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央镇北一百里,南天道。
路边一座小山旁烧着一堆篝火。
正冬的酉时初刻光景,天色已经暗下来,寒风吹着火光耀在雪地里,老远就见着。
火边三个人,两个抱着剑烤火,不时往南天道北向望几眼,神情极不耐烦。
还有一人,三十许中年,容貌甚俊,神情淡然,只是身着与另外二人一般的衣衫,破坏了一身祥和。
白衫,胸前六道自左肩拉到右腰的血痕红染,触目惊心。
白衫左肩下,绣着两个血红的字:南央。
这男子正烤着两只肥鸡,见周围痕迹,是从别处清理好再带来此地。
三人腰间都别了一块精致玉牌,仔细看时,站立两人中脸上过鼻一道刀疤的,玉牌上是赵九,另一个面目凶恶双眼透着戾气的青年,玉牌上是王十,半蹲着身考肥鸡的中年,玉牌上是张二。
“老九,这票让给我吧,我近段时间手头背,输的快揭不开锅了。”王十眼睛望着南天道北向,露出了凶恶的狂热。
“老十,虽说那索金堂仗着临天乌老大的势才作得威福,但是能做一堂长老的,岂是酒囊饭袋?据说那青衫凡貌小子一招下去两个长老就一死扑地一残遁逃,九哥我自认没这两把刷子,就不知是否为了推脱责任,有人虚报此人功力。”赵九站着烦了,蹲着身哈气。
“老九老十莫多想,快陪二哥烧着肥**。”张二微笑表情,全不将目标三人放心上,似这两只肥鸡,比那三人难处理多了。
“老九,我料想自今日起,我就要转运了,那山南驿石家的票,跟索金堂的票一路,这就是最好证明。”王十坏笑着又道:“老九,你那小娘子可真水啊,可惜被你小子先收了,那个水灵啊,一挤就要出水似的……”王十说着啧啧赞叹。
张二接声,“老十,你就有所不知了,老九为着这妖精,跟我还借了几千银子呢,老九境地跟老十你,一般落拓。”说罢摇着头,继续翻滚着烧鸡。
赵九王十相视苦笑,二人面貌都恶,此一笑,如拍门小鬼。
二人更加炙热的眼神看向南天道北,又相视笑出身,张二抬眼看了一下,继续低头烤着烧鸡,只差分毫火,这烧鸡,便成了。
寒夜戚怜云清,三人快马赶路,天色看着暗下来,南央镇不比临天镇,天黑大门便要点灯关闭。
眼看着前面火光,这般正冬天这般时辰,寒夜想找二人交换下眼神,戚怜帽沿压的很低,只看得精致红唇,云清自早上就不待见寒夜,看也不看寒夜一眼,好像看一眼便要连早饭都吐出来。
寒夜摸了摸额头,讪笑一下,自言语道:“前路有剪径的,二位大侠男俊女俏,莫被抢去做了压寨夫人和压寨官人。”
云清冷冷一眼看来,寒夜心中得意,却不接上,自顾看着那火光。
戚怜冷声道:“既是剪径之徒这般宵小,想必不劳本姑娘跟云公子动手,寒大公子这强过三脚猫的身手,也能轻松对付。”
寒夜不理,远远看到那边篝火边情景,三个人。
不一时便岛了跟前,三个人,白衫胸前六道长长血痕红染,右边胸前南央二字。
云清淡淡声:“是浴血堂南央分舵,三人是执行使,接单杀人拿取报酬。”仍是未看寒夜一眼。
寒夜冲三人抱拳,“三位仁兄,可是为着我这三人命,在此寒天冷风中等候多时?小子请教,我这三人命,值几个银子。”
蹲在火边的中年站起身看来,火光里看出好俊的男子。“三位远道而来,此时想必饿了,先填饱肚子,才说那生意事。”说着随手扔出一只烤好的肥鸡,寒夜挥鞭缠住拉到身前,香味散开,寒夜也是饿了,嘴里口水打转作响,云清扫了一眼,甚为轻视,戚怜冷声,“就这出息。”
寒夜心里失笑,这二人计较起来却是如此不分场合。“这位仁兄好雅兴,好道义,奈何小子胆子小,若是身旁有人随时想取小子性命,小子断无心情品如此美味,糟蹋了这只香喷喷烤鸡,也辜负了仁兄好容易烤好的精力。”说罢歉意的抱拳,鞭子一挥,烤鸡又飞到中年面前。
旁边刀疤青年狞笑出声。“小子不懂张二哥规矩,这烤鸡你若是够胆吃了,张二哥还会给三位尸身挖个坑埋掉,这番却了我张二哥好意,便只得带回三位的人头交任务,尸身留在此地任那豺狼撕咬。”
另一面目凶恶青年盯着戚怜,眼神猥亵狂热,“老九,不是这话,据说这姑娘相貌极俏,我瞧得上眼,少不得一路亲自送活口到索金堂交了任务,好歹享这一路的艳福,老九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那小娘子,我可是极眼馋。”话音刚落,听得老九张二哥异口同声疾呼:“老十小心!小子敢尔!”
王十不知二人何事这般惊慌,又听得两声马匹受惊动静,正待相问,发现自己突然颠簸在雪地里,雪花落下,看得一具无头身体犹自站立,鲜血冒着热气井喷状,一会停下,血洒了一地,边上五人,好是伟岸!低眼一看,自己下颌落在雪地,那无头身体正是自己的,眼睛欲待上扬,却无力地耷拉下来。
赵九眼眶爆裂,王十跟自己一同拜入浴血堂,这几年一起联手做了不少买卖,虽说浴血堂执行使互相竞争很频繁,但自己跟王十却是过硬交情,被这青衣凡貌小子如此轻描淡写一招枭首,怒火中烧,便要扑上去,张二拉了一把,赵九稍是冷静,这青衣凡貌男子出手无情,王十虽看做粗人,却是心有城府,知道这点子扎手,欲借猥亵这女人动其怒气露出破绽好一击必杀,却被这小子毫无征兆出手害了性命,这小子如此年少,性子如此果决,今日若不是张二哥闲来无事跟我二人一道来此消遣,岂不是要双双栽在这小子手里,想到这里,方觉后怕,心神稍定,怒眼瞪着青衫凡貌小子,生怕那小子眨眼消失无处报仇。
张二心头也是惊震,这小子看着平平无奇,还道那边消息夸大其词,原是如此扎手货色,老十弄巧不成,反丢了性命,可恨,留他不得。“这位朋友动手便是杀着,看你年龄,不似刀口滚活的我等这种亡命徒,所使武器这般独到,不知师承何处,抑或何处家学渊源。”
“这问仁兄,烤鸡小子也还了你,你那伴当,也被小子杀了,你旁边这位倒是够义气,只想着杀小子报仇,而仁兄你却是要跟小子套交情以求活命,可恨这无头之尸血还未冷,仁兄你便不想着报仇了?”寒夜气恼那面目凶恶青年触犯戚怜,自己杀意顿起,不知何时,戚怜已成了自己心中逆鳞,也气那青年用心歹毒,便要还施彼身,这般说着,若无其事翻下马来,前走几步,堵在二人面前。。
戚怜掀起红帽子来,看着寒夜背影,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子为自己,可杀了不少人了。虽是眉头紧皱,却也有淡淡欢喜神情爬上眉头。
云清在戚怜身边也自神色复杂的看着寒夜背影,这小子真是会为戚怜动辄分尸杀人的恶人,比起这样人,我这修罗名号相形见拙,看戚怜眉眼间淡淡的欢喜,心里也自暗叹口气,这下热闹了,两个个索命修罗聚一块,还有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专职惹祸。想到这不禁摇了摇头,又猛醒悟这样场合生死不定,却已走神,难怪会那么容易被同一小人伤了两次,看着寒夜,更觉得这小子奇怪,这小子也像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如何这般晓事?
刀疤青年气极,张二哥何样人,小子这般挑拨,其心可诛。怒目一瞪,抽身向前,畏惧那诡异武器,剑鞘反握贴左手臂前,以防万一,脚下踩几个路子,身形极快闪到寒夜身前,剑锋游移不定,堪堪近身,闪出耀眼剑光,眼看着满目剑影便要笼罩住寒夜!
张二心头一喜,老九这招耀阳幻影剑名不虚传,小子左手反握剑,这般距离出鞘已来不及,老十你未走远,可看得老九为你报了仇来?
轻轻入肉声传出,光芒立散,一截剑刃从赵九左背露出来,闪着寒光。赵九剑横在寒夜胸前,寒夜侧身右手握住短剑刺透赵九胸口,赵九惊讶的望着寒夜左腰下的剑蕙,欲待说什么,张开嘴一大口血溢出来,嘴巴张合,不成声音,寒夜松手,推了一下,赵九带着剑仰天后翻倒,身下很快血染红一片。
戚怜没好气的在寒夜身后咬着牙,这小子不长记性,真是想吓死自己,自己也是高兴的忘乎所以,一时呆住,连暗器也忘了放,脸上飞起尴尬面红。
云清也是惊魂大定表情,不料这小子心境如此可怕,那般剑影里,不退反进,一击要了对手性命,这小子也够阴险,向不知道这小子还有右手短剑,与之对敌,岂不是要莫名其妙死在其手里?看戚怜表情,这般尴尬神色,显是也不知道这右手短剑一事。
张二右手在身上一抹,留下很大两块油脂痕迹,从身后摸出一个金色铜管,在手里一转,伸成三尺长,笛子模样。“小子,你很好,偷袭阴招层出不穷,可怜我这二位兄弟死的这般冤枉死的这般憋屈!”
“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似仁兄这般吃人头饭的好汉,还看不开生死一事?”寒夜手放身后手背向外动作,示意二人退后,此金笛,必有大诡异!
张二哈哈大笑,甚俊面孔也显狰狞。“想我张二纵横山南一带二十年,却被你这号乳臭未干小子教训,话不多说,小子够胆,报上万来!”
“小子不似张二仁兄这般藏首露尾,小子山南寒意,师从慈悲祀堂,无名号小徒,今日既然你等三人要取了我三人脑袋去换赏钱,仁兄这颗大好人头,小子说不得也要一并取了,你等三人黄泉路上也可做伴。”寒夜听得身后后退声音,心中大定,还担心二人心性,留在这里徒增危险。
“我倒要看看,你这张口便要取张二项上人头的黄毛小子有何能耐!”张二不动时一身出尘气质,连手里拎着两只烤鸡模样也是神采奕奕,便觉得这男子更适合这般样子却是错了,这一时动起来,连那血痕显目的白衫也带有出尘味道!
挟着一阵风雪,张二扑到寒夜身前,金笛换棒,迎头砸下!
寒夜感觉不妙,不退反进,肩头撞向张二胸口。
张二凌空换气收住金笛去势,借反力倒空一翻,又落到篝火旁,遮住了火光。
这正冬天色,酉时下刻便已经黑了。
篝火在身后随风摇曳,张二的面目背在光里,看不清,手中三尺长的金笛,格外显目。
寒夜心里很不安,这张二给了自己强烈的危险感,见他这般站住,迎着篝火,极易让他暗器得逞,不敢上前,站定凝神盯住,扩展注意力。
张二突然横起金笛,吹奏起来!
寒夜静静看着,怕身后二人过来遇到危险,扬声道:“再远一点!不要过来!”
身后却没动静,寒夜心神静了不少。至少没有过来!
笛声依旧,是很普通的梅花三弄,寒夜知道很多笛声能短时摄人心魄,不去听那笛声,凝神盯着张二。
张二雪光里看到寒夜凝神在自己双手,心中冷笑,梅花落剑南央张二的笛声,岂是这般便可抵挡?
寒夜盯着张二双手,刻意不听那笛声,偏偏笛声声声入耳,没感觉到杀机,反觉得这笛声婉转凄清,大合梅花三弄真味。
雪地曲梅,花开满树,这一枝尤为美丽,可折了送戚怜。等等!我怎么会折花枝!
寒夜心头大震,牙齿压破舌头!痛醒回魂!张二已到身前五尺,俊面阴笑,笛音继续!
随着笛音走势,手指跳动,空着的孔里射出不少雪色星芒,若不聚神,极难发现,此时正冲寒夜脸面射来!
身后阵阵破空声,点点小的,是戚怜暗器,嘴里惊恐喊话!“快退!小心!”
那一道大的破空省,是云清扑来,即到身后,寒夜心头恼怒,这不是添乱吗!
一口血含了力道迎雪色星芒吐出,左手挥剑不停!对面张二吃惊,笛音走样。
这小子何样人!明明中招神色,何故一瞬即恢复!
张二见已到这般地步,这小子便如此本事,未动手那女子深浅不知,玉面修罗近来更是名声大噪,事不可为,抽身急退,放下金笛,毫不犹豫扔下烟雾弹,阵阵黑幕一闪而起。听得几声吃痛,破空声响,几吸便远去不可闻。
寒夜肩头还是中了雪色星芒一下,立即半身变冷,仰头便倒,云清扑上来,刚好扶住。
这时篝火光芒照的明亮,云清见那暗器刺破衣服,没入肉中。
戚怜扑过来,抢过云清扶住的寒夜抱在怀里,手忙脚乱解下红披风铺在地上,自己慢慢跪坐下去,把寒夜脑袋放腿上。此时寒夜神情,已是意识模糊,冲戚怜努力笑一个,昏了过去。
戚怜一手扶住寒夜脸庞,不让滑下去,另一手撕开肩头衣衫,暗器没肉,创口一圈青绿!
戚怜泪水,一滴一滴落在创口周围,手上用力拍去,暗器倒飞出来,那手向上一挥,摊开手来看到,半寸短钉,被毒化血染得青绿,透着妖异。挥手放一边,低下头便去吸创口毒血,吸一口吐一口,脸上泪水不断,扶住寒夜脸的手如摸寒冰,心底却比这冰更冷。
云清捡起青绿短钉,凑鼻前闻了闻,无臭无味。
走向无头尸体,从王十怀里摸出几个瓶子药包,又到那刀疤尸体怀里,也摸出几个瓶子药包,随手取了短剑,此时血已冷,不会再喷出来。
走向火堆,戚怜正伏在寒夜胸口,肩膀抽动,哽咽出声!
云清脸色大变,嘴唇咬出血来,闪过去抓起寒夜的手脉,眸子周围泛起血色!
脉象全无!寒夜面色苍白双目闭合,云清翻开眼睑,神光已散……
云清眸子红得妖异,脸上也不觉挂满泪珠,这般男子,却要如此陨失,舍了自己精血,救一个刚要杀己之人;知道自己心恨其母,却以此为借口带自己在身边,只为了自己发病之时可行救治!就是这般男子,却要这般在眼前死去?不!我不答应!我不同意!!
云清抹干泪痕,打定主意,神情定下来,眼眸恢复黑色。
到火边坐下。撕了块衣襟铺在地上,跪坐下去,瓶子药包摆开。
一一嗅过,有味道的,扔到一边。
剩下两个药包,一个瓶子。
云清拉开左手衣袖,右手拿起青绿短钉,扎在手臂,冰冷感觉立马传来,云清赶紧拿了一个药包内服一点,又抹点到伤口。创口冰冷依旧!
赶紧又拿了短钉扎在肩头,拿了另一个药包,内服一点,外敷一点。创口依然冰冷依旧!
云清毫不犹豫又抓起青绿短钉,用力刺到掌心,扔到一边,手上立马冰冷,拿起药瓶,内服一点外敷一点,似有丝丝清凉感觉!
支持不住,歪倒在地。
“戚怜,快来。”云清虽血液比常人流动的慢,但此时毒重,说话已经勉强。
戚怜抬起哭肿的双眼,见这边云清模样,心里明白云清是以身试毒,尝出解药!止住呜咽,赶紧放下寒夜,过去拿起云清勉力递过来的药瓶,不及做其他,赶紧回身外敷在寒夜肩头创口,喂一大口到嘴里,毫不犹豫的嘴对嘴渡给寒夜。一边喂一边又开始呜咽,寒夜喉咙堵住!罢了罢了,要死,就都死一块好了,只是便宜了这小子,心里想开,不再慌乱,把药都渡到寒夜嘴里,抓了几把雪放嘴里化成水,抬起寒夜脑袋,渡进嘴里,顺着咽喉,抹了下去。
戚怜起身,拿了药瓶到云清身前,俯身把云清手上处创口的毒血吸净,云清手心毒血,已被自己处理,抬起头把药又在三处创口外敷,再给云清服食一点。
云清静静的看着戚怜,如此容颜,如此神情,如此田地,正合凄美二字。
“云清,何苦如此?”戚怜脸上恢复从容,已生死看开,不再慌乱无措。
“戚怜,别说是你这般女子,便是我与他换了彼此此时境地,他也会这般救我,何况,他已经救了我一命,便算这药不是解药,也罢了,既然天无眼,一并死了省心。”说着惨然一笑,看向那边仰面躺着的男子,这才是认识的满打满算不到两天,却心里便相信,这人也会如自己所做一般的做出来救自己。
戚怜过去把红披风拖到火前,寒夜的面色依旧冰冷。跟云清相视一眼,戚怜突然笑了。
云清心头,这般跟可以交心托背的人死在一起,未尝不是幸事,活着无个知己,不如做了魂灵跟知己同行。心怀大开,面目好像生动了许多,甚至连打趣的表情都颇具韵味了。“我们戚大女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本大女侠的幺蛾子还没出来,我们云大公子的幺蛾子却已经出来了,今儿个,还真是飞升的好日子啊。”说罢,戚怜呵呵笑开。
云清甚至连脸都红了,“戚大女侠不要跑题,刚才想啥,笑的那般不怀好意?”
“云公子,我在想,寒夜若是毒死,云公子自然也要毒发活不成,本姑娘便找个清静处挖个大坑,先把你们二位放进去,本姑娘也觉得无趣,自然是要死一起算了,本姑娘就想,这条命在不在无所谓,可惜便宜了寒夜这小子。”戚怜没头没脑说着这话,笑着盯住云清俊面,云清面上更红,都快滴出血来。
“戚大女侠饶了小子吧,便是死了魂灵聚在一起,也求戚大女侠行行好,莫让寒夜知道这个。”说着,云清还有模有样的抱拳致谢。
见戚怜瞪眼如满月,欣喜的看着自己,才想起自己这抱拳动作也然无所拘碍,原来这解药找对了!
戚怜点点头,赶忙俯下身埋在寒夜胸前听心跳,云清也抓住寒夜手脉闭眼凝神。
一会云清睁开眼看戚怜正瞪着自己,双双点头,各自不约而同伸出一指探寒夜鼻息,云清见着戚怜指到,脸上不自然,收回手。
戚怜心里笑开,指上有气!
突然感从中来,泪水又滚落满寒夜一脸。云清看了,也自伤怀。
云清心中杂七杂八乱成一团,见戚怜拉起寒夜手臂,就是狠狠一口咬去,切实咬进肉里,流出的血把衣袖染红。
戚怜抬起头看云清,嘴角犹自带着血,咧嘴一笑,见云清眉头跳一下,挥袖抹净。“寒夜的血能补你身体,你也要咬一口喝了,好让着小子长长记性,动不动就逞强求死,不管别人要死要活。”
云清白了戚怜一眼,这般俊俏男子的生动白眼,不得不说别有魅力,戚怜是眼睛都直了。
云清面上尴尬,赶紧冷着脸,作势要打,戚怜退一下,笑开。
“小子如何学得戚大女侠这般祸水的宜嗔宜笑,寒夜果然是要分尸杀掉多看你两眼的男人的,好险,好险好险!”云清说着还装模作样抚着胸口,戚怜随着云清的手盯在云清胸前,云清气堵,站起身狠狠瞪来一眼:“原来不光有登徒浪子,也是有登徒女子的!你们二位,正是蛇鼠一窝!”不理戚怜笑翻在寒夜身上,自顾去拎了对面的烧鸡,放火上加热。
“云公子试毒上瘾?这烤鸡毒也要试试。”戚怜又在寒夜胸口听了一会儿,见云清烤着那逃跑中年手里落下的烧鸡,心里不放心。
“料想无碍吧,这三人等着我们到此,此地距南央镇听不会很近,而我们三人不知何时能到,他们自己要管肚子的,这两只烧鸡,应该无毒,不然我吃饱了再跟我们戚大女侠说有没有毒?”云清冷眼看着戚怜,仍自计较先前戚怜盯着自己的目光,这女子,是个疯婆子!
“云大公子也这般小女儿态,我们寒大公子如是知道,必要骂你了,呵呵……”戚怜走过来拎走一只坐回红披风上,云清说的正是道理,冲云清招手,“来这里坐,这披风暖和。”
“听你乱说!”云清动也不动,专神烤着手中烧鸡。
“呵呵,好了,本大女侠大人大量,下不为例,好了吧。”
云清白眼过来,肩脚步也挪了过来坐下,这红披风,真是暖到骨子里。
“好香,好香。”寒夜咳了一声,还没坐起身便开口连声嚷道。
戚怜心里欢喜,使恶狠狠眼色看藏住欢喜神情的云清,示意不要乱讲!云清点头。
戚怜面目冰冷,粗暴的抓起寒夜衣领提了坐起来,脚下一蹬,寒夜恰好坐二人中间,对着篝火。
“我们戚大女侠这是怎么了?云清!你这小子,你想害死我啊!”寒夜摇了摇酸痛的肩膀,刚要理戚怜,见身边坐着云清,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就喝!“叫你们不要过来,叫你们不要过来,手指示意一次不够,我再喊一次还不够,云清你这小子,就是想要害死我是不是!”
云清也不辩解撕了半只烧鸡递过来,寒夜扭头一边,不接,云清也不恼,心里虽委屈,寒夜不是随口挖苦人的人,必有因由。放下半只鸡在寒夜身前,低下身子吃手中的半只,好难吃的一只鸡,吃着发狠,一口撕了一大块,随便嚼几下就往肚子里吞。
“呀呀呀呀,别扭了,掉了!”寒夜气闷,戚怜伸手过来就扭起寒夜耳朵。
“跟云公子道歉!立刻马上!”戚怜似笑非笑的瞪着寒夜,寒夜也不管耳朵即将掉了般疼痛,任戚怜扭着。
戚怜松开手,站起身绕过寒夜,看也不再看一眼,拉起云清,转身就往马匹走去,云清犹豫了下,也自跟上。
寒夜心里气恼云清,更气恼戚怜也不让自己说明事由便要自己给云清道歉,蹙在红披风上,看着身前的半只烧鸡发呆。身后飞来东西,寒夜让也没让,正打在背上,“我们寒大公子本事,会训斥人了,这只烧鸡你一并吃了,否则本姑娘吃了再让本姑娘吐出来,本姑娘可没那本事,免不得被寒大公子杀了解气,还是不吃了,饿死总比被气死好。寒大公子自己慢慢吃。”
马蹄声响,戚怜云清二人骑着两匹马跑远。
寒夜心头不痛快,刚恢复神识,身体也不灵活,转身看去,却是臭屁留了下来!
寒夜心头才顺气一点,收拾好红披风,把烧鸡踢到火里,“都怪这该死的烧鸡!”
不得不说混迹江湖,实力是关键,但是运气有些时候更是保命的必备,且说这两只张二烤制的肥鸡,云清没说错,三人确实是要藉此果腹的,但是扔出去的一只无毒,留在张二手中的一只,却是内藏霸道毒药,张二惯常是杀了人拿回那烧鸡吃掉的。而戚怜留下的整只烧鸡,正好是张二手里那只,已被寒夜踢到火里。自古江湖,无数英雄好汉万儿都没报,便如小角一般死了的,不计其数。所以,实力是根本,运气却是成就之机。
晃悠悠走两步,黑白马见着跑过来,咬住寒夜肩头衣服一甩,寒夜骑到黑白马背上,身体晃了晃,“臭屁,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我不管了。”
黑白马人立而起嘶了长声,扬蹄带起片片雪花,沿着蹄印追去。
“戚大女侠,你这一步三回头的,是送了相公去神卫营当差吗?”云清心头虽然担心寒夜,却知那小子必是会追上来的,戚怜自己也知道,但是关心则乱,这回担忧起来。
“云清,你说寒夜恢复的怎么样,能不能爬上马背,还特意留了飞虹给他呢,这么半天还不赶上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戚怜忧心忡忡跟云清说道:“要不然我们回头去看看?”
“戚大女侠这时后悔扔下寒大公子一个人了,先前又咬又扭又冷言冷语砸寒大公子的,却是哪个?”云清淡淡道,好像听到隐隐的马蹄声赶来。
“云清云大公子,本姑娘那可是为云大公子你出气!你莫冤枉了好人,你舍身试毒救了他,他还莫名其妙吼你一通,本姑娘就是气恼!”戚怜也听得那边马蹄声赶来了,云清赶紧道:“这一节不要说给寒夜知道,他对我不怎么待见,我还自在些。”
“真——的?”戚怜拉长声音问一句,云清认真点点头,戚怜笑道:“哈呀,这可有趣了呀。”
“戚大女侠,云兄,等等啊,救命啊。”寒夜大叫大嚷的快马赶来,戚怜云清二人吃惊,赶紧掉转马头迎上去。
“寒大公子火烧衣服了?”戚怜见寒夜身后空茫雪地,无半点异象,冷眼道:“寒大公子这般面容半夜鬼叫,不怕吓死无辜之人?”
寒夜从身后变戏法似的的摸出几个大大的洗净萝卜,递给云清,云清迟疑了下,接过来。
“戚大女侠,你看。”寒夜拉开自己左手腕,露出两排深深的月状咬痕。“小子被美女蛇咬了,据说美女蛇毒性极强,一咬就要死人。”
云清心头暗笑,这小子倒是蛮会哄戚怜的。又看自己抱着的几个萝卜,这小子请求原谅的招式也不是俗招!
“好了,寒大公子,不要胡说八道了,既然云公子接受了你的歉意,本姑娘这,寒大公子就不需要多做无谓的掩饰了。”戚怜扭转马头,从云清怀里拿过两个萝卜,拍马行去。
云清扔给寒夜两个,也掉转马头跟上。
寒夜心下放松,这便没事了,云兄虽不是个小气的人,但是该说的一定还是要说,要不然下一次可说不得会发展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