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摇头放下电话转过身,伸伸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今天应该没什么生意了,现在都晚上10点了,夜比墨还黑,路上别说人,连鬼影都见不到。于是准备提前关门回家。
白天下过一场大雨,由于不是市区,门口的马路久年失修,路面凹下去的地方积满了水,一滩接一滩的,在路灯的照射下,明晃晃像一面又一面的镜子,相互镶嵌着,直到路的尽头。在这样的天气下,实在让人没有外出的欲望。
我把柜台的东西收拾好,正要把门拉下,眼角一闪,发现门前的大树下俨然站着一个女人,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估计那女人30岁左右,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穿着一身和夜色截然相反的白色传统式长旗袍,衣身不带一丁点儿花色,这样的素色,很多人穿出来难免觉得单调,但她穿得极其雅致,连我都觉得若加点什么都破坏了那份清雅,那衣服,怎么看都觉得眼熟,但我知道绝非出自我手,因为我做的旗袍如果是素色,都会选择有暗纹以避免纯色的死板,见这衣服之前,我从未对自己的设计能力质疑过,现在才知,自己还是太过肤浅,这一行,原来自己还在入门处徘徊。在我发愣的时候,她已扭着纤腰向我走了过来。
"李小姐,你好,我可以进来吗?"她冲我笑了一笑,露出一口和衣色交相辉映的贝齿。
她直称我姓,显然是由朋友介绍而来。
我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进店。
那女子径直走到柜台,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台一放,看了我一眼,说:"我有件衣服坏了,你帮我缝缝可好?"她的眼睛不大,却妩媚异常,眉梢眼角都含着风情,一个眼波就让人感觉无比舒畅。
她慢慢把那包裹打开,这时我才看清,包裹是由深咖啡色的灯芯绒缝成,款式与她的高贵气质大相径庭,也许是包裹里的东西无足轻重吧,所以这么随便就拿了出来。
她的手丰腴而灵活,而且保养得很好,在灯光里闪着白皙健康的亮泽。
转眼间,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她嘴角的笑一直没有停,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旗袍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这旗袍是用软缎真丝织成,手感如水柔丝滑,七分的袖子,花边镶滚,胸襟处手绣一朵绦色郁金香,袖口橘红片金窄边,做工精巧,暗纹埋了若隐若现的金线,更衬出衣服的华贵,旗袍最上面的纽扣上嵌着一粒珍珠,格外的精致。那珍珠也就小指盖那么大小,成色晕黄,一看便知是古物。
"秦淮灯影清旗袍!"我惊道,一阵冷意从心底直冲脑顶。
做我们这行的,只要有些名气,没有谁不知道这"秦淮灯影清旗袍"的。我打小就听祖父时时提起,对"秦淮灯影清旗袍"的传说,已由最初的惊悸转归为平淡。长大上学后,便更不相信那一套离奇的诡异传说,也一直不相信还真有这么一件古旗袍。现在夜近三更乍见,关于它的点点滴滴齐刷刷浮现出来,忍不住头皮发憷,不过那种恐惧也只是一闪即过,我很快就恢复了镇静。