋着额头上散落的头发,却将她的脸挡了起来。
“这样啊……”李昂吁了一口气,怪不得当初见到卡特琳娜的的时候,一直觉得这位少女的手头很拮据,原来是做好事的时候被人阴了——据李昂判断,这绝对是盗匪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估计也就是人生第一次自己出游的耿直而善良的骑士少女会上这种当吧?
当然,年轻人并没有把他的想法诉诸于口,而艾琳也颇为默契地闭口不言,不过这一男一女却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小同志还是过于年轻啊……”李昂心中颇为感慨,他接着问道:“这个诺瓦王国在什么地方?”
“啊……我不是很清楚,你知道我这个人方向感很差的,”卡特琳娜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距离凯撒帝国的东北部不远,是一个不大的国家,”艾琳小声提示。
“哦……马就算了,包里有什么?”李昂问道。
“差不多有五个金币和一些随身的衣物,这也不要紧,唯一就是临行前妈妈送我的一个围巾,是她亲手织的,丢掉了很可惜,”卡特琳娜说道,“不过那些人都找不到了,也只能这样了。”
“敢抢我女人的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可是距离确实有些远,又过了这么久,估计早就找不到了。”
李昂默默在心中想道:“没想到那个时候看起来如此强气的少女,也有过这么悲催的经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